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柚有多甜

　　轰隆一声，雷声响彻天边，雨滴一阵阵砸在车棚顶。

　　夕柚惊恐地睁大眼，原本还对这个特别的男生存有好感，可他脑子里全是什么污秽不堪的想法！
　　她瞪住他，眼神羞愤，“你下流！”

　　白嘉洛缓缓吐出烟，视线将她羞红的脸颊锁住，那种冷静无常的目光，并没把她的话当回事。他前倾上身，近在咫尺他瘦削的下巴，仿佛要切过她脸颊，再靠近一些，他的嘴唇就要吻过来。

　　胸口鼓胀着心跳声，她脸颊热得不像话，却清晰的听到他嘴里发出很轻的一声哧笑。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白嘉洛倏然转过眼，近到能看到他瞳孔里，墨色球体的发光面上流动的微光。
　　光年之外的银河星系静静的闪耀，是否就在他的眼睛里。

　　太近了……夕柚伸手推开他，指尖触及到他胸膛上挂着湿透的T恤，她连忙缩回手，脸颊却变得更热，心跳也更加紊乱。

　　乱得不知如何是好，她腾地从自行车后座上站起。

　　哐哐当当……

　　身后那一排自行车似多米诺骨牌往后倒，夕柚挪开步子往旁站，眼角余光里瞥见白嘉洛的视线还盯着她看，热度一下子蔓延至烧红的耳垂，她羞极了，不知所措地跑出车棚外，恰好撞见赶来给她送书包的季小川和袁园。

　　“柚子，我可是头次给人收书，要不是洛哥让我去……”季小川的话还没说完，夕柚抢走他手里的白色书包，埋低脑袋，匆匆擦肩而过。
　　袁园试图捉住她手臂，可惜抓了个空，连忙朝她背影喊，“喂！不要伞了？洛哥叫我拿把伞过来！”

　　雨中奔跑的少女，用某人的校服罩着挡雨，头都没回一下。

　　季小川偏头一看，白嘉洛冷着脸还在抽烟，于是多嘴问了一句，“别不是被吓跑了吧？”

　　白嘉洛没答话，将烟摁在车后座上拧灭。

　　季小川无奈地耸肩，凑到袁园的打火机前点烟，刚抽口烟，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哐当，他夹烟的手指抖了下，只见白嘉洛抬脚踹翻了几辆自行车。

　　哐哐当当，跟着倒了一排。
　　车棚内发出一阵接一阵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余下的自行车没有一辆幸免，全被他砸得稀巴烂。

　　季小川望着车棚内一片狼藉，又斜了眼白嘉洛那张异常冷静的脸，顿时凉凉地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

　　接到韩越电话后，他跟袁园第一时间赶到南门外，看到夜色中白T恤洛哥的身影，下雨天他一个人单打独战，怎么说着画面有点悲壮。
　　他俩二话不说冲过去帮衬，之后咋咋呼呼的韩越也赶到。方才还凶狠揍人的白嘉洛突然就停下拳头，嘴里咬了一根烟，火光点燃，冷白的脸上是看不透的神色。

　　“我还有事，先走了。”

　　What！？韩越睁大眼睛，敢情打架打一半走？洛哥他今天搞毛啊？

　　要说事情起因是前几天韩越在网吧打游戏，起身时把旁边桌的可乐给弄倒了，本来一句‘对不起’的事，最后到了要约架的地步。
　　听说惹毛对方的，都是韩越那句没什么心眼，可着实缺乏审美的评价。

　　红头发有名有姓叫李涛，是这附近的小混混，初中毕业后就没上学了，社会上都喊涛哥，涛哥自称新发型帅过□□，红红火火洋气得不行。谁知韩越在网吧里一声嘹亮的‘喂，火鸡毛，你可乐被我撞倒了’。

　　操.你大爷的！火鸡毛当场就怒了！约了韩越今晚上一中南门口干一架！

　　韩越原本都不打算叫白嘉洛，毕竟李涛这种档次的叫他有点low，谁知道今天他妈的愣是给白嘉洛撞上了。

　　至于这两人怎么撞上的，韩越跟季小川都不太清楚，看那傻逼火鸡毛被揍成那副倒地不起的狗die模样，想必撞上的时机非常不对，不然不会把白嘉洛惹到暴怒，怒到他亲手揍这种小瘪三。

　　结果，白嘉洛揍到一半，撤了。

　　这怕是自初二认识洛哥后，头一遭，他丢下兄弟义气。
　　把他们仨都给整懵了，再看地上那些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小混混们，若不是他们几个拉住白嘉洛，怕是集体都被揍去医院挂骨科……

　　想到雨中那道消失的背影，季小川当时就奇怪，洛哥走那么急，什么事这么重要？
　　前后这么推测下来，难不成……因为柚子！？

　　*

　　215路公交车里，天气预报正在播报今晚冷空气来袭，气温骤降八度。整个北城仿佛泡在了这场雨里，路边排水道雨水急速流淌，车门打开，夕柚一脚迈下车，踏出的水花飞溅在帆布鞋面，她一路飞奔回家。

　　进门时特别留意玄关处的鞋，高跟鞋和男士皮鞋都没有，少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庆幸于念清这位房产销售经理今天又加班，而夕国平就更不用说了……为了升职，加班就是父亲的日常。

　　今天这么晚才回家，如果让父母知道了，一定会盘问半天。夕柚踢掉脚上湿透的帆布鞋，走进卧室里，脱掉肩上披着的白嘉洛的校服，瞧见校服右胸侧别有优等生标志的校牌——‘北城一中国际部’。
　　回想起那天篮球赛，她和白嘉洛并肩站在走廊时，那时没有想过还会再见面。

　　再次遇见，才知道他真正的一面。

　　流氓……！夕柚擦去脸上的雨水，将他的校服嗖地一下扔进了杂物篓里。

　　*

　　早上醒来，夕柚顶着一头睡乱的头发，发了一阵呆，半晌才从床上下来。
　　脚掌刚落地，就发觉脑袋很沉，一开口说话，嗓子火辣辣的疼。

　　居然感冒了……她心里头给赵玉扎了数遍小人后，头晕脑昏的出了门。

　　身体不舒服，行动也变得迟缓，夕柚差不多踩点赶到一中，还没走到校门口就瞧见校学生会的人站在门口检查校服。
　　她忽然想起，昨天谭姐说，今天有市领导来一中视察，所以今天校服检查格外严格。

　　除了校服，连平时不怎么检查女生是否披发的问题也格外注意。
　　夕柚感冒没什么精神，头发也懒得梳，可她头发长得快，将近两个月，就过了肩线位置。乌黑的一头长发随意披在肩后，经过校门时立即就被学生会副会长于冉叫住。

　　“夕柚同学。”

　　于冉对照她胸前挂着的学生证念出名字，又面带微笑说，“请找根皮筋把头发扎起来，如果不扎好头发，我只能登记你的名字。”

　　夕柚伸手往校服的口袋摸了摸，刚好今天忘记带皮筋，只好发短信让黄琳琳来解救，她可不想给八班扣分。
　　一中各年级每个月都有班级评分来评选‘先进班级’，评分各项除了课堂纪律由老师打分，其他学校生活，都由学生会干部来进行打分，比如检查校服、课间操、教室卫生等，违规都会进行扣分。

　　“卧槽，被学生会逮着了？”黄琳琳的消息速速发了过来，“别捉急！中国好同桌马上到！”

　　夕柚又被逗笑了。于冉瞧见后，将登记本背在身后，一副小干部的语气严肃道，“违规有那么好笑？”

　　夕柚的脸上笑容消失，原本打算解释她跟朋友聊天，无意中看到于冉胸前挂着学生证。
　　名字和脸对上后，她想起了这个女生是谁，国际一班的美女学霸。

　　“你是八班的？”于冉突然问了一句。

　　夕柚：“怎么了？”

　　“你们普通班女生都不看校规？普通班的班级总评分难怪那么低，都被你们这些披头发的要打成负数了……” 对于普通班的女生，于冉语气里的不屑，总有些天然的优越感。

　　不论是眼神，还是语气，和那天刘楚瑜打量她时，没有任何区别。
　　夕柚有意或无意，开玩笑说，“披头发的多，可能我们班美女比较多吧。”

　　于冉笑了一声，“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问问你们班男生就知道了。”

　　“……”

　　于冉摁住的笔尖用力压在纸上，无话反驳。

　　“让她走吧。”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旁，夕柚转过头，果然是左明。他同样拿了个登记本，一双温柔的眼睛对她眯着笑。

　　于冉瞧了瞧左明那宽容的神情，语气有些怪，“你居然认识普通班的女生？”

　　“唔，认识。”左明翻开登记本，将钢笔套卡在最新的空白页，看夕柚还待在这，用钢笔指向前方，示意她可以走了。

　　“谢谢。”女生稀松平常的声音擦过他的肩膀，左明在本子日期上画了一个圈。

　　夕柚刚上教学楼的楼梯，正撞见冲下楼的黄琳琳，中国好同桌借了根皮筋下来，她一边扎马尾辫，一边上楼说，还好刚才遇到左明。

　　黄琳琳并不意外，“左明高一就是学生会干部，最近他刚当上学生会会长，对女生都很照顾，不过左明对谁都好，尤其对白嘉洛。”

　　提到白嘉洛的名字，夕柚扎头发的手指轻轻停顿。

　　黄琳琳又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柚子，昨天你们打扫卫生，把垃圾篓放哪了？今早上大家要扔垃圾，全都在找垃圾篓。”

　　夕柚：“…………”

　　班长何思见夕柚来上课了，也迫不及待问，“赵玉说昨天你去倒的垃圾，垃圾篓呢？”

　　夕柚搁下肩上的书包，望向那边看好戏的赵玉。

　　赵玉一脸无辜，“我又不知道。”
　　夕柚走过去，盯住赵玉的眼睛问，“我们不是一起倒的垃圾？”

　　她眼里露出麦芒似的眸光，让赵玉有些错愕，可能没想到夕柚会正面刚。
　　这时教室门口传来袁园敞亮的声音。“大伙儿都让一让，看什么看？不就是个垃圾篓，有什么好看的？”

　　袁园手里拎着一个崭新的垃圾篓，往八班教室的杂物间里一搁，走时还不忘对夕柚挤了挤眼。

　　这下八班所有人都看向夕柚，“什么情况？国际部一班的袁园怎么送新的垃圾篓过来了？”
　　“柚子，你跟袁园很熟吗？”
　　“原来的垃圾篓呢？被袁园弄丢了？”

　　这完全说不通啊……除了夕柚，班里没人能整明白这事。

　　这事解释起来很麻烦，夕柚不想解释，更重要的一点，如果说出实情，连同白嘉洛在学校打架的事情也会盖不住。

　　早读课铃声打响，大家回到座位坐好，却意外听到班级广播里播放一条消息。“请高二国际部一班的白嘉洛同学马上去教导处。”

　　教室里同学们的注意力全被这条广播吸引了过去，都在猜测他究竟桶了什么篓子？

　　只有夕柚心里明白，他昨天干了什么事。
　　不想在意他的事，却无法集中注意力在书本上，如果打架的事情被老师发现了，白嘉洛会被怎么处置？

　　心里笼罩一股莫名的不安……夕柚看一行历史书，又忐忑不安地看一眼广播。
　　祈祷那里能播放更新的消息。

　　但早读课结束后，广播依然是静悄悄的。

　　肖蕊照旧过来往夕柚前面的座位坐下，拆开火腿面包的包装袋，跟往常一样闲聊学校里的八卦。

　　“听说今天白嘉洛没穿校服，被教导主任点名批评，平时老师惯着他成绩好，这次他太嚣张了，专挑市领导来学校视察的时候不穿校服。”

　　还以为是打架的事……夕柚松下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等等，白嘉洛的校服，好像在…………

　　啊欠——夕柚突然打了个喷嚏，啊欠——又打一个。

　　肖蕊随手抽了张纸递给夕柚，又继续说，“他不穿校服就算了，今天穿了套阿迪的白色运动服来上课，大家都在说，好帅。”

　　黄琳琳也凑过来问，“有多帅啊？照片有吗？”

　　“照片还用得着吗，想看直接去对面看呗，今天早读课后一大票的女生都在看呢。”

　　“这么夸张，搞得我也想去看看。”黄琳琳拉上肖蕊准备往国际部走，一转头瞧见夕柚默不作声地在擦鼻子，“柚子，走啊，看帅哥去。”

　　“你们去吧……我、我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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