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审神者委员会任命通知

　　次日清晨，本丸一切如常。

　　安倍晴明清早坐在书房中处理公务，自打碎刀事件开始，他就养成了工作狂的习惯，平常不是在卧房就是在书房，没有要事都不出院子的门。

　　狐之助摸清了安倍晴明的作息，每日准点去厨房要早餐。

　　安倍晴明从狐之助驮来的盘子上夹了一块烧麦，尝入口中，糯香可口，令人食指大动，他忍不住多吃了两块，问道：“今日是谁做饭？”

　　狐之助道：“鹤丸。”

　　安倍晴明惊讶：“鹤丸的手艺这么好？”

　　“他最近不知道又犯什么毛病，在学做饭。”狐之助挠挠下巴，“不过也比整天跑出去吓人好。”

　　安倍晴明笑了笑：“是一期喜欢吃。”

　　“是吗？”狐之助歪着脑袋，“没看出来啊。”

　　“前任审神者的日记里写到过。”安倍晴明道，“一期平日里内敛，不会过多表现出喜好。但每次宴会都会看到一期咬着筷子出神，他不会上前跟人抢食，又垂涎难耐，只得望眼欲穿徒悲伤。”

　　狐之助：“……怎么听着这么惨。”

　　“前任审神者大概还跟一期聊起过这件事。”安倍晴明笑着说道，“不过一期应该是否认了自己比常人更能吃，毕竟看到好吃的东西，大多数人都会垂涎欲滴。”

　　狐之助想了想：“这么说来，鹤丸也是才看出来？”

　　“这就不知道了。”安倍晴明吃完了一盘烧麦，“神乐起了吗，叫她也来吃点。”

　　“鹤丸那么神经大条，肯定是才发现。”狐之助低声骂了两句，跳下了书桌，“我过去叫她。”

　　安倍晴明点点头，放下了筷子，继续开始处理工作。

　　狐之助不到半分钟就踩着风火轮跑了回来，“嗖”地跳上书桌：“神乐姑娘没在房里！”

　　狐之助跑得急，往书桌上带卷了一阵风，把安倍晴明刚取出来的一份文件吹飞到了地上。他又急急忙忙跳下书桌，把文件叼回到了桌上。

　　“哎！”安倍晴明接过文件，“你刚说神乐不在房里？”

　　“是啊！”狐之助兴冲冲地说道，“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房间里没人……”

　　狐之助的声音越说越轻，他的视线停留在了安倍晴明手上的那份文件上。

　　文件上方方正正地写着七个大字，审神者候选名单。

　　狐之助结巴地问道：“这，这，这是，是什么？”

　　“下一任审神者的候选名单。”安倍晴明大大方方地把文件摊开给狐之助看，“这一份只是候选，通灵海联合政府还没选拔，就取来看看的。”

　　狐之助愣愣地盯着文件看了半晌，小声问道：“晴明大人，要走了吗？”

　　“没那么快。”安倍晴明食指竖在唇间，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嘘，暂时先别说出去。”

　　“那……”狐之助的爪子按在文件上，喃喃，“就是真的要走了。”

　　“没那么快的。”安倍晴明笑着揉了揉狐之助的脑袋，“帮我出去找找神乐，是不是跑其他院子里玩去了。”

　　狐之助点了点头，问道：“是因为神乐姑娘吗？”

　　“不是。”安倍晴明解释道，“我与前任审神者不一样，我在自己的都城也有工作，无法长久地留在这里，这些候选人也一样，我们都只是暂代的身份。”

　　狐之助动了动耳朵：“前任审神者大人会回来吗？”

　　安倍晴明摇头：“不会。”

　　狐之助垂着脑袋：“我不明白。”

　　“简单地说，我在本丸呆了半年，我在平安京的事务就荒废了半年，不得不回去。”安倍晴明道，“等找到了新的审神者，也同样无法长久地留在本丸。”

　　狐之助道：“前任审神者大人在本丸住了二十年。”

　　“前任审神者不一样。”安倍晴明一笑，“别想这么多了，先帮我把神乐找回来。”

　　“可是，可是……”狐之助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晴明大人刚来本丸的时候，说会一直留到50岁。”

　　安倍晴明懵了一下，啥玩意儿？

　　“50岁……啊。”安倍晴明敢肯定自己没说过这种话，他勉强地笑了笑，“这件事以后慢慢跟你说。”

　　狐之助心中悲凉，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书房。

　　狐之助沿着长廊走出院子，最先经过了厨房，他收起悲痛的表情，拐进厨房，迎面就看到鹤丸国永和一期一振正在流理台旁一边清洗餐具，一边打情骂俏。

　　“两位兄台，打扰一下。”狐之助面无表情地开口，“看到神乐姑娘了吗？”

　　一期一振笑颜如花地转身，摇摇头：“没看到。”

　　“哦。”狐之助看着一期一振幸福洋溢的模样，越想越难过，耷拉着脑袋问道，“烧麦还有吗？”

　　一期一振道：“有，蒸笼里热着呢。”

　　狐之助丧气地点点头：“给神乐姑娘留一笼，我找着了人就过来取。”

　　一期一振点点头：“行。”

　　鹤丸国永好奇地看着狐之助，问道：“你怎么垂头丧气的？出门踩到狗屎了？”

　　狐之助一脸死人样：“咱本丸养狗了吗？”

　　鹤丸国永改口：“踩到狐狸屎了？”

　　“我拉屎去厕所！”狐之助暴走了两秒，又回到了半死不活，冷笑了两声，“呵呵。”

　　“哟，稀奇。”鹤丸国永挑眉，走到了狐之助的面前，“出什么事儿了？”

　　“确实出了点事，挺严重的。”狐之助哼了一声，“我不告诉你。”

　　鹤丸国永：“……”

　　鹤丸国永：“是不是我最近太安分，让你忍不住飘上了天？”

　　狐之助顿时有些怂，甩甩尾巴往外走：“哎，我找神乐姑娘去了。”

　　鹤丸国永伸手想去揪狐之助的尾巴，被一期一振拉了回来，狐之助趁机开溜，四脚并用跑没了影。

　　等两人收拾好厨房出去的时候，发现本丸真的出了事。

　　神乐姑娘不见了。

　　第一时间探听到消息的陆奥守吉行正在为众人解答。

　　“神乐姑娘一早就没了影，起先以为是传送回家了，后来晴明大人一查，才发现她是跟清光一起传送去做任务去了。”

　　一期一振追问：“几级任务？”

　　陆奥守吉行回答：“算是四级任务吧。”

　　“那还好。”一期一振道，“有安定在，出不了大问题。”

　　“问题就是安定不在。”陆奥守吉行道，“神乐姑娘跟清光两个人传送过去的。”

　　一期一振：“……”

　　鹤丸国永奇道：“还有这种操作？”

　　“应该是传送的时候出了问题。”陆奥守吉行道，“不过晴明大人说，安定紧随其后也传送了过去了。”

　　一期一振蹙眉：“未必会传送在同一位置。”

　　鹤丸国永问道：“那平板在谁身上？”

　　陆奥守吉行大约也是刚想到这个问题，他恍然地点了点头，说道：“大概是在安定身上。”

　　鹤丸国永一笑：“这就好玩了。”

　　加州清光出了二十年的任务，从未遇到过如此懵圈的情况。

　　神乐挺适应的，突然换了个地方也没表现出不安，在夜幕中四下看了看，发现是一处荒山野岭，也没什么好看的，于是看向加州清光，问道：“这是哪里？”

　　加州清光也不知道这是哪里，通常任务概要都是大和守安定在看，任务平板也在大和守安定的手上。这也就意味着，他不仅没有地图，不知道接下去该去哪儿，甚至都没有办法传送回去。

　　冷静。

　　大和守安定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他们。

　　不能让小姑子担心。

　　算算时间，现在应该还不到凌晨三点，加州清光环顾四周，乌漆墨黑也没看出点什么来，他强装镇定道：“任务点的传送是随机的，这次任务是过来查看冲田大人的情况，那么他的宅院应该就在这附近。”

　　神乐点点头，问道：“安定呢？”

　　加州清光：“……”

　　“安定……没进来。”加州清光干笑了一声，“他一会儿估计会重新传送。”

　　神乐道：“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他吧。”

　　“两分钟没见到人就说明他是传送去了其他地方。”加州清光忍住悲伤，解释道，“我们在传送阵上输入的坐标，是任务点的正中心，但你也知道，所谓传送，会突然出现在某一个点上，正中心的那一处未必适合传送，所以会以坐标为中心，圈出一个传送范围，然后传送阵自动探测周围情况，再随机传送到一个任意点上。”

　　加州清光受照顾惯了，很少主动照顾人，又担心神乐不懂传送阵，解释的很复杂，神乐一听就懂，了然道：“那我们去找任务点。”

　　没有平板，没有地图，荒山野岭，怎么找任务点？

　　加州清光硬着头皮点头：“嗯。”

　　好在加州清光虽对历史不熟，但对冲田总司却是熟得很。

　　这次的任务是为了填补先前任务的漏洞，按照大和守安定的说法，此时的冲田总司已病入膏肓，由于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只能根据地理位置来判断。

　　若此地位于关西大阪附近，那么冲田总司则是刚因病情从前线退下；若此地位于关东江户附近，那么冲田总司已然时日无多。

　　难怪大和守安定在接下任务前，会如此严肃地质问他。

　　当加州清光切切实实站在这片大地之上，才真正感受到了一丝对历史的恐惧。

　　“清光。”神乐站在不远处喊道，“下面有人。”

　　加州清光回过神：“嘿，你别跑开！”

　　“我没乱跑。”神乐指了指山坳的另一端，“那下面是条街。”

　　加州清光走上前，不放心地牵起神乐的手：“走，我们下去看看。”

　　凌晨三点是个很微妙的时间，深夜铺子刚关，早晨铺子未开，街道上冷冷清清。

　　加州清光拉紧了神乐的手，走在路上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神乐轻声开口：“清光。”

　　加州清光垂眸：“怎么了？”

　　神乐握紧了加州清光的手：“你冷吗？”

　　“不冷啊。”加州清光道，“冷的话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避，待到天亮再出来。”

　　“我不冷。”神乐摇头，“你在发抖。”

　　加州清光一愣，笑着打哈哈：“啊，哈哈，没有吧。”

　　神乐一本正经：“有。”

　　加州清光无言以对，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下，又觉得不说些什么显得尴尬。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拉着神乐快步往前走：“半夜怪阴森的，跟紧了别走丢。”

　　“我不会走丢的。”神乐认真地说道，“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让你们担心的。”

　　加州清光夸赞：“神乐姑娘真是贴心。”

　　神乐道：“我只是想来看看晴明的工作。”

　　加州清光心不在焉地笑了笑，脚步不停地继续往前走。

　　神乐跟在加州清光身后快步走着，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紧张，神乐反手把加州清光往后一拉，拉停了他的脚步，开口问道：“我们去哪里？”

　　加州清光顿了顿，回答道：“去找安定。”

　　神乐歪了歪头：“安定在前面吗？”

　　加州清光望了一眼黑洞洞的街道，又一次无言以对。

　　“我们刚刚过桥的地方，有个凉亭，沿岸都是房子，那附近白天应该很热闹。”神乐往身后的方向指了指，“我们过去坐坐，等天亮了再去找安定。”

　　加州清光恍惚地点了点头：“好。”

　　居然无能到受了小姑子的照顾。

　　加州清光承认，他的确是怕了。

　　仿佛几个小时前在安倍晴明的书房里没心没肺说着“这其实也没什么”的人不是自己。

　　加州清光和神乐枯坐在凉亭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大部分时间都各怀心思地发着呆。

　　神乐在想安倍晴明，加州清光在想冲田总司。

　　江户时代的关东和关西，建筑风格稍有差异，加州清光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关西，尽管月明星稀，他还是一眼就分辨了出来。

　　这里是江户，冲田总司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过去的加州清光殒身在池田屋，那时冲田总司正处鼎盛时期，他留给加州清光的印象，一直都是英姿勃发、所向披靡的。

　　后来在本丸听大和守安定说了冲田总司患病后的故事，也知道了他最终在病魔的折磨下离去，却很难产生实感，这好像与加州清光所熟知的冲田总司不是同一个人。

　　不过，人总会有生老病死的过程。

　　加州清光担过心、害过怕，纠结了一阵，突然就释然了。

　　其实没什么好怕的，不管怎样，那都是他的冲田大人。

　　比起这个，“带着小姑子来见主人”的场面才更令人惊悚。

　　加州清光越想越觉得是大和守安定的错。

　　都眼神交流好了读秒入阵，大和守安定居然中途退缩，害他毫无准备就带着小姑子做了传送。

　　加州清光越想越气，盘坐在凉亭的长椅上气得牙痒痒。逮着这个机会，他能念叨上大和守安定十年。

　　“清光。”神乐靠在长椅的另一头问道，“你们平时也是这样做任务的吗？”

　　“每次任务的情况都不一样。”加州清光有心在小姑子面前表现，他正襟危坐，认真道，“此次出阵时间不合适，一般来说，传送后应立刻在任务点附近巡逻，熟悉周围环境，寻好一处休憩之所。”

　　神乐点点头：“为了躲我，难为了。”

　　加州清光：“……”

　　神乐道：“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嗯。”加州清光笑了笑，思绪爆发蹦出两个成语，“神乐姑娘深明大义、蕙质兰心。”

　　神乐单手托腮，突然道：“清光喜欢晴明吗？”

　　“喜欢啊。”加州清光道，“晴明大人这么厉害，大家都喜欢。”

　　神乐顿了顿，又道：“那晴明喜欢你们吗？”

　　“喜欢……吧。”加州清光不太确定地说道，“晴明大人应该喜欢安定，贤内助。”这词儿一蹦出来加州清光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赶紧改口道：“得力助手。”

　　神乐原本靠在长椅的另一端，自顾自把玩着衣服上的金鱼挂件，闻言动作一顿，缓缓地抬头，看向加州清光，问道：“贤内助？”

　　加州清光强行扭曲含义：“本丸内贤良的得力助手。”

　　神乐沉默半晌，点点头：“我明白了。”

　　加州清光莫名觉得神乐的这一句“我明白了”，可能明白的有点不太对，他琢磨着后面得找机会解释下，免得真明白错了地方，之后又被大和守安定抓小辫子。

　　可神乐“明白”了之后就没再多言，加州清光一脑子事，想着想着也便抛到了脑后。

　　时间流逝，接近凌晨五点的时候，街道上总算是热闹了起来。

　　“清光。”神乐拍了拍快睡过去的加州清光，“任务点在哪里？”

　　“呃。”加州清光回过神，“得先问问这是哪儿。”

　　神乐问道：“你没来过这里吗？”

　　加州清光迟疑了一下，说道：“再问问吧。”

　　神乐没说什么，踩着碎步走下了凉亭。

　　加州清光正想跟出去，神乐随手拦了位路人就开始问，没等他追上就问出了结果。

　　神乐道：“清光，这里是江户浅草。”

　　“啊。”加州清光应了一声，“好。”

　　神乐问道：“然后呢？”

　　加州清光只得继续往下安排：“然后找松本大人的住处，松本良顺大人。”

　　神乐又点点头出了凉亭。

　　加州清光站在凉亭台阶上，神乐就在底下转悠了一圈，很快又走了回来。

　　神乐：“我知道松本良顺的家在哪里了。”

　　加州清光：“那……去吧。”

　　松本良顺的宅院就在附近，两人没什么计划，直冲冲地找了过去。

　　路上，神乐问道：“我们要找的人是叫冲田大人吗？”

　　“嗯。”加州清光道，“冲田总司大人。”

　　神乐点点头：“清光是不是认识冲田总司大人？”

　　加州清光失笑：“为什么这么问。”

　　神乐举起了牵着加州清光的手：“如果只是任务，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加州清光笑了笑，倒也没有瞒着，如实道：“冲田大人是我过去的主人。”

　　神乐对本丸的任务并不熟悉，但她昨天混了一天，从各位刀剑口中也探听到了不少消息，七零八碎地凑在一起，勉强也能拼凑出本丸的任务模式。

　　传送历史线、击杀时间溯行军、保护历史。

　　十分钟后，两人站在松本良顺的宅院门口，神乐问道：“我去敲门了。”

　　加州清光被神乐带了一路，被她的优秀所感动，下意识地点点头：“去吧。”

　　神乐敲了敲宅院的大门，里面有随从开了门，神乐开口道：“我找冲田总司大人。”

　　那随从表情一僵，狐疑地看着神乐，又眯着眼打量了一番加州清光，突然脸色一变，推开大门喝道：“来人，把他们抓起来！”

　　门里涌出来一堆随从，神乐反应飞快，把门板往里一踹，阻住了随从们的脚步，随后动作灵巧地往后一翻，拉开了距离，拉着加州清光就往外跑。

　　加州清光的反应慢了半拍，被一随从抓住了手臂，往后猛拉了一把。加州清光一个踉跄，很快十多个随从追出来，轮番上阵按住了加州清光。

　　神乐手劲不够，拉了一把没拉动，果断放弃，丢下加州清光就跑。

　　加州清光：“……”

　　懂取舍，够优秀。

　　加州清光用刀的右手被拉，本就处于劣势，加之他顾忌历史，不能动手伤人，犹豫了几秒后，一个不留神被人卸了刀。

　　加州清光想，他们为什么要去敲正门？

　　冲田总司战败脱队，是藏匿在松本良顺家中的，怎么可以大张旗鼓地去敲正门寻人？

　　加州清光突然想念大和守安定。

　　至少大和守安定会拼尽全力救他。

　　再看看这十秒跑没影的小姑子。

　　加州清光满目凄凉，被随从压进了宅院。

　　神乐没有跑远，她穿得显眼，目标较大，好在身材小巧，拐了两条巷子，藏匿在人群之中，没多久就甩开了随从。

　　神乐躲在巷子中，细细想了一番，思量着做这任务或许不必如此光明正大。她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绕到了宅院的后巷，纵身跳到了围墙之上。

　　谁知刚一站稳，墙内传来了人声。

　　“什么人？！”

　　神乐惊了一下，正想转身往外跑，一颗小石子破空而来，砸在了她的小腿上，当即腿一软，掉下了围墙。

　　“哎！”神乐摔进了围墙内的草丛，吃痛地揉了揉小腿，郁闷地看向那攻击她的人。

　　那是一位青年男子，他坐在不远处的走廊上，手上把玩着几颗小石子，似笑非笑地看着神乐，开口问道：“哪里来的小姑娘？”

　　神乐见他没有过来抓人的意思，慢慢从草丛里爬了出来，心疼地看了一眼红肿的小腿。

　　那石子砸得不重，伤不到筋骨，不过得起几天的乌青。

　　神乐不是娇生惯养，但也从未被人这么明着欺负过。她心情有些低落，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走廊下，不见外地挨着那青年男子坐了下来。

　　青年男子见神乐有趣，笑着问道：“迷路了？”

　　“没有。”神乐闷闷地回答道，“我来找冲田总司大人。”

　　青年男子愣了下：“找我什么事？”

　　神乐也愣了：“你就是冲田总司大人？”

　　青年男子正是冲田总司，被病魔折磨了几月，他的脸颊消瘦了一圈，眼眶中泛着红血丝，嘴唇却毫无血色。

　　冲田总司轻笑一声，又问了一次：“找我什么事？”

　　神乐想了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冲田总司：“……”

　　神乐想着反正人已经栽进来了，腿受伤想跑也跑不掉，索性如实道：“是清光找你。”

　　原本盖着毛毯，慵懒地侧躺在走廊围栏上的冲田总司霍然起身，险些一个趔趄滑倒在地，勉强扶地稳住身形，正想开口，喉咙里涌出一股血腥味，他重重咳了一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神乐被吓了一跳，她拖着腿站起来，扶着冲田总司的肩膀，正想用手帕去擦拭他嘴角的血迹，却被冲田总司轻轻推开。

　　“别弄脏了这么漂亮的帕子。”冲田总司笑了一下，“房间里有纱布，替我取一块。”

　　神乐点点头，快走了两步嫌受伤的腿碍事，单腿跳进了身后的房间，取了一块纱布递给冲田总司。

　　冲田总司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把纱布和弄脏的毯子卷起来丢下了走廊。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问道：“你的腿没事吧？”

　　神乐摇摇头：“有事。”

　　冲田总司静默了两秒：“要我怎么补偿你？”

　　神乐立刻道：“你可以把清光放出来吗？”

　　冲田总司问道：“你说……清光？”

　　神乐点点头。

　　冲田总司不可置信地问道：“是一位少年吗？”

　　“是啊。”神乐皱眉，“既然你们认识，为什么门口的人还要抓他？”

　　冲田总司原本黯然无光的瞳孔微微放大，且不管那少年是如何找到此处的，但他相信不会猜错，是数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少年找来了。

　　神乐见冲田总司瞪着眼睛没反应，又问了一遍：“能放了清光吗？”

　　冲田总司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着思考了一阵，问道：“你又是谁？”

　　神乐突然发现她和加州清光并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神乐初到本丸时，自称安倍晴明的小姑子，后来刀剑们也随着安倍晴明叫她小姑子，如此一想，她也算是加州清光的小姑子。

　　神乐道：“我是清光的小姑子。”

　　冲田总司正按捺着喜悦，忍住没有立刻冲出去见那少年，冷不防听到“小姑子”一词，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姑？”

　　“不是小姑。”神乐又重复了一遍，“小姑子。”

　　冲田总司愣了几秒，似乎是悟出了这小姑子的意义，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言喻。

　　“这……”冲田总司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顿了好一会儿，才面色如常地问道，“是清光带你来这里的吗？”

　　神乐实诚地点点头：“是。”

　　冲田总司又问：“他来找我做什么？”

　　神乐只知他们的任务是消灭时间溯行军、保护历史，却不知具体是怎么个保护法，这附近看起来也并没有时间溯行军。

　　不管怎么说，跟任务相关的话总是不能说的。

　　神乐回忆了一番加州清光与她说过的话，斟酌道：“清光说，他来寻他过去的主人。”

　　冲田总司的表情一变，猛地从走廊上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往下冲，右脚刚一踩下台阶，就全身无力地往前倒去。

　　神乐赶紧起身去扶，她抱住冲田总司的腰，想把他拖回走廊上，可两人体型有差，加上神乐的脚也受了伤，坚持了没几秒，两人双双滚下了楼梯。

　　这动静惊动了院外的随从。

　　随从先把两人扶回了走廊，又疑惑地盯着神乐看了起来。

　　冲田总司有些失态，推着那随从急匆匆地问道：“你们方才可是绑了一位少年？把他带过来。”

　　青天白日、光明正大上正门来打听冲田总司的下落，随从们辨不清加州清光是敌是友，松本良顺不在家，他们也并没有太为难加州清光，只是缴了他的刀，把他绑进了柴房。

　　加州清光被带进冲田总司院子的时候，双手还被反绑在背后。

　　“清光。”神乐快步跑上前，解开了绑着加州清光的麻绳，检查了一下他的手腕，“你没事吧？”

　　“没事。”加州清光对神乐笑了笑，抬头看到冲田总司，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有些一言难尽。

　　“清光。”冲田总司笑了笑，“你成精了吗？”

　　加州清光：“……”

　　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加州清光默默地看了神乐一眼，神乐正在轻轻搓揉着他被麻绳绑红的手腕，如此体贴的小姑子，就算是不小心挖了坑，也只能认栽地往下跳。

　　“冲田大人。”加州清光尴尬地开口，“好久不见。”

　　“我这一路躲躲藏藏，连仇家都不知我的去向。”冲田总司嘴角含着笑意，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是如何轻而易举找到这里的？”

　　这故事根本没法儿编，加州清光抽了抽嘴角，不说话了。

　　冲田总司没再逼问，对着两人招了招手：“过来坐。”

　　加州清光不敢挨着冲田总司坐，险些跑到走廊另一头去。

　　神乐一早就看出了加州清光的紧张心思，硬拉着他的手不让跑，最后折中，神乐端坐在了两人的中间，保留了一个刚刚好的距离。

　　“你不必怕我。”冲田总司斜靠在了走廊的围栏上，轻声说道，“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动不了你。”

　　加州清光猛地抬头：“冲田大人。”

　　冲田总司笑了笑，突然一口气没顺上来，捂着嘴咳了起来。

　　神乐熟练地起身去房间里拿纱布，加州清光赶紧上前扶住冲田总司，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没事。”冲田总司推开了加州清光，接过了神乐递上前的纱布，按了按嘴角。

　　这么一来，三人的位置就变了。

　　等加州清光意识到的时候，神乐已经走到了冲田总司的另一边坐下，他若是此时再退后，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我当日答应过你，若你过来找我，我便指导你剑术。”冲田总司低声开口，“怕是要食言了。”

　　加州清光愣了愣，冲田总司问道：“你的刀呢？”

　　加州清光道：“被……缴了。”

　　“一会儿让人取来还你。”冲田总司笑了笑，“
　　方才险些真的以为是清光找来了。”

　　冲田总司回想起刚刚的失态，忍不住失笑，摇了摇头：“即便你不骗我成精，不用主人一词来激我，你能来找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加州清光：“……”

　　加州清光辩解：“我没骗。”

　　“先前在比叡山时，我见到你手中的清光，一时感慨，险些去找人仿造。”冲田总司自顾自地说道，“后来还是近藤老师说，即便是仿造了一把一模一样的，那也不是与我出生入死的清光了。”

　　加州清光一怔，他抬头看向冲田总司，脱口而出：“我不是仿造的。”

　　冲田总司愣住：“什么？”

　　加州清光道：“我就是加州清光。”

　　见冲田总司有些茫然，加州清光狠了狠心，说道：“我成精了。”

　　神乐：“……”

　　冲田总司笑出了声：“我竟有些怀疑，你是松本找来寻我开心的。”

　　加州清光突然不爽，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初到冲田大人手上时，冲田大人还年轻，剑技上已造诣颇深，难免遭人妒忌。”

　　冲田总司神色一滞，加州清光继续道：“道场里几个兔崽子不知好歹，在冲田大人的饭菜中下了迷药，把我偷出去丢进了臭水沟。”

　　“我在臭水沟中整整躺了一天一夜，后来冲田大人把我捡了回来，仔仔细细地把我擦洗干净，然后让那几个兔崽子跪在我的面前道歉。”加州清光轻笑了一声，“跪下来给刀道歉，真不知道冲田大人是怎么让他们屈服的。”

　　冲田总司难以置信地盯着加州清光，说道：“我用木刀挑战他们，车轮打了十三个小时，六十胜零败，我就找到你了。”

　　加州清光笑意渐浓：“冲田大人一直都是这么厉害。”

　　提起陈年旧事，冲田总司有些恍惚，下意识地又信以为真，他沉吟片刻，恢复理智：“你如何会知道？”

　　加州清光没有回答，说道：“还有一次，大约是冲田大人二十岁那年，在外任务时救了一位姑娘。那姑娘落水，还伤了脚，冲田大人身正不怕影子斜，把衣衫不整的姑娘护送回了城。谁知没几天，那姑娘竟是找上了新选组，要对冲田大人以身相许……”

　　“好了，这件事就别说了。”冲田总司嘴角带着笑意，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我相信你是成精的。”

　　加州清光还是说了下去：“那姑娘找过来的时候，冲田大人正巧不在，近藤大人听那姑娘一顿诉情，以为是冲田大人对她做了什么，险些答应为她做主，要不是土方大人及时阻止，现在可能……”

　　冲田总司出声打断：“清光，你是货真价实的清光。”

　　加州清光不依不饶：“现在可能孩子都有了。”

　　神乐“噗嗤”笑出了声。

　　“没有的事。”冲田总司无力地挥了挥手，揉完眉心又开始揉太阳穴，“这种事情就不用记这么清楚了。”

　　加州清光低着头，平静地说道：“与冲田大人在一起时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我都铭记于心，一辈子不会忘。”

　　冲田总司怔了怔，伸手轻轻揉了揉加州清光的头发。

　　“冲田大人会不会觉得我是跟踪狂？”加州清光正经不过三秒，突然道，“因仰慕冲田大人，不惜偷藏暗处十余年……”

　　“怎么可能。”冲田总司用力抓了一把加州清光的头发，“十余年前我不过是无名小辈。”

　　加州清光道：“在我的心目中最仰慕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冲田大人。”

　　“当年在池田屋，我不甚将你断折，后来虽然把你带了出来，但最终还是无法修复，将你留在了京都。”冲田总司道，“你心中可有怪过我？”

　　“当然没有！”加州清光道，“断折的刀剑失去了刀剑的作用，留在冲田大人身边也是累赘，好在还有安定……”

　　说到这里，加州清光愣了愣。

　　说起来，大和守安定呢？

　　大和守安定当年是陪着冲田总司来江户的，自然要比加州清光更熟悉这边的环境。连加州清光和神乐都一路摸过来了，大和守安定怎么还没来？

　　冲田总司也微微一愣，问道：“安定成精了吗？”

　　加州清光：“……成精了。”

　　冲田总司笑了笑：“他不愿来见我吗？”

　　“当然不……”加州清光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改口道，“可能吧，上次在比叡山，安定把冲田大人的脑袋磕了，他可能不敢来见你。”

　　冲田总司笑了起来：“对安定的刀法，至今记忆犹新。”

　　后院传来一声树枝轻折的声响，冲田总司眼神一动，加州清光没有察觉，他轻哼了一声：“我们都是跟着冲田大人偷学的，安定可比不过我。”

　　神乐越过冲田总司，摇了摇加州清光的胳膊：“清光。”

　　加州清光回头看她：“怎么了？”

　　神乐往加州清光的身后一指：“安定。”

　　大和守安定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一身泥泞、狼狈不堪，他深吸了一口气，对加州清光招了招手：“起来，打一架。”

　　加州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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