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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上，我蹲着
活动很快告一段落，孩子们纷纷从草地上站起来，排着队往宿舍楼走去，萧默也和魏星星一路结伴离开操场。
“今天真是谢谢你啊，萧老师。”魏星星满足地伸了个懒腰，觉得这几天上课的压力都在这一个晚上释放一空，“系主任刚才还跟我说，幸亏请了你来，要不年年的活动都是一样的，别说学生不爱听，老师们都不爱参加。”
“难道不是我该谢谢你吗，愿意出来跟我相亲？”萧默画风一转，魏星星一时有些收不住。
又一次被哄了。
魏星星毫不掩饰自己心里的崇拜，“能和萧老师相亲，我觉得我赚到了。”
说不定做梦都能笑醒。
“魏老师对相亲对象的要求这么低吗？”
“哈？”
萧默叹气，“相亲对象都不需要吃饭买单，也不需要看电影，参加一次校园活动就算完成任务了，魏老师难道不觉得太便宜我了吗。”
“萧老师很有经验啊……”魏星星被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的标准好像太低了点。
“那我就依照国际惯例，问问萧老师的个人信息好了。”魏星星顺水推舟，无形中又和萧默的距离更近一点，双手捏着衣角蹦跶了几步，大着胆子问，“比如年龄？工作？学历？家庭背景？……”
萧默挑一挑眉，他好像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要这么详细的吗？”
魏星星撇撇嘴，“刚才明明是萧老师说我要求低的。”
“有道理。”萧默深吸一口气，一一作答：“今年三十二岁，法律系研究生毕业，在广电集团的法制栏目工作，有一家没什么利润的咖啡厅，有一套房子，没有车，至于父母……”
魏星星紧抿着双唇，竖着耳朵听。
“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早年精神分裂，在疗养院里住了快二十年，原本还有一个大半岁的哥哥，但也不是很亲近。”
等一下，大半岁？这题她怎么有点不太会算？
魏星星脑海中浮现出一出大型伦理剧来。
“你呢？魏老师，”萧默大致说完了自己的事，反问道。
果然，这局棋下得有点引火烧身……
“我啊，今年二十八岁，艺术史专业，现在是桐大艺术系师资博士后，没房没车，也没有存款。”
她刻意忽略掉家世的问题，希望萧老师不要发现。
沉默。
“没了？”萧默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后话，转头叹道，“能一路读到博士，魏老师家里也很支持吧。”
才不是呢，魏星星心里想，从小就不知道自己身生父母是谁，后来性格愈发顽劣，在学校里没少被瞧不起她的同学欺负，所以她从记事起就是个暴脾气的，谁敢惹她，她就加倍奉还。
至于家庭支持……才谈不上支持，只不过她的态度过于顽劣，家里人实在管不了她罢了。
不过这些过往，她不想说。
魏星星停下脚步，鹅黄色的路灯正好在她的周围洒下光圈，她眸中的萧默独自往前走了几步，发觉她没有跟上来，也转过身来。
“那么接下来呢？”萧默又折返回来几步，站定在星星面前，笑着问，“魏老师还有什么要考验我这个相亲对象的？”
星星想了想。
“萧老师，我们去吃宵夜吧，我知道有一个地方，东西特别好吃。”
魏星星话一出口，突然意识到时间有点晚，才问：“……可以吗？”
……
魏星星带他来的地方，是荔山附近的一处步行街。
此处白天尚且繁华，到了晚上摇身一变，成为桐城最具特色的小吃街，步行街两旁的店铺已经打烊，小吃摊纷纷出摊，卤牛杂、肉夹馍、烧烤麻辣烫、麻辣小龙虾、臭豆腐应有尽有，但是走在路上就充盈着美食的味道，萧默即便看不见，也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他微微皱了皱眉，并没有因为周围的繁华而感到欣喜。
因为这个地方距离荔山的某一处很近，正是在那个地方，他曾经度过人生中最艰难的五个月。
魏星星搀着萧默的手，目光在周遭流连。
“萧老师，我小的时候，其实就是在这条街上长大的，所以这里的一切都熟悉。”她的目光在这些摊位前跳来跳去，口中念叨着，“这家的卤猪蹄我一直想吃，小时候没钱买，只能闻味来着，还有对面这家的小馄炖，一到了冬天就热气腾腾的，闻着味道都觉得饿得慌。”
萧默心中紧紧揪起，心跳也不觉加快。这里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除了少数几家铺子被奶茶店替换掉之外，他甚至还记得每一家店、每一个垃圾桶的位置。
因为曾在这里，他被迫乞讨过，翻过街上的垃圾桶，也捡过别人丢弃的矿泉水瓶。
“……我们去吃那家吧！”魏星星拉着萧默往其中的一家大排档走去，边走边叮嘱道，“不过这里小偷很多，要小心手机和钱包哦。”
萧默跟着她的脚步在一张小桌前坐下，邻桌的年轻人推嚷着互相劝酒，远远地就能闻到飘然而来的小炒香味，青椒炒猪肝，油焖大虾，还有……
“萧老师喜欢吃什么？”魏星星要来了菜单，十分贴心地问道，“要不要我念给你听？”
“你点吧，魏老师好像很熟悉这里。”萧默收起盲杖，把墨镜摘下来放在手边。
“那好吧，”魏星星目光在菜单上转来转去，琢磨着萧老师需要保护嗓子，不能吃太咸或太辣，自己又在减肥，不能吃太油或太甜，几番斟酌后点了几个清淡的小炒。
菜肴很快摆上了桌，萧默凭嗅觉大概猜到，炒豆芽，冰镇菜心，萝卜牛腩，还有一碗小混沌。
好素啊。
“萧老师尝尝嘛。”魏星星热情地为他各夹了一筷子放在碟子里，看着他笑得灿烂。
萧默夹了豆芽入口，虽然味道还不错，但也吃得味同嚼蜡。
“不好吃吗？”魏星星脸上的笑容有些失望，自己也尝了一口，皱了皱眉，“果然记忆中的味道才是最好的，果然很一般。”
魏星星心中有点后悔来这里，她早该想到的，像萧老师这样坐拥一家懒得营业的咖啡厅，肯定是个有钱人，有钱人怎么会喜欢吃路边摊……
搞砸了约会不说，还暴露了自己穷逼的本质。
萧默才吃了一口就放下筷子，双手叠放在桌前，耐心地陪在她身边。
魏星星此时也觉得一桌的菜都没什么味道了，还有一道小炒肉没上，也不知道该不该退掉。
气氛有点尴尬，魏星星以为萧默会打算直接买单走人了。
“我在想，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魏老师带着行李来到咖啡厅里的时候，我还以为魏老师不是本地人。”萧默的声音穿过周围的嘈杂，轻声问道，“没想到魏老师对这么偏的地方都这么熟悉。”
魏星星咬着筷子一头想了想，“不算是吧，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
萧默歪过头来，“不方便说的话，我就不问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方便说的。”
……
距离小吃街三百米外的暗巷中，这一带被荔山环绕，所以也算是半个城郊，再往北走就是荔山的深山老林，没有太阳光照射时只有漆黑一片。
唐湛和江临以十分猥琐的姿势趴在废弃民宅的短墙上。
他们是来为前线警力打扫战场的。
江临看了下表，十点是十五分，这个时间林朝的人应该已经转移了，眼前的废弃仓库里应该是狼藉一片，他们的任务是在犯罪分子转移的过程中进行扫尾工作，在一线的特警同志们抓获人犯后，掌握尽可能多的证据。
江临双眼顶着漆黑一片的建筑物，阴风吹进了脖子里，回头时唐湛正在认真查子-弹。
“这可是立功的大好机会，为师把这机会让给你了，等会你先进去，记住，尽量别开枪。”
唐湛一愣，“肉搏啊？咱们缺子-弹吗？”
“枪是能随便用的吗，打了几发子-弹，打哪儿了，弹壳找到没，这都要写报告，”江临压低声音说，“怎么，你报告还没写够啊？”
唐湛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写够了，写吐了都。
“再说了，根据咱们掌握的情况，里面应该早就没人了，你怕什么，”江临调侃道，“你不会怕鬼吧？”
“……”
“别怕，见到鬼了你就叫，为师马上进去救你。”江临咧嘴笑着，月光下的牙齿格外白。
他就喜欢在口头上欺负欺负她。
唐湛拧着眉头挖了他一眼，“师父，你能不能不要‘为师、为师’的，听着像个唐僧……”
江临立马不笑了，收起小白牙，用肩膀顶了她一下，“哎你怎么这么没大没小，都说了里面没有人没有人，给你立功的机会还唧唧歪歪的，要是不敢就我上，你给我在这蹲着！”
“那好吧。”唐湛活动了一下蹲久了有些麻的胳膊腿，给自己鼓足了勇气，“立功算我的，报告你来写……”
“成交。”
唐湛说完便蹑手蹑脚地往建筑物里去。
方才在外面时还有微弱的星光，进入建筑物后才真的是漆黑一片。
说不定还真有鬼呢……
唐湛自问苦练过近身格斗和射击，但特警训练却没有教她怎样才能不怕鬼。
她咽了下口水，心里骂了江临一万遍乌鸦嘴，但为了完成任务，硬着头皮上吧。
一楼的空旷大厅里空无一人，两张倒在大厅中央的空椅子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灰。唐湛脚步轻盈地走上二楼台阶，耳麦中小声汇报情况。
很快就得到了江临的回应：“我在南侧楼梯上楼，注意安全。”
“二楼……房间不少啊。”唐湛明亮的眸子扫过幽深的走廊，两侧的房门有的紧锁，有的半开着，隐约能看到其中的大致模样。
“……有一些铁链，大笼子，看着像狗笼，地面上铺着塑料布，塑料布下面是……”唐湛用手电在地面上晃了下，看到眼前的东西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是血吗？”
耳麦中江临的声音有些不清晰：“血液状态呢？”
唐湛戴着手套的手触碰了下，“还没干……”
江临那头有一瞬间的沉默。
“你原地待命，关掉手电，我马上来！”
耳麦中一声电流的脆响。
“……”唐湛没有回应。
“唐湛！”江临的声音急了。
“……”
依旧没有回应。
江临一步三个台阶地冲上了二层，在走廊的尽头方向，传来了些许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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