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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之行（二）
本丸就一座小岛的大小，想跑也跑不到哪里去。
大和守安定生着闷气，绕着各个院子走了一趟，他暂时不想跟人说话，为了避免碰到人，他独自走到了后山的小山丘上。
小山丘不高，上到山顶上也就两三百米的路，与其说是一座山，倒不如说是个小山坡。海岛上环境清幽，雨水充足，山坡上长满了花草与植被，大和守安定往松软的地上一躺，闭上眼睛发起了呆。
那招反手一击，确实是从冲田总司身上学来的。
当年冲田总司深入敌营，腹背受敌，手背上冷不防受了一击，五指条件反射般微微松开，刀柄就从掌中滑落了出去。身处战场，若是失了佩刀，等同于失了性命，冲田总司没有丝毫犹豫，在刀落地之前，反手握住了刀柄，忍痛杀出了一条血路。
那把佩刀便是大和守安定。
大和守安定记不清那场战役的细节，唯独对这一招印象深刻。
冲田总司的手上沾满了血与汗，当那灼热的体温覆上刀柄的时候，大和守安定觉得自己被点燃了，冰冷的刀身上仿佛燃起了热血，令人兴奋到战栗。
令人忍不住想要吸食鲜血。
如果那一刀没有收住，加州清光的胸口想必已经裂开一条缝了。
大和守安定心烦意乱地翻了个身，滚到了树荫之下，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右手上的那一道伤疤。
加州清光到底什么时候能懂事？
真的很想揍他一顿。
正想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躺这儿干嘛呢？”
大和守安定翻身而起，瞪着眼睛看着蹲在他身旁的加州清光。
“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找到你的？”加州清光露齿一笑，“没在房间，没在图书室，那就肯定是在山上啦。对了，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怎么学会冲田大人的那招的？”
大和守安定：“……”
大和守安定觉得一辈子的涵养都快毁在这个二愣子身上了。
“冲田大人当年是带着你打出这反手一击的，后来他用你和我都练习过这招，可效果却大打折扣，此后在战场上也再没有使用过。”加州清光继续说道，“没想到你学得这么像！”
大和守安定深深地看了加州清光一眼，然后重新背对他躺了下去。
“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练这招呢，安定，哎哎，安定？”加州清光见大和守安定不理他，伸手推了推他的胳膊，“你不会真生气了吧？”
大和守安定眉心一跳，还没来得及感受到一丝“这孩子终于悟了”的欣慰，就听加州清光继续道：“可是你气什么呢？”
大和守安定：“……”
气什么？
确实没气什么。
就随便气气你不懂事，不长脑子，不顾自身安危，二十年来都没长进。
大和守安定几乎每天都要咬牙原谅加州清光一百次，才能保证本丸的和谐。责骂、教育、说道理，是没有一丁点儿用处的，加州清光二十年如一日地作死，大和守安定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只能用一个人静静的方式来加快原谅的节奏。
偏偏今日的加州清光还不按常理出牌，居然又找上门来给人添堵。
大和守安定说不出的心塞，他又做了几回深呼吸，想起了以前三日月宗近教他的一首诗，于是在心中默念：“莫生气，莫生气。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相扶到老不容易，是否更该去珍惜。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
加州清光又添油加醋地打断了他的思绪：“对了，安定，刚刚那场比试就勉强算你赢了吧，我们一起去京都。你放心，我一定会牢牢看紧你，不让你胡作非为的。”
大和守安定：“……”
你能不能先闭会儿嘴？
加州清光说完，也挨着大和守安定躺了下来，脑袋抵在他的后背上，低声道：“好吧，现在我相信是你真生气了。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我就躺在这儿陪你，等你气消了一起回去。”
大和守安定心中一动，心中的火气顿时降了不少。
加州清光没有再出声，脑袋往大和守安定的后肩上蹭了蹭，手有些不安分地搭在了他的腰侧。两人靠的很近，大和守安定能清晰地听到加州清光均匀的呼吸声，心也莫名地平静了下来。
斑驳的树荫之下，些许阳光洒在身上，倒也有几分暖意。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大和守安定的气就彻底消了下去。
为了表现出气刚消的气质，大和守安定板着一张脸，嫌弃地甩开了加州清光放在他腰上的爪子，然后坐起身来，冷冷道：“清光，你……”
加州清光双眼闭合，呼吸平和，睡的正香。大概是有被大和守安定的动静吵到，他翻了个身，挠了挠下巴，继续睡。
大和守安定：“……”
这家伙居然睡着了！
莫生气，莫生气……
大和守安定有些粗暴地拎起加州清光的一只胳膊，把他甩在了自己的背上，然后背着他一路下山。
加州清光刚被拖起来的时候，皱着眉哼哼了两声，不过这动静不足以把他吵醒，很快又靠在大和守安定的肩上睡了过去。
莫生气，每天原谅一百次；莫生气，今天还有九十八次。
大和守安定背着加州清光回房间的时候，看到烛台切光忠和药研藤四郎正坐在他们房间外的走廊上喝茶。
烛台切光忠看了一眼熟睡的加州清光，瞪眼道：“安定，你把他……”
大和守安定深吸了一口气，打断道：“他睡着了。”
“哦……”烛台切光忠又问道，“你没把他怎么样吧？”
“我能把他怎么样。”大和守安定边说边把加州清光甩到了房间里，胡乱往他身上盖了床被子，然后也一起坐到了走廊上喝茶。
药研藤四郎手中捧着茶杯，看向大和守安定，淡淡道：“你们是不是因为京都任务的事？”
大和守安定一顿，点头：“嗯。”
“京都任务？”烛台切光忠疑惑，“就是跟晴明大人一起出任务的事么？”
药研藤四郎继续道：“你和清光，不能去京都。”
“不妨事。”大和守安定道，“本次任务在琵琶湖附近，距离三条甚远，没有影响。”
“任务介绍中只能判断出大致时间与地点，既然时间是江户时期，地点又是京都，那么不论是城中心还是城郊外，你们都不许去。”药研藤四郎道，“今日在厅上，我并未注意任务细节，若非光忠来找我，我可能真被你们忽悠过去了。”
大和守安定卡了一下：“因为……”
“任务是今晨刚报送到本丸的，事先没有人看过任务介绍。”药研藤四郎继续道，“狐之助放出的简介，并没有写任务的具体地址，所以不要拿琵琶湖附近不妨事来搪塞我。”
烛台切光忠愈发疑惑，插嘴问道：“为何安定和清光不能去京都出任务？”
药研藤四郎还在盯着满脸无奈的大和守安定，没人回答。
“哦，对，你们以前就跟着主人在京都征战。”烛台切光忠自顾自顿悟，又落回茫然，“不对啊，本丸里那么多在京都生活过的刀剑，也没听说过其他人不准去啊。”
药研藤四郎冷冷地说道：“这是前任审神者大人在五年前明令禁止的。”
五年前？
能不能照顾一下三年前才来的新人。
“既然是这样，那确实不能去。”烛台切光忠觉得，五年前的事一时半会儿大约是打听不出来了。他和药研藤四郎站在了统一战线，盯着大和守安定说道，“我陪你们去找晴明大人，换了任务地。”
两面夹击，大和守安定理亏又词穷，沉默了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恰巧这时，狐之助跑进了院子，对着三人喊道：“差不多到任务时间了，小退已经过去了，你们也赶紧的。”
大和守安定“嗖”地站了起来：“我去叫清光。”
药研藤四郎也跟着站了起来，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安定。”
“我知道，五年前的事是我的过失。”大和守安定回头看了药研藤四郎一眼，“我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我和清光已经五年没有回过京都了。”
药研藤四郎愣了一下，缓缓地松开了手：“好，若有任何异变，我会亲自出手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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