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中宠妻注

作者: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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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贵妾



      几场春雨,又开始倒了春寒,就在府中各处忙着添碳加衣之时,一位貌美妇人随着秦枫的调令到了秦府之中。

      慕宁瞧着眼前这位身着桃粉衣裙的妇人,忍不住在心里叫了一声好。女子之美,向来各有不同,楚楚可怜,英姿飒爽,明媚娇艳,俏丽清新,无不动人。而眼前这位,则是楚楚中蕴着几分倔强,柔弱中添了几分坚强,眉目如画自不必说,通身气派,脱了唯唯诺诺,倒颇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模样。

      只可惜,再如何出色,终究只是妾室。三拜九叩,行礼奉茶,她做的一丝不漏,行止间规矩似都刻在了骨子里。

      转头似不经意掠过甄氏的脸,慕宁心里颇有几分看热闹的劲头。放鹰的教鹰啄了眼,甄氏在伯父身边安插了多少人,可人还没回来多长时间,丈夫身边就有了如花美眷,当真是讽刺得很。

      甄氏脸上的笑都快端不住了,而这位新进门,且怀有身孕的妾室却处处礼数周全,未显一丝骄矜,便连甄氏若有若无的为难都仿佛未见,依旧恭敬有加,丝毫不乱。

      一番见礼,冯氏特意将姜竹玥招到身边,她上下瞧了瞧眼前的女子,拍着她的手赞道:“好俊的人品,你如今有了身孕,礼数不必太过苛求,先养好胎才是正事。”

      姜竹玥福身应是,目光与冯氏相接,不避不躲,十分清正。冯氏放了心,再对府中众人交代一番后便遣了人各归各院。

      贵妾临门,满府相迎已是极大的面子,所以冯氏也未安排诸人为她接风,只在之后赏了一副席面表了心意。

      回了悠然居,慕宁也不叫饭,只吩咐人端了两盘糕点,略尝了几口作罢。挽月劝了几句,最后不得不依了她。慕宁正待漱口服药,却见茯苓提了食盒走了进来。

      慕宁皱了皱眉头,正欲开口,便见茯苓将食盒放在桌上,自己端端正正跪了下去。慕宁愣了愣,瞅着随后进来的飞花,示意她扶茯苓起身。谁料想飞花竟和她一个鼻孔出气,同样跪在茯苓身边。

      这阵仗闹得有些大,慕宁素来不喜人拜来拜去,总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香火缭绕后的泥塑木胎,浑身都别扭。

      “行了行了,我的好姐姐,你们快起吧,不就是吃饭吗?”她无奈起身走到桌旁,自己打开了食盒。

      挽月忙上前扶起两人,三人一道把食盒里的饭菜都摆在桌上。

      慕宁当先便看到了摆在中间的一盆骨头汤。汤色奶白,香味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冲,先时本没什么胃口,这会儿却被勾起了馋虫。挽月先给她盛了一碗汤,复又夹了些清淡小菜。慕宁一面喝汤,一面舒服得眯眼,心里头登时熨帖了不少。

      “你们吃了吗?”慕宁挡开了挽月的手,自己盛了汤:“没吃就坐下一起吃,今儿咱们用饭晚了,没那么多讲究。”

      茯苓眼看着就要再跪,慕宁头痛地亲自走到她身边扶了她坐好:“你们再推三阻四地我就不吃了,就这一顿,快用吧。”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都拗不过她,只好陪着她寥寥用了几筷子。

      慕宁识得紫檀的厨艺,自紫檀入府,她的饭食一般都是那丫头亲自侍候的。漱口净手后,她看着桌上食盒,心里头不免有些复杂。

      从前在凉州侯府,她便被处处照顾,如今到了秦府,还是被他处处体贴。慕宁站在窗子旁喝茶消食,心里却不由地想他今夜有没有好好用饭。

      到了晚上挽月值夜,慕宁便听到了关于姜竹玥的最新消息。她一面感叹女人堆里没秘密,一面听得津津有味。

      原来这位姜氏当真还有些来路。据说她是前前前任福州知府的孙女,姜大人被连坐罢官之后,家道中落,几代下来,教养出的这个女儿倒颇为出色。此次姜竹玥屈身为妾,也是为了帮家中兄长寻一个出路,借着秦枫这道青云梯搏个功名。

      姜氏一入门,身家来路便被掀了个底儿掉,随她来的人当不会如此口快,那么究竟是谁散播了这个消息便不言而喻了。慕宁向来知晓她这位大伯母心高气傲,自视甚高,就是不知道家宅内斗,心思何如了。

      算起来她尚未见过秦枫,只是偶然听说她这位伯父行事疏阔,有侠者风度。这么个评价也不知是好是坏,不过姜氏入府,她倒是觉得这位伯父看美人的眼光颇为精准,作为也很是利落。

      春雨渺渺,到了半夜又下了起来。慕宁翻了个身,朦胧间听到雨打窗扉之声,滴滴答答,交织成一片。凉意不经意透了进来,夹着泥土气息,潮湿而新鲜。慕宁渐渐清醒了过来,静静听了会儿雨声,思绪纷纷,都渐渐平息。午夜梦回,往昔时光历历在目,她却仿佛被这雨声安抚,心下安然。

      留得残荷听雨声,约摸便是这般意境了。

      梅字探打探消息的本事还是一等一的,第二日飞花便带来了华泽的消息。

      慕宁展信一览,越瞧越疑惑。飞花在一边眼巴巴地看她,慕宁将信递到她手中:“华先生的意思是那救下陆凡外室,并送她入晋城之人是秦逸,但是照他对秦瑜的疼爱,不遣了那外室便已是仁至义尽,何以还会劳心劳力,助陆凡寻人呢?”

      飞花看了信,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她挖空心思想了半晌,猜道:“难不成是大公子和陆凡十分投契,所以……”

      “所以就接来那外室,给他自己的亲妹妹难堪?”慕宁只觉得若不是秦逸失心疯了,便是此事别有隐情。

      事情查到这一步,似乎已经没有追查的价值,她想揪住秦逸的小辫子以探出容家旧部被关押之地,如今看来,此事维艰。就算她把秦逸陆凡之事抖出来,也不过是让他受些责罚,并不足以要挟控制。

      “罢了,让华先生盯着陆凡,一旦发现他俩凑在一起,就赶紧来通知我,我总觉得这事不对劲。”

      飞花将信烧毁,应下之后转身出去办事。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飞花便回了内室,慕宁转头瞧她:“今日怎么这样快,信传出去了?”

      “飞花”一笑,继而俯身叩拜:“奴婢疏雪,见过姑娘。”

      “疏雪?”慕宁有些防备地瞧着她,反应了一下才想起:“你是华先生派来的人?”

      疏雪起身,将面上易容摘下,拱手称是。

      慕宁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拿过人皮面具仔细瞧了好半晌:“成先生说的没错,果真是真假莫辨。”

      “谢姑娘夸奖,今日起,奴婢会扮作院中洒扫之人,但凭姑娘吩咐。”她一张鹅蛋脸上双眼圆圆,见之可亲,观而忘俗。

      “你能扮作任何人,也能学来他们的口音语气吗?”

      疏雪点头:“奴婢自幼习得此法,只要与一人长时间接触,便能学的惟妙惟肖。”

      慕宁放了心,转头瞧了瞧天色道:“你去寻飞花,将她扮作院中洒扫的丫头,这些日子你暂跟在我身边,我会让你接触一人,你记得要用心模仿。”

      疏雪出门后慕宁便吩咐挽月将那对白玉九连环拿出,更衣过后,“飞花”便拿了盒子,同她一起到了宜心堂。

      路氏带着秦盼和冯氏说笑,慕宁先同冯氏请了安,和路氏互相见了礼,方暖了暖手,坐下和秦盼玩闹。

      说笑了一会儿,慕宁将白玉九连环拿出,逗着秦盼来玩。路氏口中推搪,面上的笑掩也掩不住:“姑娘也太惯着这小子了,这对九连环太过贵重,我们不敢收。”

      慕宁和秦盼一手一边揪着九连环,两个人都笑得一脸粲然,慕宁捏了一把秦盼白胖的脸蛋儿道:“姨娘不必如此客套,这些东西都是死物,能讨了咱们家二少爷的欢心,就是这东西的造化了。”她说着放软了声音,逗着吐泡泡的秦盼道:“咱们盼哥儿说是不是啊?”

      冯氏亦是一脸的满意。慕宁着手开始解九连环,盼哥儿正是好奇的年纪,瞧她素手轻拨,白环叮当,一面笑一面拍手:“姐姐,姐姐……我……”

      “咱们盼儿是不是也想学啊?”慕宁不多时便解开大半,秦盼看得高兴,伸手去拿,路氏急忙把他的手拿回来:“盼哥儿乖,咱们瞧姐姐解开这环子。”她说罢看向冯氏:“姑娘果真是蕙质兰心,奴婢早听闻这九连环难解,没想这环环相扣的东西在姑娘手里竟这般简单。”

      娘几个正说着,便闻外头道:“二老爷来了。”

      慕宁起身给秦绍请安,秦绍摆摆手,同冯氏见礼后坐在了冯氏下首。慕宁借着解九连环,眼角余光瞟过“飞花”,见她点头后方又去逗秦盼。

      “老爷瞧,这对白玉环是二姑娘送给盼哥儿的,奴婢瞧着就知道这东西贵重,偏生二姑娘还要惯着盼哥儿。”

      秦绍端起茶盏浮了浮沫,闻言笑道:“无妨,这是他们姐弟的情分。”

      秦盼看得高兴,屋子里一时倒有了几分天伦之享。

      “姑娘这是如何解的,我倒也想学学,人说这东西孩子自小学了便开窍得早,姑娘既把这东西送了盼哥儿,他也不能辜负了你。”

      慕宁笑笑,也未抬头:“这都是自小学来的,那时候我住在乡下一处庄子里,一个游方郎中得了庄子里的济,便教我学了些机关解锁之变,这九连环是自小练手使的,盼儿若有意,我教教他也无妨。”

      路氏忙连声道谢。

      秦绍脸上的笑意却褪了个干净,他沉吟半刻,起身道:“多学些东西总是好的,你这番机遇倒也甚妙。”

      慕宁笑而不语。从她入府开始,无论是两年前还是如今,她都谨记师父之命,不得将忘忧谷之事外传。自秦绍接她入府,便未问过母亲之事,偶尔提及,也不过寥寥,她那十五年的时光,他似乎毫不关心,又似乎……有些逃避之意。她一直称与母亲住在乡下一处庄子里,十四岁后母亲将她托付予凉州侯府便飘然远行,再无踪影。可实际上,她自幼便在忘忧谷长大,在她六岁时母亲便离了谷,只有师父一人将她养大,直到她十四岁,师父将她送到凉州侯府,便同娘一样,杳无音信。

      她这一生,先是被娘抛下,后被师父送离,再后来,又为凌昀驱逐出府。她似乎总是被放弃。可她知道,那些都不是她的错,但是午夜梦回,想起那些依赖后的抛弃,信任后的疏离,她便不能不怨,不能不疼。

      秦绍神色未明,定定瞧着桌上被完全解开的九连环,过了许久,屋中也只闻秦盼的天真笑语。

      慕宁心中忐忑,不知此法会否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却闻秦绍开始同冯氏说些朝政上的事。她侧头听了几耳朵,只觉脑中嗡鸣,手上发颤。

      “真是作孽呦。”冯氏叹着气道:“天子脚下竟然有这样荒唐的事儿,这回只怕要闹大了吧。”

      “辰王乃堂堂亲王,居然会在府里遭了刺杀,险些丧命,依儿子看,这回皇上震怒,只怕往后又是一场折腾。”

      后来他们二人说了什么慕宁全都没听到耳朵里,她只知道凌昀受了伤,这会儿生死难料。

      书房之中茶香袅袅,秦绍举起茶盏在鼻间一嗅,继而搁置一旁。

      “缜之啊,你说我那丫头……她的心思……”

      “大人不必忧虑。”何非听罢秦绍描述之景,反倒松了口气:“昔年彦夫人究竟曾将姑娘托付于辰王,如今听闻他生死难料,姑娘如此反应才是正常,聪明又不聪明,才能为大人所用。”

      秦绍迟疑着点了点头:“我只怕那丫头的心思还没收回来啊。”

      “姑娘是个聪明人,既然当年已被人驱逐出府,想来也应当是有怨恨的,况且如今,辰王处境微妙,且照属下看,他绝非是个感情用事之人。既有华阳郡主在侧,无论从哪一方面看,他都不应再和二姑娘扯上干系。至于姑娘的心思……大人既然已有了决断,就不宜再拖了。”

      秦绍长长叹了口气:“若是将来有一天……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希望她能松快松快。”

      何非垂眸,掩去眼里的些微讽意,道:“姑娘那边已经派人去看着了,若是她与辰王府有什么联系,大人一定会知晓的。”

      秦绍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着那九连环之事:“那丫头习得机关解锁之能,却不知……”

      “大人只管以静制动,姑娘年岁小,若是真有什么图谋,也是掩不住的。”

      回了悠然居,慕宁不及多说什么,只将茯苓扯到屋中,急急问起凌昀受伤之事。

      提及此事,茯苓颇有几分心虚之色,慕宁当即又气又急,头也冲得发痛。

      “姑娘宽心,奴婢的确早已得了消息,可传信之人带了王爷的口谕,说……”茯苓几不可闻地叹了声道:“说王爷无碍,姑娘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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