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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自从自己上了高三，姚雀发现妈妈越来越啰嗦了，每次吃饭都要问上好一会儿的问题。
孟娇丽二十五岁生了姚雀，对于那一辈的人来说，这个年纪算是晚育的。当时国家在执行计划生育政策，每家只允许生一个小孩，姚雀就在这样的政策下出生，成为独生女。
姚雀从小就得到妈妈孟娇丽独一无二的疼爱，同时带来的还有父母的过分关注。她从上小学起就没住过校，从来没有体会过离开了父母约束的住校生生活，当然她也得到了内宿生羡慕的方便，她每天都能回家跟父母一起吃饭。
班上有住校的女同学说过很羡慕她，每天都能吃到妈妈亲手做的饭菜，夜晚能在属于自己的小房间里度过无数个夜晚。她也会问别人，离开了父母照顾的住校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别人给的答案都比较凄凉就是了。
大概大家都还是未长大的孩子，对家庭很依赖。
姚雀一边听着妈妈啰嗦的问话，一边回答。
孟娇丽望着墙上的挂钟，六点钟方向，看似不太忍心却又很坚决：“姚雀，从下周开始，早上提前二十分钟起床。以前是六点二十分起床，以后就改到六点钟，起床后可以多背二十分钟单词。”孟娇丽说完，用询问的眼光看向女儿。
姚雀望向墙上的闹钟，六点钟，天都还没亮呢！
孟娇丽说：“女儿，高三了，你们住校的同学，不都是六点钟起床的？大家都在同一条赛道上，每天你比别人晚起二十分钟，无形中就落下了多少时间！”
姚雀知道班里住校的女生的确是六点钟起床的，别人还要做早操，她是外宿生只要在七点钟上早读时赶到教室就可以了。
“妈妈，我知道了。”眼看妈妈还要继续劝说，并且已经替她做下决定，她答应下来。
一直都是这样啊，妈妈是为了她好，哪怕有时候她其实不太愿意，但还是会接受妈妈做的安排。
吃了饭回到房间，她发现墙上贴的海报竟然消失了。她很少看娱乐节目，也不关心明星，对明星演员基本上都认不出谁是谁，唯独认识一个已经去世的张国荣。为了显得自己也是认识过大明星的，她买了一张张国荣的海报贴在卧室的墙上，偶尔看看也很赏心悦目。
如今这张赏心悦目的海报不见了，她跑出卧室问家里人知不知道是什么回事。
孟娇丽闻言走进她的卧室，指了指书桌的抽屉，“我今天收拾房间，给你收起来了。高三最主要的目标是高考，是学习，以后这些明星都不要关心了。我把你的海报卷了收进抽屉，不能再贴墙上了。等高考完你想贴谁就贴谁，妈妈不会管你，但是现在你不能分心。”
姚雀小声抗议：“一张海报而已，我也没有很关心，就是看看。”
孟娇丽斩钉截铁：“说了不行。有这看海报的时间，还不如多背几个单词，多背几个知识点，等过了高考，我随便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好吧。”姚雀坐回小床上。
家里的狗也跑进来凑热闹，摇着尾巴，眼睛看来看去。
妈妈出去了，姚雀把狗抱起来，“勤奋啊勤奋，你说说，这高三才刚刚开始，以后的日子得多可怕。”
狗的名字叫勤奋，孟娇丽给起的。由家里养的狗起的名字，就能知道，孟娇丽女士对女儿的希望那是相当高的。
勤奋好像能听懂一样，“汪”地叫了一声。
孟娇丽女士去而复返，“别抱狗了，最近勤奋在掉毛，你先去洗澡，洗完澡就温习今天的课。”
姚雀把狗放回地上，不情不愿地：“知道了，妈。”
勤奋恋恋不舍小姐姐的怀抱，一直摇着尾巴，最后被孟娇丽赶出了姚雀的房间。
姚雀洗了澡，回到房间写作业。
今天语文老师布置了作业，有一些关于需要背诵文言文的内容，她特意把语文课本给装回来了。
她写了一会儿作业，翻开语文书，在某篇需要背诵的文言文页码中，夹了一张两寸的白底照片，她低头认真一看，照片上的人是卫一泽。他剪了干净利落的头发，坐得端端正正，眼睛直视前方，右边嘴角上扬，有几丝邪邪的味道。
她把照片抽出来，拍在桌面。
他把自己的照片夹进她的语文课本？！这个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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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才拍桌子的声音有些大，引来了路过的妈妈。听着有走近卧室的脚步声，她急急忙忙把书桌上的照片压进书堆下。
无奈孟娇丽的眼睛厉害得很，把女儿遮遮掩掩的行为全部看见了。作为母亲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很不简单。
“姚雀，你刚才把什么东西压进去了？”孟娇丽站在一边，眼睛直直望着压了照片的书堆。
姚雀闭了闭眼，心里已经把卫一泽骂了好几次，然后用平常语气回：“妈妈，没什么，一张卡片。”
“拿出来给我看看，普通卡片为什么要藏？你是不是在学校跟男同学早恋了？”孟娇丽的语气已经很严厉了。
姚雀立刻否认：“没有！”
女儿从来不会对她说谎，孟娇丽得到这样的答案稍稍放心了。
“妈妈是关心你。你要向你表哥看齐，最好将来能考个清华大学，跟你表哥读同一个学校。到时候我也就放心了。”
姚雀有一个两年前考上了清华大学的表哥，孟娇丽这两年经常念叨着希望她也能考上清华。其实她不是很有信心，毕竟清华大学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考上的。
“我知道的，妈妈。”姚雀应了。
孟娇丽的眼神还在书堆下溜着，总想看出点什么来。
见母亲没什么话说了，姚雀重新在椅子上坐直，垂头看着书桌上的练习册。
孟娇丽原地看了一会儿，走出了卧室。
过了好几分钟，姚雀才敢把照片拿出来。她想撕掉扔垃圾桶，转而一想妈妈第二天清理垃圾的时候会看见，这张照片不能放在家里面。她只好把照片又夹进语文课本，明天拿去教室想办法处理掉。
第二天她醒得早，起来背了会儿单词。不一会儿孟娇丽也起了，给她煮早餐。
吃早餐的时候，妈妈难得的没有说太多话，只是问她下周有想什么想吃的菜，孟娇丽好去准备食材。
姚雀摇摇头，“没什么想吃的”。
“好了，那吃完早饭就去上学吧，路上小心车。”
姚雀点点头，放下碗去收拾书本了。
六点四十五分，天微亮，很多外宿生陆陆续续地到了校门口，认识的还会结伴走在一起。
姚雀专心走路，旁边突然多了个人，穿着运动服，刚刚跑步回来。
卫一泽自认为跟她算是认识的，大清早有缘的偶遇，哪怕曾经发生过一些不爽快，此刻也应该忽略不计。
少年腿长，迈一步要比旁边的女孩多出一段距离，他又是不会跟随别人节奏走路的人，本来是两个人并排走，不知不觉他就走远了。
姚雀并不想理他，趁着他不注意，绕到人多的地方去。
卫一泽发现旁边没人了，回头去找，看见她躲在人群里低头走路。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孩儿，拍了他的肩膀，笑容灿烂，是六班的刘晓鸥。
“刚刚跑步回来？”刘晓鸥跟他并排着走。
他点点头，算是回应。
“今天还去我们班上课吗？你有两三天没过来了。”
“去啊。”他漫不经心地回答着，眼睛往远处瞄。
“觉得我们班的老师教得好吗？”旁边的女孩儿又开始问。
他收回视线，看向站在眼前的刘晓鸥，眼前的女孩儿也是穿着校服，梳着普通的马尾辫，还是挺漂亮的，重点是放得开。
跟这样的女孩儿在一块玩儿，哪怕随时觉得无趣了想结束，都不会觉得愧疚。
像姚雀那样的，就不行，简直是浑身上下都写着三个大字：“玩不起”。
乱糟糟地想了一些，他又忍不住瞄人群里的姚雀。她藏在人群里还真的像变成了一只麻雀儿，小小的一只，缓慢地移动。
刘晓鸥看了他半天，一脸的不满，声音还是娇俏可人的：“卫一泽，你有听我说话吗？”
卫一泽也是奇怪了，你是我谁啊你这就一脸不满？
他用两秒钟回忆了一下刚才刘晓鸥说了什么，诚恳地甩下一句“你们班老师教得特别好”，就转头快步走到姚雀的方向去了。
刘晓鸥站在原地干瞪眼。
刚才的画面姚雀都看见了，只是这人又阴魂不散地跟过来，却是没想到。她低头混在人群里，迅速往前走。
校服的后衣领被一只手拽住，她急急往前冲，被拽退后。她不服输再次往前冲，还是被往后拽。
有病啊这人！
她到了嘴边的狠话突然又收回肚子里了，文怡劝说的话响在耳边：“对于卫一泽这种人，咱们真的不能跟他对着来。你越是跟他对着来，他越觉得你有趣，越不想放过你。”
她深呼吸，回头对着卫一泽，及其艰难地挤出一个笑，“早。”
他缓缓地松开了拽着她校服的手，回以微笑：“早。”
这是她有史以来打过的，最违心最艰难的清晨招呼。
我明明跟你不熟啊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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