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有隐疾（重生）

　　若枫忙委婉回绝道：“承蒙夫人惦记，奴婢能得三公子偶尔抬爱，已是幸事，不敢再有他求。”

　　沈夫人微微不悦道：“若枫啊，这男人嘛，身边总得有个女人侍候，尤其是秋闱在即之时。很多事那德芙做不来。”

　　若枫又开口道：“夫人，奴婢愿意为夫人办事。只是，恐怕三公子他不愿意我常伴左右啊。”

　　沈夫人嘴角微微一扬：“这你放心。”言讫，她朝如月使了个眼色，如月领命，便对若枫说了句“姑娘请。”引了若枫到外头来了。

　　若枫心下忐忑，看来给沈慕白伴读是跑不掉了。如月从怀中掏出一个淡紫色锦缎香囊，放在她手中，莞尔笑道：“姑娘，你只随身带着这香囊，三公子定不会赶你走的。”说着，上下打量着若枫身段，啧了一声道：“姑娘这身段，难怪三公子都会动心。”言讫，折身回了房。

　　将那香囊拿在手中，一股子浓烈的百合香飘入若枫口鼻，熏得她只觉浑身一阵飘忽。她定了定神，寻思这香囊保不准又是什么春，药。但是沈夫人送的，又不好丢，只得先挂在身上，想着回房藏起来。

　　刚要进房，便见沈慕白房门口立着的德芙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指了指房内，悄声道：“若枫姑娘，三公子唤你呢。”

　　若枫一惊，莫不是沈夫人对沈慕白也做了工作了？她轻轻推开房门，便见沈慕白正在书案前俯首看一本《易经》。她悄声问道：“不知公子唤奴婢前来有何吩咐？”

　　沈慕白抬眸，见了她，又下意识地想起自己那个梦，便别过眼去，指了指身边的红木椅，冷声道：“坐。”接着，他按了按太阳穴，“从今日起，你便侍候我读书。每月多二两银子。”

　　若枫很是惊讶，想着这沈夫人倒是有能耐，连沈慕白一并说动了。一听有钱，若枫更是动心，但想起整日面对沈冰山，又有些紧张，她追问道：“三公子......奴婢粗心，若是有什么侍候不周的，还请公子多多包涵。”

　　沈慕白不语，片刻，缓缓抬眸看了看她，问道：“你身上佩的是什么香？”

　　若枫一惊，寻思这春，药该不会要起作用了吧？便连连摆手道：“回三公子，奴婢身上佩的是其他姐妹的香囊，奴婢只是代为保管。”

　　沈慕白眸子隐隐黯淡下来。“好，你去门口候着吧，有事我会传你。”

　　若枫一边儿悄悄解下香囊放进怀中，一边乐不可支地应了声是，走出房门，心想，若是只在门口候着，也没什么不可。反正日常起居都还有德芙呢，想来也用不着她什么。

　　刚出房门，德芙便拽了她到墙角，一脸兴奋地说道：“若枫姑娘，我要回家省亲一段时日，这段时日三公子就交给你了。公子有洁癖，衣物不能染一丝纤尘，公子不喜甜，每日糕点就不必给公子领了。还有还有，公子每晚温书至深夜，你要进去侍候着研磨......”

　　一听这些，若枫头都大了，原来是德芙要回家省亲，怪不得沈夫人能把沈慕白游说成功。她叹了口气，目送德芙离去。

　　这边，沈慕白看着书卷，眼前却不自觉地浮现出若枫那张红扑扑的樱唇小口来。早些时候，沈夫人听说德芙要回家省亲，早早儿唤他过去，给他找了一排浓妆艳抹，看着他狂流口水的丫头婢女来，问他选哪个。他皱着眉头说一个都不选。沈夫人便问他要不要让若枫替了德芙。他知若枫对他还算有分寸，总好过那些要半夜爬他床的丫头，便应下了。

　　但当他看着若枫时，又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梦。他定定心神，想想不久后便是秋闱，重又拿起了书卷。只要她半夜里不去吵他就好。

　　这厢，若枫正在门口候着，便见秋桃小跑着过来，还一边儿跑着一边儿捂着脸，哭得梨花带雨。若枫心里一惊，自责得很。可不是么，上辈子这时候，正是秋桃被沈凌云赏了掌掴的日子，她光想着自己，却给秋桃这日子忘了。

　　她忙上前去搂了秋桃，摸摸她的脸蛋道：“秋桃，疼吗？”

　　秋桃抹抹眼泪，伏在她肩膀抽泣着说道：“疼，疼！二公子他，竟然为那个贱人打我！若枫，他打我！”说着，又开始哭了起来。

　　若枫静静等她哭完，因沈慕白交代让她候着，也不好回屋，便揽了秋桃肩膀在廊边坐定了，给她擦了眼泪：“秋桃，别哭了，你我身份低微，受什么苦也都是命定的。你我如此这般也无甚用处，不如，你同我一道，多攒些银钱，一起出去营生。总能得个自由。”

　　秋桃摇摇头，抬起梨花带雨的凤眼，撇着嘴道：“可你我的身子都已经是他们的了，若是出去，还怎得再嫁？”

　　若枫一怔，也不消解释自己的清白，只为秋桃擦着眼泪道：“无事，哪怕你我不再嫁人，也好过在这儿受罪啊。”

　　秋桃不再哭泣，长叹一声道：“自小我就命贱，父亲不知所向，母亲又是歌姬。”说着，她又自嘲地笑了笑，妩媚的容颜显得有些苍凉：“从小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我也过够了，我只想在沈府做个姨娘，好歹有人伺候着。我...不想出去。”

　　若枫摇摇头，看来秋桃是不肯离开沈凌云了。而她也看得出，秋桃嘴硬，她不离开他，不只是为了锦衣玉食，也是因为她爱他。遥记得上辈子，沈凌云重病，秋桃为了护着沈凌云，听那江湖郎中的诳语，给自己放血喂沈凌云喝。

　　秋桃碎碎念地说着那舞姬如何可恨，沈凌云又如何无情。若枫只静静听着，却遥遥想起自己上一世也曾是个痴人。不过，一切都要过去了。

　　屋内，沈慕白放下书卷，想起若枫身上的香气。那香气，与他而言，熟悉而又遥远......世人流行些郁金苏合之类，却唯有母亲，独喜百合。

　　那是他许久没闻过，也没敢再闻过的香气。如今若枫身上的浓郁的百合香，又让他忆起年幼时的光景。年幼时，他虽不被父亲喜爱，却有母亲陪伴，生活也如这百合香一般恬适而悠远。直到母亲走了，恬适不再，他便把生活重心放在读书习武之上。

　　母亲希望他科考高中，他便努力读书。他虽孤独，可他总觉得，母亲当是在身边看着他。

　　夜色将至，他温书温得累了，想着推门出去走走，这才见着若枫正靠在穿廊边，低垂着长长的睫毛，沉沉睡着。秋桃也不知什么时候去了。

　　若枫身上淡淡的百合香，让他又想起自己的母亲。母亲身份低微，想当初也是这么侍候人的吧？想到这里，他隐隐不忍，解下身上的暗红色玄纹披风，给若枫披在了肩头。担心手指碰着她身子，他将披风稍稍披在她身上，险些滑落。

　　若枫一怔，醒了过来。“三公子？是不是唤奴婢，奴婢没听见啊？”她急忙起了身，恭恭敬敬地问道。

　　沈慕白冷声道：“进来研墨。”

　　若枫扯了扯身上的披风，惊讶地瞪着杏眼问道：“三公子，这披风，您也送我了？奴婢何德何能......奴婢......”

　　沈慕白摆摆手：“快去。”他不愿听她恭维，他不喜嘈杂，他只觉得，自己如此让一个女子等了候在门口许久，有些于心不忍。

　　若枫穿着他的披风，静静研墨。他在一旁拿着书卷，偶尔提笔在纸上写了什么。若枫好奇，偏头看去，只见沈慕白的字刚劲有力，洒脱不凡。若枫见了不由多看了几眼，发觉上头尽是些对《易经》的批注。

　　若枫父亲生前懂得卜卦，便对《易经》了解一二。她一边研墨一边说着：“其实，无论是易还是奇门，卦象如何全在卜卦之人，不在卦象本身。”

　　沈慕白遂停了笔，抬眉问道：“你懂卜卦？”

　　若枫点点头：“略懂。”

　　沈慕白挑挑眉道：“那你帮本公子卜上一挂。此次秋闱，我能不能中？”

　　卦还未卜，若枫忽而想起上辈子这次秋闱，听说沈慕白本是头名，却因开罪了京兆尹的公子，而落了地。她禁不住眉头一皱。这卦，该怎么卜，又怎么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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