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明亮那方

　　不到一个小时，明月就体验了一把打脸的滋味。
　　饭吃到一半，头顶电灯突然坏掉，里面的保险丝被烧断了。
　　老式小区，电灯自然也是老式的，只有一盏，而且还是单头泡子。

　　饭厅陷入黑暗，何耀问她：“家里有新的灯泡没？”
　　明月说：“没有。”
　　何耀放下筷子：“我去买。”
　　明月制止他：“等一会儿，吃完饭再去。”

　　她起身到卧室，取了香薰蜡烛出来，火光照亮了餐桌，还弥漫着淡淡的薄荷芬芳，瞬间变的极有情调。

　　何耀动也不动的看着明月，她五官蒙了层浅薄的光晕，显得极其温柔，令他感到宁静。
　　明月感受到他的目光，嗔道：“看着我做什么，吃啊。”

　　何耀咧嘴笑了：“月姐。”
　　“嗯？”
　　“现在这个气氛，像不像烛光晚餐？我们是不是得放首情歌烘托一下。”

　　明月笑了：“那是不是还得喝杯红酒助助兴？”
　　烛光中，少年眉目飞扬：“可以啊。”
　　明月怔了怔，才说：“吃你的吧。”

　　饭后，何耀拧下坏掉的灯泡带到楼下超市比对着买了一个回来。

　　明月用手机电筒给他照光，他个子太高，压根用不着借用凳子，就微微垫起了脚，伸长手三两下便把新灯泡换上了，然后按下开关，明亮的光线瞬间充斥视野。

　　她立马就改主意了，家里有个男孩真挺好使的，还是别赶出去了。

　　这会儿时间尚早，明月怕何耀无聊——
　　家里没有电视机。

　　本来是有的。
　　一台年份极其久远的彩电，不过早就已经罢工了，明月觉得影响美观，和房东商量后扔了出去。

　　她往猫碗里倒猫粮，说：“电脑没密码，你可以玩游戏。”
　　何耀放开腿上的猫，瞧着她问：“你呢？”

　　明月说：“我出去跑步。”
　　何耀想也不想：“那我跟你一起吧。”
　　明月答应：“行。”

　　这时她电话响了，手机就在沙发上，何耀拿起递给她，顺便瞄了一眼，来电显示“李非零”，明显是个男的。
　　果然，他听她叫：“蛋哥。”

　　李非零是明月的同事，视频组的拍摄老师，他俩经常合作。
　　电话那头，李非零问：“明天上午你去不去一号工厂？”
　　明月把猫粮袋子放回柜子里：“没决定呢，怎么？”

　　李非零笑：“你去我也去呗，你不是想在那儿取景拍几张宣传照嘛。”
　　明月问：“你的房子找好了？”

　　李非零也是北城老乡，之前住的地方快到期了，他不想续租，最近在看新房子。
　　“没啊，还有两个月，不着急。”
　　“那成，明天我联系你。”

　　挂了电话，明月撞上何耀的目光，少年眼神非常清澈，她不由笑了下：“我换套衣服就出门。”
　　再出来时，何耀眼睛都看直了。

　　她穿着一整套黑色的运动服，工字背心更衬托她背直腰细，手臂纤瘦，长腿惊人，而露出来的一截小腿线条相当流畅。

　　何耀不吝赞叹：“月姐，你这身材太完美了。”
　　明月被夸得心花怒放。

　　何耀就穿着他的短袖和休闲短裤，两人换了运动鞋出门。
　　跑步的地方是小区附近一个免费公园，过去步行十分钟。两个外表出色的高个子走在街道上，频频收到注视礼。

　　何耀还想着那个李非零，他问：“刚才打电话来的是你男朋友？”
　　明月奇怪：“你怎么会认为他是我男朋友？”
　　何耀说：“那就不是了。”
　　明月点头：“是我同事。”
　　何耀又问：“你有男朋友吗？”

　　明月笑起来：“怎么？我妈给你派了任务，让你替她催我结婚啊？”
　　何耀挑眉：“可不是，你考虑一下策反，贿赂贿赂我。”

　　“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你都给？”
　　“狮子大张口可不行。”

　　何耀笑了两声：“说真的，你有没有男朋友？”
　　明月侧头瞥了他一眼：“有男朋友能让你住我家里？”

　　因为她这句话，何耀唇角勾起，心情愉快。

　　“你呢，交往小女朋友没？”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明月问他。
　　何耀毫不犹豫：“没有，我不找小女朋友，我等着交大女朋友。”

　　明月听得乐了：“也对，小女生hold不住你，美院的漂亮学姐等着你。”
　　何耀想也不想，张口就道：“没你漂亮可不行。”

　　明月被恭维的美滋滋的，心情愉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少年回答：“实话实说而已。”

　　九月的燕城，夜里温度直降，晚风吹拂，凉爽惬意。
　　两人聊着天，很快就到了。公园里很热闹，不过大多数都两三同行慢悠悠散步。

　　他们做了会儿伸展运动才开始跑步，何耀放慢速度跟在明月身边，绕了公园三圈，一个半小时后才回家。

　　第二日清晨八点半，明月敲何耀的门：“何耀，起床吃早饭。”
　　等了两秒，才传来少年慵懒的一声“嗯”。
　　不知为何，她兀自笑了笑。

　　何耀漱口后坐到餐桌，眼底是荷包蛋、煎饺、热牛奶，还有半边切好的芒果，摆盘精致，瞧着就有食欲。

　　他笑嘻嘻的望着明月：“你可真是个田螺姑娘。”
　　明月扑哧笑了：“我谢谢你啊，对了，中午我不在家，你报到后自己在学校解决午饭，或者楼下餐馆吃也行。”

　　何耀抬眼，故意道：“你不陪我去学校？”
　　“你是小学生吗？”
　　“我认生啊。”
　　“少贫。”
　　“你要去哪？”
　　“一号工厂，公司在那做活动，我去看看。”

　　美院与家里只隔了两个公交站的距离，明月正好顺路，就把何耀送到学校门口。他下了车后，她才开往一号工厂。

　　一号工厂不是真的工厂，是个文化市集，明月任职的手工杂志在里面盘了间店，今天第一天开业。

　　明月到的时候，市场部做现场执行的同事早就就位了，编辑部主管尹敏也在。
　　她不是第一次来，之前还参与了美陈工作。

　　打了招呼，尹敏笑说：“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没陪你弟去报道？”
　　市场部的同事不知情：“明老师，你还有个弟弟啊。”

　　明月解释：“邻居家的小孩，看着他长大的，也算半个弟弟。”
　　她对尹敏说：“蛋哥叫我过来拍一组宣传照。”

　　市场部另一人说：“小鲜肉啊，帅不帅？有多高？”
　　另一人说：“肯定高啊！你看明老师不就知道了。关键是帅么？”
　　明月脑海中浮现出何耀那张脸，挺自豪：“和年轻时的古天乐差不多吧。”

　　“盛世美颜啊。”
　　“真的假的？”
　　“真的。”

　　这时来人，他问：“什么真的？”
　　尹敏说：“蛋哥来了。”
　　“敏姐也在。”一声轻笑。

　　来人是李非零，脖子上挂着照相机，嘴角噙了两分笑。北方男人，不出意外的高大。他肤色较黑，但是轮廓立体，算是有味道那一挂。

　　市场部的年轻女孩笑道：“明老师说她邻居家的弟弟长得像颜值巅峰时期的古天乐呢。”
　　李非零逗她：“你不是想找男朋友，让明老师给你牵个线。”

　　年轻女孩咯咯笑：“得了吧，我才不吃嫩草呢。我就喜欢蛋哥你这种成熟有味道的，要不你考虑考虑我。”

　　李非零说：“好啊，这不敏姐和明老师还排在前面呢，一个一个来。”
　　尹敏拆台：“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我毕竟是有男朋友的人。”

　　明月对女孩说：“没事，我也可以让你插个队。”
　　玩笑了一会，有客人来了，大家就各忙各的事。

　　这次的宣传照片，是明月自己做了一些原创首饰，一号工厂这边有一面长满大叶厥草的墙，非常适合做背景。

　　李非零拿过明月手中的袋子，两人慢悠悠过去。
　　这会阳光十分好，满世界金灿灿的。

　　到了地儿，明月把披肩取了，她里面穿了一条红色V领吊带长裙，非常鲜艳，也非常惊艳。
　　李非零愣了两秒才转开目光，低头鼓捣相机。

　　上午没拍完，到饭点的时候，明月和李非零叫上尹敏，就在附近下馆子。
　　他们三人，尹敏最大，快三十岁了，有一个交往了七年的男朋友。
　　李非零只比明月大一岁，二十五。

　　他们仨虽然不在一个部门，但经常合作，关系挺熟。

　　趁着还没上菜的功夫，尹敏喝了一口凉茶：“蛋哥，我把我堂妹介绍给你认识呗，燕大的，刚毕业，体制内工作，人也长得漂亮，你觉得怎么样？”

　　李非零点了支烟，漫不经心的笑：“敏姐你还真放心啊。”
　　尹敏浑不在意：“有什么不放心的，主要是我大伯母为这事给我打好几个电话了。”

　　李非零避开女士的方向吐了口烟雾：“感情拿我交差是吧。”
　　“嘿，我就随口一问，你到底有没有意思给个准话。”
　　“免了吧，我还是喜欢北方的姑娘。”
　　“懂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咱明老师对吧。”
　　“聪明。”

　　明月没忍住笑：“人在店中坐，锅从天上来，你俩好好的扯我身上干嘛。”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何耀来了电话，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月说：“晚上吧，怎么了？”

　　“我下午没事了，那我过来找你。”
　　“太热了，你还是别过来了。”
　　“没事，我不怕热。”

　　“行吧，吃午饭了么？”
　　“刚吃，学校食堂还不错。就这样，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好。”明月笑。

　　她心里想，他还挺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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