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美人心[综]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出名的呢。

　　他自己都忘了。

　　但是他清晰地记得，第一个欣赏他画作的人，是她。

　　那日，他把所有的画作装进书篓里，用最后的钱财换了一壶酒，独自进山。

　　山景清幽，小径崎岖。

　　林木峋峋，他却无暇欣赏，只绕过丛林间，往更僻静的地方走。

　　他是想死的。

　　活了二十七年，终日除了绘画再无所长，母亲病故，妻子也弃他而去，更痛苦的是，无人欣赏。

　　那种无人能懂的寂寞深入骨髓，折磨得他形容枯槁，甚至连他的头发都变得灰白。

　　他曾经养过两只鸟儿，那是在他屋檐下筑巢的黒燕留下的后代。

　　每当他提笔作画的时候，两只小燕就会飞到窗柩上，或者飞到笔架上，甚至是停在他的肩头。

　　他并不觉得烦躁，反而生出了一种乐趣。

　　那是对生命鲜活气息的欢喜。

　　他也曾想过，或许这两个小家伙能够看得懂他画出来的东西吧。

　　日复一日，小燕长成，亮羽乌黑，很是讨人喜欢，每日看着它们立于书案上，探着小脑袋盯着他作画的小模样，他总会高兴许久。

　　可是有一日，他等了半天都不见它们的踪影，提着的笔如何都落不下来。

　　后来，他才知道，它们被妻子做成了肉羹。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心里仅剩的愉悦也随着那碗肉羹喂进了母亲和妻子的肚子里。

　　他不怪她们。

　　他只怪自己。

　　如果不是他无能，画作都卖不出去，家里又怎么会过得如此艰涩。

　　他抄书得来的钱，还不够买纸笔，也不够全家人饱腹。

　　像他这样的人，还是去了的干净。

　　于是，他寻了一处有流水的地方，放下书篓，席地而坐。

　　大手在书篓里摩挲了一会，他掏出了一把刀和一壶酒。

　　拿起小刀，刀面倒映出他落魄的样子。

　　举刀放在自己的手腕上，犹豫了片刻，终是咬牙狠狠切了下去。

　　他切得深。

　　鲜红的血液便从切口处流了出来。

　　看着手腕潺潺流出的红色液体，他却舒了口气。

　　躺在河边，他将流血的手腕伸进了水中，任由流水趟过，另一只手抓过酒壶，咬开酒盖，他喝了起来。

　　这酒有些辣，比一般的清酒来得呛喉，他第一次喝得这么急，还是平躺着的姿势，很快便被呛得满脸通红。

　　恍惚间，好似听到笑声。

　　随即他又觉得好笑，这种荒郊野岭，除了像他一样想要寻死的人，又有谁会踏入。

　　他摇了下酒壶，继续喝起来。

　　他酒量很小，因为平日里没钱买酒喝。

　　他的意识很快就模糊了。

　　模糊间，还能感觉到水流吻过他手腕的伤口。

　　“喂，你把我洗澡的水给弄脏了。”他听到耳边有人这么说。

　　他的眼皮很重，挣扎了半天，终于撑开一条缝隙。

　　他跟前似乎站了个人。

　　虽看不清容颜，但是听声音是个姑娘。

　　应该还是个非常美丽的姑娘。

　　接着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她在拨弄他的书篓。

　　他想告诉她，不用翻了，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可他半点力气都没有。

　　“喂，你画得这么好，就这么死掉了不是很可惜吗。”她蹲在他面前，嘴里嘟囔着，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他画得好吗。

　　胸口一震，他想问她，然而还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人类果然都是眼瞎的，”他听到她轻叹了口气，又伸手抚向他胸膛，“喂，反正你都死了，这些画就送给我吧。”

　　听了这话，他的胸口好似被一阵热流抚过，有点暖。

　　难得有人喜欢他的画作，送她也是极好的。

　　他想点头回应，奈何无法动弹。

　　“你长得也很好看，”她的冰凉的指尖撩开他额前的长发，俯身凑近他端详起来，“真的甘心就这么死去么。”

　　“你父亲到死，都想要你出人头地吧，”她似乎看穿了他的一切，一字一句戳中他的心窝，“你想要用现在这副模样去见你黄泉下的父母么，还是这么窝囊的死法。”

　　她跪趴下来，将他的发丝轻拢至耳后，靠在他耳边低语，“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她的声音像是暗夜的魅惑，勾着人心撩动，“我给你生命，你给我画一张画像可好。”

　　于是，他有了新的生命。

　　他笔下的山水花鸟都栩栩如生，只要他愿意，它们都可以从纸上活过来。

　　可是唯独人像不行。

　　“可惜了。”她拿着他为她做的画，深深叹了口气。

　　画上的人，是一个少年。

　　那人就像从风中走来一样，一尾黑龙跟在他身后。

　　少年身躯孱弱却棱角分明，眼神清澈温柔，额头犄角昭显了他特殊的身份。

　　那应该是她重要的人吧。

　　不然她描述着他的时候，美丽的眼中为何有星光闪烁。

　　“我替你抹去了妖怪的气息，”她捧着那副人像画，像是捧着什么珍贵的宝物一样，小心翼翼地呵护在胸前，一边叮嘱他，“只要你不觉醒，没有人可以发现你的身份。”

　　“这样你就可以继续在人世间作画了。”离开之前，她朝他莞尔一笑，说了这么一句话。

　　再后来，他真的成为举世闻名的画师，有一日被佐川大人请入府中，他终于再次看到她。

　　彼时她已经成为佐川大人最宠爱的姬妾。

　　人称，阿罗夫人。

　　美人在骨不在皮，她就是天生艳骨的绝世佳人。

　　她的一颦一笑，或静或动，每一次举手投足在他眼中皆成画卷。

　　他忍不住画起她来。

　　他的房间里，入眼皆是她。

　　每每看着画卷上她的身影，他心里就像有什么东西满溢出来。

　　一日，他奉命去四国采风。

　　归来的时候，等到的却是她染上疫病暴毙身亡的消息。

　　他是不信的。

　　人类的疾病怎么可能把她击垮。

　　但是她确是消失了踪影。

　　直到有一天，他走上街头，看到了她的身影。

　　哪怕戴着女笠，他一眼就能认出她来。

　　她走路的姿势，她身上每一寸线条，他都刻在骨子里。

　　那是她独有的风情。

　　此时，她的身边跟着一个男人。

　　高冷俊美，如绝色美玉。

　　那人竟是显赫京都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

　　放眼整个京都，能够被称为他朋友的人，也就只有晴明了。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住进晴明的府邸，也不知道晴明是否看出了她的身份。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亲自去一趟。

　　“书翁，好久不见。”她立于廊下，朝他言笑晏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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