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楼电梯员

　　于小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明明记得刚才是在电梯间里，怎么一转眼就站在一处旷野地。前后周围都是草，有足有半米高，淹没到膝盖处，像是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

　　旁边的男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啊。”

　　于小君愣了愣：“往哪走？”

　　那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新来的？”

　　于小君连忙点头：“第一天上班。”

　　男人摇了摇头：“怪不得。”

　　他指了指面前：“往这边走。”

　　于小君这才发现，那里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穿过这片旷野地，一直延伸到远方，不知道最后到达哪里。

　　男人往前走了一步，示意她跟上。

　　于小君迟疑了一下：“我还在上班。”

　　那男人转过身来：“你是不是以为电梯间会自己跑回来？”

　　于小君吃惊：“难道它自己长腿跑了吗？”

　　男人：“……”

　　新来的这个姑娘想法很特别。

　　不过他多少也有些佩服于小君，上一个电梯员遇见这种情况，早就吓得晕过去了。这个姑娘还能跟他侃侃而谈，看来管理员这次找对了人。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抹斜阳：“太阳快落山了，你先跟着我走吧。等会儿天黑之后，不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是不好的事情吗？”

　　“……你可以留下来看看。”男人不再理会，迈开长腿往前走。

　　于小君想了想，追在他后面：“先生先生，我叫于小君。”

　　男人头也不回：“我叫白启。”

　　“……白起？”于小君念了一遍，“好巧啊，我最近玩的两个游戏里面都有个叫白起的。”

　　她脸红了一下：“其中一个是我老公，可是他总是不给我打电话，也不给我发短信。”

　　白启：“……”

　　这姑娘果然脑子有点毛病。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小路上走着，落日的余晖在身后，把他们的影子不断拉长。

　　于小君忽然觉得起风了，两旁的草地都被风吹拂得摇摇晃晃，波浪一样延展开来。

　　“我们这是要去哪啊？”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闭嘴。”白启声音很低，“快走，它们要来了。”

　　“什么……”于小君刚想继续问，蓦地站住了。

　　她觉得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有一种巨大的压迫力，让她想要回头。

　　“别回头看。”白启忽然向后伸出一只手来，握住于小君的手腕，“走！”

　　于小君没有再开玩笑，因为她看见面前的地面上，有一个巨大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不知道是因为夕阳的角度太过倾斜，又或者是那个东西本来就这么长。

　　白启加快了步子，于小君几乎跟着他飞奔起来。

　　终于，他们面前出现了几幢房屋，隐隐约约还有人，而那片荒草地也从他们脚下消失了。

　　白启松开了手。

　　“谢谢你！”于小君真诚地道谢。

　　随后她看见白启拿出一张湿巾擦了擦手。

　　于小君：“……”

　　这个男人有洁癖？

　　她转过头去，发现身后也是街道，刚才来时的那片荒草地已经不见了。

　　“请问，我怎么回去？”她问白启。

　　“天已经黑了，你今天晚上回不去了，先在这里住一晚上，明天再说吧。”白启说道。

　　“好的，那我住在哪里啊？你家吗？”于小君好奇地打量着街道。

　　“……”白启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你遇见这样的事情不会害怕吗？”

　　他这话不说还好，刚一说完，于小君就抱住他的手臂开始哭：“害怕啊，我真的快吓死了呜呜呜呜呜！”

　　白启皱眉，这姑娘是真的在哭，一边哭一边发抖，还把眼泪鼻涕抹在他的袖子上。

　　他飞快地把于小君甩开，拿着湿巾继续擦袖子。

　　这一次，于小君没有注意到白启的动作，她的目光被路边的一家小店吸引了。

　　那是一家小吃店，店主正在门口的摊位上做着糕点一样的东西，看起来似乎很好吃。

　　于小君有点饿了，她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拿出手机来，却发现上面没有信号，当然也没有网络。

　　她傻了眼。

　　自从网络支付流行之后，她身上一分钱的现金都没有，一切都靠手机付钱。

　　于小君转头，讪讪地对白启说道：“帅哥，你能不能借我点儿钱？我先吃个饭。”

　　她这句帅哥不是白喊的，白启长相十分英俊，乍一看还真和游戏里面那个白起老公有点像。

　　白启看了一眼那个小吃摊位，店主似乎朝着这边张望了一眼。

　　“你想吃那个？”

　　“对。”于小君点点头，“不会很贵吧？”

　　看起来有点像路边卖的台湾黄金蛋糕。

　　“不是贵不贵的问题，”白启说道，“那种东西你不要吃。”

　　“可是……”

　　“走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顺便告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小君舍弃了路边摊，跟着白启到了一个巷子里，最后站在一个大门前。

　　白启用手一推，那门就被推开了，里面是个独门独院的宅子，有三层楼。

　　于小君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屋子里面亮着灯，像是有人。

　　她跟在白启身后踏入门内，看见里面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都很年轻，他们面前的墙上是一台电视机，正在播放节目。

　　“白哥。”两个人一起跟白启打招呼，多看了于小君两眼。

　　“嗯。”白启点点头，“厨房里面还有吃的东西吗？”

　　“有，专门给白哥留的。”女孩子甜甜地说道。

　　“谢啦。”白启带着于小君往里面走，并没有向两个人介绍的意思。

　　于小君一边走一边冲着两个人挥了挥手，算作打招呼，可惜他们俩已经转过了头。

　　片刻后，白启和于小君面对面坐着。这个房间应该是专门用来当餐厅的，有桌椅，打扫得很干净。

　　于小君注意到餐桌比较大，椅子也有好几把，似乎会有不少人一起用餐。

　　“你还记得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吗？”白启拿过一个餐盘，往里面放了些食物。

　　于小君已经端着盘子在吃了。

　　“记得，”她点点头，用力把口中的食物咽下，“今天是我第一天在这里上班，一整天都很正常，你上了电梯之后就出现了问题。电梯间消失了，我突然跑到了这里。”

　　食物是干面包和果酱，还有一些沙拉和热汤，可能是白启回来太晚的缘故，量已经很少了。

　　不过，他还是分给了于小君一部分。

　　“你脑子很清醒。”白启说道。

　　“谢谢夸奖。”于小君脸红了一下，“我可以叫你白启吗？”

　　“可以。”

　　“等手机能联网了，我给你听听我白起老公的声音，希望你能够模仿他。”于小君微笑。

　　白启：“……”

　　这姑娘的关注点总是这么奇怪吗？

　　“对了，”于小君终于把话题扯了回来，“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不在大楼里面了？”

　　白启摇了摇头：“你还记得我当时要去第几楼吗？”

　　“十五楼。”于小君很肯定，“我记性很好。”

　　“这里就是十五楼。”

　　于小君愣了愣，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

　　这座大楼是个典型的商务楼，楼里遍布大大小小的公司，每天乘坐电梯的人很多。第一天上班，于小君几乎把每个楼层都去了一遍。

　　明明一直都是正常的楼层，怎么就突然变成了旷野地？

　　“我是不是穿越了啊？”于小君联想着，“真希望你就是我的白起老公。”

　　“……我们现在仍然在楼里面。”白启吃完盘子里面的最后一块面包，拿着盘子走到水池边准备清洗。

　　“我来吧。”于小君也端着自己的餐具走过来，“为了答谢你请我吃东西。”

　　白启退开两步，于小君把餐具放进水池里。

　　“你能不能告诉我，刚才那个长长的影子是什么？”

　　她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回答，转头一看，白启不见了。

　　于小君连忙把洗好的餐具整理好，从厨房回到餐厅，也没有看见白启的身影。

　　直到她走回刚才的屋子，那一男一女还坐在一起看电视。

　　但是，白启不在房间里。

　　于小君的视线落在通向二楼的楼梯上，难道白启上楼了？

　　“白哥有点事情出去了，他让你先去休息。”说话的是那个年轻男人。

　　奇怪的是，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转头。

　　于小君多看了他两眼，忽然移开了目光。

　　“你的房间在二楼左手边第二个，门没有锁，你自己去吧。”年轻女子说道，她看着于小君，目光里面有一种说不清楚的东西。

　　于小君道了声谢，沿着楼梯走上二楼。

　　二楼亮着灯，她心里面稍稍安定了一些，找到左手第二个房间，一推门，果然没有锁。

　　于小君走进去，打开房间的灯，又把门关好。

　　一直等她坐在床上，才轻轻舒了口气。

　　刚才那个年轻男子的眼睛似乎是看不见的。

　　一个盲人，怎么看电视？

　　这个问题没法细想，因为从电梯间消失的那一瞬间，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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