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之一川波

　　雪庐书院乃是江南名书院，有着著名胜景——雪庐春晓，现在正是来雪庐书院赏景的好时节。可是想要进来这雪庐书院并不容易，这个地方的学子要么是豪族子弟、大族千金。

　　可想而知，外人不能擅入。这次他们还真是多赖金灵芝的面子，才不需要多费口水的来到了雪庐书院，谢清和表示自己一定要好好观赏雪庐春晓。

　　“对了，这里距掷杯山庄不算很远。我有意前往掷杯山庄品尝鲈鱼，清和有意否？”楚留香想起了现在正是吃鲈鱼的好时节，不妨拉着谢清和一道去，想来他应该没去过吧。

　　谢清和没有再次回绝他，对于谢少侠来说，楚留香的好意他总是不能拒绝的。之前拒绝他一次，那就是谢清和的极限了，楚香帅的邀约，江湖上一共也没几个人能再三拒绝。

　　雪庐书院里江南武林名门子弟还真不少，除了金灵芝以外，掷杯山庄左二爷的千金也在、薛衣人的二公子薛斌也在、施家庄花夫人的千金也在。谢清和听着金大小姐一一介绍，嘴角抽搐，这简直是江湖名门第二代们的大集会。

　　大概只能应天国子监能有此相同效果了。

　　而且听着这些年轻人的交流，谢清和还知道了薛斌的姐姐嫁给了施茵的长兄，两家似乎有意再结姻亲；而左二爷的女儿左明珠似乎与薛斌别有情愫，可是父亲左轻侯与薛衣人一向不和；而作为薛斌可能的妻子，施小姐与左明珠的感情非常好，而且她自己似乎也有爱慕对象。

　　几个年轻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热热闹闹，说话又不背人，让谢清和将江南几个武林世家的信息知道了不少。楚留香轻巧一跃，跳上了房顶，站在谢清和身边：“知道了不少吧？”

　　下面那几个年轻人或许有些小心思，可是论起历练出来的心机城府，恐怕都不如身边的谢清和。楚留香心里清楚，谢清和在自己面前稳重乖巧，不代表他真的是那种人。其实他有些好奇的，在别人面前、敌人面前的谢清和，会是什么样呢？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书院当中传来了动听的唱腔，谢清和过去在家不常听戏，只有家中长辈过寿的时候能请一个小班子唱昆曲。这句唱戏便是《牡丹亭》中杜丽娘的一句唱词，谢清和吃过晚饭正在院中漫步，恰好听到了这一句。

　　闻声而去，就见到一个相貌姣好的男子在扮演着杜丽娘。谢清和驻足良久听他唱满一折《游园》，最后一句“春吓！有心情那梦儿还去不远。”收尾的时候，谢清和忍不住鼓掌喊道：“好！”

　　男子回身看了谢清和一眼，见对方仪表堂堂、目光清澈，才抱拳道：“多谢了。在下眼拙，不知这位兄台？”

　　“在下谢清和。”谢清和抱拳：“偶然路过听到阁下唱腔优美，不由得停步细听，如有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在下叶盛兰。”唱昆曲的叶盛兰笑道：“我还要多谢兄弟捧场，方才唱的不算好，谢兄过誉了。”

　　叶盛兰相貌姣好，但此刻立于谢清和面前，倒也没有半分女气，反倒英气勃勃。任谁看到他，都要赞一声：好一个俊美男儿！

　　两人本就不熟，这么一来一去的吹捧谦虚之后，也就无话可说。谢清和也不能再说一遍‘您唱的可真好哇’，气氛有些尴尬，所幸金灵芝和施茵一起过来了。

　　“诶，你们怎么碰上了？”施茵也是个明快的女孩子，她以为两个人还不认识，就笑道：“这位是谢清和谢少侠，与楚香帅、胡大侠一道来的。谢少侠，这位是为了书院春祭而来的名伶叶盛兰叶先生。”

　　叶盛兰微微欠身，“不敢称先生，几位，在下明日登台还需要胭脂，要去看看是否已经送到了。”

　　金灵芝却插言道：“诶，就请谢少侠为我们跑一趟吧。”说着还给了谢清和使了个眼色，谢清和一愣，他反应很快，随即就道：“好，那在下去瞧瞧。”

　　“那好，就是我们金家送的货，是有标志的。少侠你看着有金家货行几个字就行。”金灵芝还挺担心，谢清和知道金家的标志吧？

　　谢清和笑道：“放心罢金小姐，我这就去。”他当然认得，当初他可是替金家打败过那个天尊什么落魄元老的，当初与他打交道的是金四爷，而非金灵芝。

　　他不知道，他一走，金灵芝也跟着出来了，只留下施茵和叶盛兰在一起。

　　“叶盛兰？”楚留香惊讶道：“那是京城名伶，寻常不容易听到他的戏，据说连南府也常叫他入宫供奉。他居然来了雪庐书院？”

　　胡铁花对春祭什么的不感兴趣，一大早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谢清和昨日帮叶盛兰取回了胭脂，回身发现金灵芝跟在自己身后，还吓了一跳。第二天一早，就是此时此刻，他与楚留香一起吃过早餐，正欣赏着日出。

　　“雪庐春晓”名不虚传，听谢清和还提到了唱曲唱的极好的叶盛兰，楚留香说出了他的来历。

　　“可能是雪庐书院请来的？”谢清和不太懂这里面的门道，他没读过书院，当年也只是随堂兄们在家学读书。

　　楚留香摇摇头，他感到有一点不对：“书院这种地方，轻易不会请戏班唱戏的，何况春祭大典。之前也从未听说过，这也太突然了。”

　　“反正有戏听，”谢清和到没多想：“咱们就当是躬逢其盛。”

　　雪庐书院不愧是豪富弟子聚集的地方，春祭之后，学子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分桌而坐，尽情欢宴。

　　胡铁花吃的眼睛眯起来，一看就是非常满意。金灵芝坐在一旁，看似嫌弃，实则眼睛里全是笑意看着他的吃相；左明珠与施茵坐在一起，她们的对面就是薛斌和叶盛兰；谢清和与楚留香对面而坐，相对饮酒。

　　对于谢清和这样的少年人来说，哪怕他还算精明，也经历过男女之情，可是场上的波涛汹涌他是看不太出来的。楚留香就不同了，楚香帅乃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对于男女之情实在是太熟悉，他眼睛一看、鼻子一嗅就知道空气里都布满了“知好色而慕少艾”的味道。

　　楚留香看着自己的老友，胡铁花怕是没意识到他离再次被追恐怕不远了，至于另外两对，楚留香其实都不看好：薛衣人与左轻侯数十年来争斗不休，虽然算是惺惺相惜，可是做儿女亲家就太勉强了；而施家庄依托薛家庄，他们是很希望再次联姻的。

　　“大哥在想什么？”谢清和低声问道，有好酒喝的时候，楚留香居然走神了。

　　楚留香回神看着谢清和亮晶晶的眼睛，想到谢清和下场凄凉的未婚妻，有些不忍说欢宴终散场一类的话。“我在想……这江南风景甚好，我们不必着急赶往掷杯山庄，不妨好好浏览一番。”

　　谢清和眼睛一亮：“好哇，能与大哥一起游历，是清和的福气。”他这语气太真诚了，到让楚留香不太适应，认真说起来，楚留香觉得谢清和还是不像个江湖人。这样的年轻人，怎么看都比薛斌要更像一个富贵公子。

　　而且这位富贵公子颇经风霜，相比薛斌那种太平公子，那位“血衣人”恐怕是更喜欢这样一个儿子。

　　春祭宴会之后，谢清和就跟着楚留香告别了雪庐书院，胡铁花被金灵芝拉着说是有事找他帮忙，就没和他们一起走。

　　如今，他们二人自雪庐书院向松江府一路悠然而行，楚留香却在半路上接到了飞鸽传书，似乎是苏蓉蓉发给他的，不知出了什么事情，让楚留香一脸严肃。

　　谢清和投过去疑惑的目光，楚留香深吸一口气对谢清和道：“我得回去金陵一趟，抱歉了清和，有机会再带着你去尝鲈鱼脍罢。”

　　“很麻烦吗？”很少见到楚留香有些紧张的样子，谢清和问道：“有用得着的地方，大哥千万别客气。”

　　楚留香将信放在袖子里：“还不要紧，倘若有事，我就飞鸽传书给你。对了，”他示意谢清和伸出手，挤出一滴血。

　　“这鸽子尝过你的血之后，不管去哪里，都能找到你。”楚留香摸摸自己的鸽子，显然很是爱护。

　　谢清和太惊讶了，居然还有这种鸽子，他弯下腰和鸽子眼对眼，不敢置信。

　　楚留香没有停留多久，与谢清和约好如有要事飞鸽传书之后，楚留香打马返回金陵。

　　他这一走，谢清和百无聊赖，也没有那个兴致前往松江府，只有自己还有什么趣味。他走出严州，却得知了一个消息，原来待在点香阁的那一位武当叛徒蔡居诚，莫名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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