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折桂

　　李晨和嫣然到医馆的时候，李振已经回来了，张氏他们也都吃过了饭。

　　这是李晨第一次见到原身的大哥。

　　他对李振的第一印象跟看张氏和李宝的感觉完全不同，李振的面相上挂着被生活磨出来的苦涩、忠厚和木讷。

　　见到李晨，李振迎了出来，把他们让进偏厅后，先道歉道，“二弟，你回来那日我不在家，你在楼家过的还习惯么？”

　　“大哥，你不用记挂我，我长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最近雨水多，可不要再去山上了，太危险。”

　　“大哥晓得的，我不会到山上去的，天气这么潮湿，家里的谷物都在发霉了。”李振苦巴巴的发愁道。

　　李晨拍了拍他大哥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宽心，说不定明日这天就能晴起来了。”

　　李振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嘴角，歉意的道，“看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平白让二弟也跟着担心。”

　　他目光转向嫣然，问李晨道，“这位就是弟妹么？”

　　“是的，”李晨点点头，拉过嫣然的手，一指李振道，“嫣儿，来见过大哥。”

　　“大哥好。”

　　“好、好。”李振忍不住抹了把眼泪，他有愧于二弟啊，要是他这个大哥能再有本事些，多赚点钱，就不用送二弟去受这些个委屈了。

　　张氏和赵氏看完李宝回来，进门就见到这俩兄弟正亲亲热热的站在一处说话。

　　张氏心中微恼，不由说道，“你们是怎么做人哥哥的？亲弟弟在里头病得人事不省，你俩居然还有闲心情在这里唠嗑！？”

　　李振忙解释道，“是儿子我久不见二弟，心里想念得紧，才多问了几句，娘，您想骂就骂我吧。”

　　不等张氏再开口，李晨接过话道，“娘，三弟在哪里？我现在就过去看看他。”

　　张氏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像似累极了，坐到椅子上后道，“不用去了，我刚去看过，他现在昏睡着，你瞧也瞧不出什么来。”

　　李晨不做声了，想着，“那就等他醒了再看吧。”

　　张氏歇了一口气，才对李晨说道，“季大夫刚给你弟弟用了药，稳定了不少，阿宝这次是受了大罪了，五脏被打得出血，能救过来也是一场大造化。”

　　“还知道是谁打的三弟么？”李晨顺嘴问了一句。

　　张氏重重的哼了一声，道，“问你大嫂吧，据她说是遇上了流氓，你三弟为了救她受的伤！不过这些鬼话我是不信的。”

　　她转过头又对李振说道，“老大，你不能再这么纵容你媳妇了，她害了你三弟这笔账，我得好好跟她算算。”

　　赵氏心里着急，眼巴巴的看着李振，目露恳求，带着希冀叫出一声，“当家的！”

　　可惜李振连眼角余光都没瞟赵氏一眼。

　　他和孩子他娘的感情一直比较冷淡，从刚成亲的时候，赵氏私底下看他的眼神就充满了厌恶，他虽长得丑可不傻，因此自从赵氏生下儿子汤圆后，他基本就不再回家了。

　　李振恭敬的跟张氏说道，“儿子都听娘的。”

　　此时，赵氏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无依无靠，儿子年纪太小完全指望不上；婆婆和相公根本视她为敌_人；自己娘家又不给力，父母兄嫂只想着占她的便宜。

　　现在的她就像飘零在大海上的一只小蚂蚁，能救她的也就剩下李宝这一根烂稻草了。

　　一个念头突然涌进了她的脑海，要是当初她任由龚狗子打死了李宝，结果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她还会走到今时这处绝境吗？

　　赵氏拼命的甩了甩头，想把这一丝如骨附髓般的想法从心头驱赶走，却注定徒劳。

　　______

　　医馆的小童推门走进来，拿着一张纸，对坐在椅子上的张氏说道，“老太太，这是今早用的药，你们谁出来去柜台结下诊费？”

　　张氏指了指李晨道，“这是我二儿子，你给他吧。”

　　李振赶前一步拦住小童对张氏道，“娘，二弟哪来的银子？这三弟的医药费，自然该我们自己付。”

　　张氏并不理会李振，只定定的看着李晨和嫣然问道，“阿晨，阿晨媳妇，你们说呢？”

　　“娘，你这不是摆明了让二弟为难么？”李振站出来打抱不平。

　　张氏狠瞪了一眼李振，痛心疾首的说道，“娘但凡拿得出这份银子，还会去问你弟弟要么？难道我不知道这是在丢我李家的门面去向楼家低头么！你以为这事娘心里好受么？”

　　李晨不想为这点事多说什么，他要是为了这点诊费在外头跟生母吵起来，一来名声上显得难听不说；二嘛他太了解这世上有太多人都有喜欢同情弱者的通病，这张氏卖惨卖的这么无奈，在孝道为先的古代，他可不得落了下乘？倒不如把这事当作正常的人情往来做得漂亮点呢。

　　不过他也不会让她把银子拿得这么容易，诉惨他也会。

　　这不戏精说上身就立马上身了，只听他说道， “娘，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怪儿子我不争气，这么大个人了，吃住还得全靠楼家，这次听说三弟生病，我也是心急如焚，想给三弟带些好吃的，可翻遍了全身却凑不齐十个铜板，最后儿子不得不问太太借了这十两银子。”

　　李晨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锭银子搁在桌子上，接着道，“娘，这些您拿去给三弟看病吧，不够，我再回楼家去求、去借，我李晨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不管为他做什么我都愿意去做，您不要担心儿子我还不上这些银子，儿子想过了，过些日子我就去私窑挖煤赚钱去，银子总会有还上的一天的。”

　　他这一段铿锵有力、明明自身难保却依然一片孝心的话语，瞬间打动了医馆大堂里的其他人，大家都开始窃窃私语，赞一声，“这孩子是致孝啊，听他这话他应该就是楼家新招的那个女婿，唉，活得真不容易啊，这也是个可怜人。”

　　李振一把拿过了这银子，塞到李晨手里，不满的对张氏道，“娘！二弟的银子您不准再拿，您明知他处境艰难，为什么还要难为他？”

　　他说着说着蹲下了身子，抱住头，一脸痛苦的自责道，“都怪我不好，我作为家中长子不能撑起这个家，辜负了爹的期望，没照顾好娘和兄弟，我惭愧啊！”

　　李振重又抬起头，下定决心似的说道，“娘，咱们已经对不起二弟了，你不能再这么对他，家里要是实在没钱就把我卖了吧！”

　　张氏听完直接跳起来骂道，“我看你是脑子糊涂了吧？你不要忘了你是我李家长子！何况你拖家带口的也不会有富家小姐看上你！”

　　李振语气坚定的反驳道，“我有的是大把力气，去主家做个杂役就不信没人买？”

　　张氏差点气晕，呼呼的喘着粗气，跌坐在了椅子上，不停的念叨道，“好啊，好啊，想不到你主意挺大，我也不管你了，随你去吧。”

　　李晨看闹成这样愈发觉得没意思，不过从这件事情可以看出，这大哥倒是个好的，以后要是能帮他一把的地方，他也不会吝啬了。

　　他把银子放回了桌上，对着李振和张氏说道，“大哥，你也不要说这些昏话，气了娘不说，想想汤圆，他才多大，你真要是入了奴籍可会牵连了汤圆的。”

　　“娘，您也消消气，我跟娘子看过三弟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老吧。”

　　李晨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嫣然出了屋。

　　李振忙追了过来，内疚的看着李晨说道，“二弟，这十两银子当大哥借你的，一年内大哥保管还给你，你可千万不要去煤窑做那些危险的活。”

　　李晨握紧了李振的手，道，“放心，这些银子我会一点点还上的，大哥，你要自个保重，万事多替汤圆想想啊。”

　　李振感动的热泪盈眶，领着李晨夫妇看过了李宝，目送着他们上了马车，才擦了擦眼泪，转回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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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里，嫣然头靠在李晨的身上，心情低落。

　　李晨从身后搂住了嫣然的腰，问道，“见到这些糟心事，不高兴了吧？”

　　嫣然摇了摇头，闷声闷气的回答道，“其实相公，你给家里多花些银子我不会小气的，看着大哥这样，我感觉心里好难受。”

　　李晨抱紧了嫣然，分析道，“我一直知道你是个好娘子，可我不想让我娘觉得她从此可以吃定了咱们，要是让他们觉得自己凡事都有了退路，你想过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么？”

　　“首先，我家里的那些人估计除了大哥都会变成正真意义上的懒汉，从此像只吸血鬼一样的吸附在我们的身上；再有，我那三弟本来就是个赌徒，当他完全可以不劳而获的时候，你想想他的赌瘾会怎样一发不可收拾下去，如此咱们倒不是在帮他，反而是在害他，你说呢？”

　　嫣然沉默了好久，想通了中间的环节，心疼的对李晨说道，“让相公为难了，希望娘和三弟能明白你的这份苦心吧。”

　　李晨偷偷的翻了个白眼，心里想道，“就那两位，要能明白那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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