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宠媳

　　陆言当即身子一震，愉悦笑意忍不住爬上脸颊，惊喜的转过身去时，他媳妇却是没什么表情的低垂着眉眼，像是在思考什么，与他想象的娇羞满面的样子毫不沾边。

　　陆言忍不住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幻听了，一定是他太想听媳妇说那类的话想的都产生幻觉了，迷茫之时却见他媳妇又抬起头来开了口。

　　“算了，明天我还是与你一道去吧。”

　　陆言一愣，反应过来后大喜过望，确认这次一定不是幻听，重重的点头说“好”，想想又低头慢腾腾嗓音低哑的冲他媳妇说了句“那若是你走累了就我背你，不会累到你的”。

　　“好。”

　　苏妍回答的温顺，唇角却是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眼神在陆言病后一直显得略单薄的肩膀上扫了一扫，顿时把陆言看的困窘起来。

　　但作为一个要为家里扛起一片天的大丈夫，陆言想着绝不能被自己媳妇看扁了，还是努力挺了挺胸，也学苏妍往她那小身板上瞄了一瞄，然后就更加昂首挺胸又重新自信起来，想他虽然现在是瘦了点，背他媳妇抱他媳妇还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不过次日一早去县城的一路上，苏妍还是没用他背，虽然一路上走走停停休息了很多次，苏妍也因从未走过这么久又这么难走的路累的够呛，但仍是一路自己走了下来。

　　陆言见媳妇走的辛苦，脚踩在坎坷的山路上东歪西扭的直打滑，提了好几次要背她，但都被拒绝了，也就是在遇到上坡下坡时他伸手去扶，他媳妇才抓了他的胳膊借了把力。

　　而一路走下来，陆言明显发现他媳妇的脸色是越走越黑，终于进县城的时候，他媳妇那脸色都赶上锅底了。

　　苏妍从前估计想都没想过，有一天她想要进趟城，还是不大点的小县城，居然要如此费心费力的走上小半天。

　　他们早晨天刚亮没多久出的门，当时她一身清爽，吃饱喝足，到了县城却是都快中午了，她一身汗湿，满面尘土，之前还被陆言从她头发上摘去了几次沾上的树叶草梗，肚子这会儿更是饿的咕噜噜直叫，却是又一点胃口也无，半口食物也吃不下。

　　半死不活的来到点心坊，苏妍人虽跟着来了，却是没有上手演示如何做点心，而是坐在一边椅子上有气无力的指挥着陆言如何如何做，给糕点师傅看。

　　这里食材相对丰富，能为食物增添风味的苏妍便物尽其用，东西做出来后味道自然也比昨日更胜几分，店掌柜对此非常满意。

　　其实昨日陆言走后，他店里的糕点师傅后来据陆言留下来的点心，已经琢磨出来了蛋糕和萨琪玛的大致做法，试做了一下味道也基本一致，毕竟人家也做了糕点那么多年，这两样点心又一看就知做法就不复杂。

　　但掌柜的想了想，还是决定按谈好的一两银子换方子，这点心铺子是他自家开的，他以后也还要开门做生意，到底不想背上骗人方子无诚信的骂名。

　　掌柜付银子很痛快，苏妍想想，干脆又附送了几样糯米点心的做法，她也从糕点师傅看陆言做点心时的漫不经心态度上猜出了一二，掌柜的还算仁义，她也不介意送点实惠。

　　最后走的时候他们却也没有吃亏，与掌柜定下过两日给店里送一些果酱来，如还有其他类似果制品也一道带来些，若能好卖也可长期供货，对方连定金都已付好。

　　果酱其实夹在蛋糕里也不是必须，但掌柜的觉得就是单卖该也有人买，而县里非有庄子的大户人家想买到很多果子也不容易，毕竟这里没有专门种植果树的人家，且没有经过人工改良的很多野果都味道偏酸涩果子，就是村里人也很少会从山里或者自家树上摘来卖，掌柜的想了想就决定先从他们手中进看看。

　　得了银两，还又接了一笔小生意，换一般人怎样也不会心情差的，偏苏妍身体疲乏精神也萎靡的不行，一点精力都无，本来头回来县里也想四处去转转，这会儿却只想马上赶回陆家躺床上睡死过去。

　　饿着肚子却吃不下食物，苏妍拖着沉重的双腿离开县城踏上回村子的路途，瞧着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幽远小路，感受着秋日里头顶正午依然毒辣的太阳照射，悔极了今日跟来县里的做法。

　　陆言早已看不过去她明明累的不行却还跟他客气的模样，又觉心疼又觉得有点憋气委屈的，沉闷了好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想强行将人背上身，倒是没想到，苏妍会先突然扯住他的胳膊自己趴在了他后背上，然后气若游丝的不知说了句什么。

　　感受着洒在自己脖颈边的均匀呼吸，陆言由脖子往头顶蒸腾着的热气始终散不去，背着人走了很远才敢悄悄回头看了眼趴在自己背上的人。

　　他媳妇已经闭着眼似是睡着了，长而卷曲的睫毛下投射着一片阴影，半边脸压在他肩膀上，脸颊微微泛着红晕，头发蹭着他的脸庞，红唇更是在他转头那一下贴上了他的脖子。

　　陆言顿了一下，片刻呼吸不稳，看了眼天色，还是慢慢又转回了头，重重的呼了口气后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脚下和路两边的荆棘草木上，一路都走的小心翼翼。

　　将人背回家时苏妍还靠在他背上睡得沉，家里人一看这模样还以为路上出什么状况他媳妇出什么事了。

　　陆言只冲人摇头叫大家先小点声，然后便把人背回了房间，出来后才与家人解释没事，又去了灶房亲自给苏妍煮了碗稀粥加了两个荷包蛋等叫醒她来吃。

　　今日得的银子，陆言按苏妍的意思交给了陆母，但陆母觉得是儿媳妇自己赚的钱并不想接，推了好几次听说是苏妍要求的，说是家里欠的债让她拿去够还谁家就还谁家，这才点头接了钱。

　　而既然应下了要给点心坊送果酱等，次日陆言就去了趟山里又摘回了许多果子，还是山葡萄柿子酸梨都有，只酸枣已经有点过季摘的不多，家里山楂和小苹果白日里陆母跟陆大姐也都摘了些。

　　果子太多，做了点心坊需要的和家里人吃的果酱等后还剩很多，苏妍便又腌制了些果子，还做了些果脯。

　　陆母把这些果制品让陆小妹分别给二婶大爷爷二爷爷家还有几户相熟人家都送了些，虽然不是什么精贵东西，但也胜在新奇，当做零嘴吃很不错。

　　陆母就是想给别人家都送些显摆显摆一下是她家儿媳妇做的，她家儿媳妇心灵手巧一点也不傻。

　　在这两天无事去村头大榆树底下坐和去别人家闲串门时，陆母已经听到好几次有人谈论老不见她家儿媳妇出门，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是不是人缺心眼岔道啊一类的话了，还有人真上前去问她这事，把她气得够呛。

　　村里那些闲妇就好成天盯着别人家说东道西，人家媳妇要老往外跑抛头露面说人不守妇道，要老躲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说人家是不是见不得人，陆母也知道根本不必跟那些人计较，但想想还是觉得憋气，老想着要把她家儿媳的好到外头显摆显摆让别人知道知道。

　　果酱等做好后，陆言便又去了县里。这日恰好是中秋节，这里也叫秋收节，也是老百姓很重视的一个节日，县里很多店铺都早早开始张灯结彩，晚上要点灯一个通宵，酒楼更是扎稠挂彩布置得夺人眼球，开设了专门饮酒赏月的雅座。

　　点心坊也布置一新，还卖着秋收节特定的食物，月团，掌柜的满面春风，看起来生意不错，临走时候还让伙计给陆言包了一大包月团。

　　所谓月团，苏妍看了看，其实就是月饼，不过是那种老式的酥皮月饼，咬一口皮酥的掉层掉渣，里馅儿有的甜香有的咸香，味道都还算不错。

　　这里的秋收节白日要打扫屋舍，每个人也都要沐浴换衣，等晚上时候还要拜月，在院里摆上桌案，放上月团糕点水果酒水等，然后由奶奶起头带家里女人燃香对月跪拜。

　　作为嫁到家里的孙媳妇，苏妍自然也跟着一起，也没听清奶奶陆母她们都嘴里念叨了些什么，就跟着奶奶让跪就跪让起就起，之后一家人就围坐在桌边把桌上食物分给大家，一起吃吃笑笑赏月。

　　这晚在县城里很多人家都是要通宵去街上逛夜市登高赏月的，村里人却没那么多讲究，爷奶年纪大了，跟着坐了会儿就回房去睡了。

　　陆母本来心情不错，但坐着坐着想起了离家在外的陆父，念叨了几句他在外头也没月团吃还得受累干活，然后就叹着气情绪低落的回房间了，陆大姐也抱着已经睡着的小虎劝着陆母跟了上去。

　　陆小妹这时候跟陆天领了一帮小孩子回来了，个个怀里兜了一堆果子糕点，看到陆家案桌上还有一大堆未动的吃食，冲上去便是一顿哄抢。

　　原来是这里的习俗，小孩子在秋收节这一天可以到别人家随意吃和拿人家拜月后桌案上的食物，而主人家也不会怪责孩子们，反倒是桌上东西被拿的越干净越高兴，陆小妹一早就跟着陆天跑出去了，从村头挨家挨户去一趟跑到村尾家里时间就不早了。

　　其他小孩子们瓜分完桌上的东西就又往西院罗家跑去了，而罗家陆小妹与陆天是不去的，陆天兜着一堆吃的乐颠颠的跑回家了，陆小妹也嘚瑟累了，白天时候说的要通宵看月亮的话也忘到了一边，回房后脸都没洗就睡了。

　　院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苏妍还一直老神在在的靠坐在椅子上吃茶赏月，陆言则是在旁边充当背景。

　　苏妍细细嚼着月团，慢慢呷着糖梨水，静静观望着夜空中如明镜般的圆月，大脑放空，感觉自己似乎是已经与这夜空相融合，身子椅子夜空全都融为了一体，反正是一点不想动弹，就想这样一直坐下去。

　　媳妇不回房，陆言便也陪着，但是苏妍一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外人勿扰的神态，陆言很明白自己坐在这里也毫无意义，很是沮丧。

　　但又不想也不放心媳妇一人在外面自己回房睡觉，也不愿催她，只得作陪，看夜渐深起了凉意，陆言便起身回房拿了件衣服出来给苏妍披上。

　　苏妍也是身上突然多了件衣服才觉出来夜有些凉了，看看月亮西斜的位置也知天色已不早，掩嘴不自觉打了个哈欠，终于抻着懒腰站了起来准备洗漱回房睡觉。

　　手里还有半块月团，苏妍胃里却已装不下，回身欲放回桌上时，却见身边那人正静悄悄的看着自己，一双水波潋滟的眼里藏着的说不上是委屈还是怎样，在月色的渲染下是愈加显得人明眸皓齿，唇红齿白，好一个青涩俊美的少年郎。

　　看着眼前的人，苏妍有片刻的恍惚，陆言涩哑的声音这时候响起，问她是否打算回房睡觉了，他去给她打水洗漱，苏妍下意识点头，陆言便转身去灶房了。

　　将手上的半块月团放回桌上，苏妍看着人转身离开的背影，唇角慢慢起了笑意。

　　十七岁的少年，即便稚嫩，也是个懂得心疼媳妇的好丈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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