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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修)时而升官,时而发财
尹仲苏破门而入,却见冷君此刻正一只脚踩着房柱,把缠在上面的布子打个死结。
这用窗帘、被单、桌布等一切能用的布料首尾相结而成的绳子,另一头正五花大绑着一位被揍青左眼的青年。
青年吊在半空,见有人进来了,急忙偏开头,晃动着身子想要背过去。只是这转动的绳子,每次正好让他被暴揍的脑袋直愣愣的冲向尹仲苏。
尹仲苏见他着装不凡,不想让自家大人刚到任就树敌太多,于是把手里的扇子飞出去在空中转了个圆弧,那贾家辉便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尹仲苏将带来的衣物塞进冷君怀里,待他换好后,才令外面的衙役打开门。
一出去,就见门外侯着位微微发福,挽着发髻还能看出还有些秃顶的中年男子。
冷君见他恭候在屋外,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不解的看向尹仲苏。
尹仲苏道:“这位是……”
他还没开始说,那男的立马插话道:“鄙人贾股文,是这锦城的一名小商贩。”
冷君将俯首弯腰的贾股文搀起来,笑道:“贾老爷说笑了,我这刚到锦城,您就得了消息,可真是耳顺风眼穿墙,又怎么会只是个小小的商贩呢。”
贾老爷好像故意没听出冷君话里说他眼线太多,甚至都渗进了官府,只是讪笑着摆摆手,“不过是前任县太爷垂爱,管了写卖米卖盐的活,大人说笑了。”
冷君颔首,贾股文这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盐和米可都是民生大计,他说这些,不过是想告诉冷君自己掌握着锦城的经济命脉,哪怕他是个官老爷,也得给自己留几分颜面。
这是个赤果果的下马威啊。
不过冷君也不恼,自己现在说话确实没啥底气,龙王还不惹地头蛇呢,他只是来混吃等死的,并不着急。
见新来的县太爷颇通晓人情世故,贾股文的态度立马缓和了许多,“大人日夜操劳一路颠簸,定是辛苦了。衙门前几日一直在修葺,此刻住进去必是阴寒湿冷。小的在家里设了宴席,还特意铺了床真丝被大人若有意,不妨让我那寒舍蓬荜生辉一把。”
冷君用笑着手指了指他,对这种溜须拍马的态度十分满意。
贾股文立马前面开道,笑的嘴不见眼的。
“等等。”冷君突然叫停,随后四下探看,“清寒呢?那丫头又跑到什么地方了。”
尹仲苏道:“大人,我也没见到她,或者是跑到别处玩去了吧。”
锦城要换县太爷,贾股文可是老早就把来的人叫什么,带了几个仆从都打听的清清楚楚了。只知道这沈家小少爷沈璞带了个亲信尹仲苏,清寒是何人?怎未听人提起过。
贾股文虽满心疑惑,但依旧站在一旁不动声色。
这时,听云阁的老板急忙挤过衙役,走到冷君面前,作了个揖,“大人万福,不知这清寒姑娘长什么样,我今天就是把听云阁翻个遍也帮大人找出来。”
冷君哼笑一声,冲着周围衙役道:“你们都去找,我们家清寒可是最漂亮的,就算没见过,在这听云阁里也不会找错。”
衙役们领了命,四下散开,不一会儿就带着清寒回来了。
清寒不紧不慢的跟在衙役后面,脸上云淡风轻,却在见到冷君时还是愕然不已。
听云阁的老板倒是舍不得她这个大宝贝,不死心道:“大人莫不是弄错了,这是我听云阁的清寒,不是大人的……”
“老板这说的什么话。”冷君当即不乐意,“自本官在京时,清寒就是我的贴身丫鬟照顾我起居。本官一路千辛万苦把她带来,怎么就成了你一个区区听云阁的人了?!”
听出了冷君话里的施压,更迫于对方拿官职压自己。老板万般无奈的瞅了眼贾股文,却见后者给他试了个眼神,让他退下。
就此,冷君算是没花一分一毫就把清寒接了回去。
虽说锦城比不上京城繁华,但也算是富足。尤其是贾股文准备的一桌子酒肉,让受苦受难的冷君难掩馋意。要不是因为为官之道约束着他,简直恨不得扑到桌上。
来到贾股文安排的住处,一顿饱餐的冷君等外人走后满意的摸了摸自己五个月的肚子。随手又给自己到了杯酒。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尹仲苏看着他悠然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到了杯热茶。“大人看上去心情不错。”
“那是相当的不错。”一想到自己以后就要混吃等死了,冷君抱着杯子呵呵直笑。
一杯热茶下肚,困意立马如翻江倒海之势席卷而来。冷君本想直接趴着就睡,最后耐不住尹仲苏非要给他换了寝衣,这才一头倒入一帘幽梦的怀抱。
尹仲苏和清寒合门而退,夜已深,连虫鸣都愈发声小。
本要走向住处的清寒突然被尹仲苏拦住,他看着满目寒意的尹仲苏,冷冷道:“先生这是何意?”
“你还要装?”
“……”
“我家大人既已离开京城,何必跟来。”
“先生这是哪儿的话,奴家……”
“还装?!随我来。”
清寒不明所以,但打量试探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见尹仲苏走远,才举步跟上。
到了围墙边上,尹仲苏轻施内力便一跃而出。清寒看着三人之高的墙头,思量片刻,也跟着飞了出去。
等候多时的尹仲苏无惊无喜道:“我还以为你不出来了。”
清寒也不屑再装,“到底有什么事你说吧。”
“你可觉得此处是说话的地?”
两人最后一合计,施展轻功,飞到城外的山坡上。
虽是夏季,但夜晚清凉,尤是荒郊野外。
山坡上,一男一女在月光的映照下,恍若天人,若不是戾气太重,还真叫人以为是神仙眷侣。
清寒见四下无人,才道:“尹先生将我一女子引至此处,可是能说了?”
尹仲苏不答反笑,“人常道,过分强调某点,是因为那人心中有鬼。你一直强调自己是个女的,可是在掩饰什么……公子傅?”
清寒,或者说公子傅眼神一滞,刚想辩解,谁知尹仲苏突然出手。因为毫无防备,虽然接了几招,但还是被对方撕下了人皮面具。
瞬间,朱子傅那张难辨雌雄的脸,便展现在面前。
朱子傅摸了摸脖子上被尹仲苏抓出来的血痕,他自诩易容术虽称不上天下第一,但也绝非等闲之辈能看出端疑的,谁知和尹仲苏相处不过几个时辰,甚至他们二人都没太多交涉,就被认了出来,实在让朱子傅费解。
“人都说沈家少爷游手好闲,身旁还有个先生帮衬着。却不想尹先生竟这般眼利,能看得出我这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倒让本公子佩服。”
尹仲苏不语,他确实看不出清寒是朱子傅易容的,但是……咳……因为不小撞见了他洗……咳……澡,才意外发现的。
之前听说大人要找一个叫清寒的女子,尹仲苏事先在听云阁里寻过一遍。后来打听到住处,便偷偷潜了进去。
刚进屋里,他就听见内室传来波水的声音,又见屏风后面蒸汽袅袅,立马明白过来。
他拿了桌上的茶杯,想扔过去作为提醒,却正好看见梳妆镜前撕下面具的朱子傅。
幸而尹仲苏武功远远凌驾于朱子傅之上,才有悄无声息的放下茶杯,退了出去。
想此,尹仲苏倒是有些尴尬,但他一言不发,倒让朱子傅认为面前之人城府深不可测。
尹仲苏转移话题道:“你还未说为何要缠着我家大人不放!若不是因为你,他又怎会受这么多苦。”
朱子傅似笑非笑的看着尹仲苏,“你莫不是真的对沈璞生了主仆之情?遥想当年尹老爷可是一代清官,一生克己奉公,最后却因进了逆耳忠言惹得佞臣不喜,在皇帝跟前嚼了舌根子,最终尹家落得株连九族。怎么死里逃生的后人却又与佞臣为伍,不守纲常。”
朱子傅的手段,尹仲苏丝毫不惊讶他会发现自己的身份。只是有的逆鳞他碰不得……
“大人并非你说的这样!其他人便罢,莫要在我面前诬陷大人。”
看着离自己喉头不过薄纸一张的刀刃,朱子傅哑然,扇中剑可是白雀仙的绝技。“你竟是白雀仙的徒弟!”
白雀仙也是朱子傅的师父,他的易容术就是白雀仙亲传。这样算下来,难不成他二人还要以师兄弟想称?
尹仲苏收了扇子,一脸平静。“白雀仙不是我师父,但确实有恩于我,所以我不会杀你。但若是你对大人有半点不利,休怪我不留情面!”
见他转身要走,朱子傅连忙道:“你可信他?信他不会背信弃义,叛国伤君?”朱子傅始终不肯相信,一个被佞臣毁了人生的人,又与佞臣为伍。
仰头看着残缺的夜月,尹仲苏郑重道:“信。”
那年家破人亡,连天大雨吞没着院里唯一的哭嚎。血污浸染了来者的衣袍,却毁不了那人在尹仲苏心里撒下的一束月光。
“你可愿意跟我回家?”
夜雨再大,少年也置若罔闻,满目满眼皆是同他一般年纪的青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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