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花子小姐

　　塔矢亮赢棋是理所当然的事，浅田花子在店内围观时就没有担心他会输，毕竟进藤光那样的实为个例，佐为的存在更是少之又少。
　　加贺虽然看起来很不良，但输了也是心服口服，没有说任何过激的言语。收起扇时却依旧保持嚣张的态度，拐着弯称赞他还是同以前一样厉害。
　　下完棋，去休息的炒面师傅也不见回来，两人只好道别离开。

　　走在夏日祭夜市的道路上，花子不时瞅向身边的塔矢亮。
　　她看得出他刚才确实因加贺那些人的话而不高兴了，但证明自己的实力后他又恢复了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嘴角不时扯出浅笑。
　　他虽然在棋局上会很强势，可并不是谁的挑衅都会迎战。这次任性地作出决定，想必他长久以来都很困扰塔矢行洋的庇护，乖巧的表面下总是想尽力摆脱这层关系。
　　塔矢亮注意到花子的视线，便也望向她，疑惑地偏了偏脑袋就露出个傻笑。这副单纯的模样实在无法让人与下棋时的他联系在一起，而她却欣欣然地开口：“阿亮就是阿亮。”
　　“咦？”他不明所以地发出疑问的声音。
　　她一时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那句话所包含的意思，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阿亮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我绝对会支持你的。”
　　独立也好，跟父亲对立也罢，做一切不符合他年纪的疯狂的事，她都能支持。因为以他的性格和才智，任何事都是合理的。
　　自此为止，花子还是小看了他的任性。

　　塔矢亮愣愣地盯着她，脸颊渐渐浮现红晕，扭捏地偏过脑袋小声嘟囔：“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说话不负责的花子小姐。”
　　“我当然知道，而且要叫‘花子姐’啦，不要像北野这样称呼我。”
　　花子刚把话说完身后就响起熟悉的声音：“谁在叫我？”
　　闻声，花子跟塔矢亮均愣住，看过去时所提到的北野本尊就在眼前，他穿着套深色的浴衣悠哉哉地吃着烤鱿鱼，还很不雅地打了个小嗝。
　　北野打量着两人，慢悠悠地问：“你们两个是在约会吗？”
　　花子立即拿起挂在胸前的相机示意，“是拍摄啦。”
　　北野了然地点头，抬手看了眼手表，“还有半小时就要放烟火了，素材来一波？”
　　花子抬手比了个叉，“容我拒绝，今天阿亮最优先。”
　　他并不是特别介意地耸肩，咬了口鱿鱼就瞅瞅她身边紧抿着唇默不作声的塔矢亮，忽地再次抬手含糊不清地说：“不对，也不确定是不是半小时。你送的这副手表偶尔会不走呢，也不清楚是不是坏了，你还能联系上保修吗？”
　　“诶，我看看，”花子拉过他佩戴手表的那边手，与手机所显示的时间对比，“这不是一样嘛，不过我还能帮你联系保修，要送去看看吗？”
　　北野越过花子的头顶跟塔矢亮冰冷的眼神对视，他漫不经心地笑道：“不了吧，想想挺麻烦的。估计是平时跟你去乡下玩不注意磕碰着了，我自己捣鼓下也能弄好。”
　　塔矢亮：“……”
　　花子就知道北野会嫌麻烦，无奈道：“行吧，你要是弄不好我再给你联系。”
　　北野低笑几声抬起空出的手就胡乱揉着她的头顶，“还有些时间，要不要去我的炒面摊坐坐，我
　　请你俩吃炒面。”
　　“哈？把手拿开啦。”花子玩闹般地躲着他的手，忽然意识到某个问题，“等等，你不会就是那个不务正业的炒面师傅吧，难怪加贺会在那里。”
　　“啊，你们原来去过啦。”

　　北野刚把话说完，他不规矩的手就已经被塔矢亮郑重拿开，平淡的声音令人无法猜测他此时的心情：“她已经说了拿开。”
　　气氛骤然凝固，北野能感觉到塔矢亮掐住手腕的力道，无声中渐渐加重，稚气未脱的面孔中流露出的敌意实在令人无法忽视。
　　面对这一情况花子竟有些手足无措，但塔矢亮对北野的敌意来得过于莫名其妙，她还是优先指出他的问题所在，“阿亮，北野没有恶意的。”
　　塔矢亮身子一震，松开手的同时茫然地望向她，原本的敌意被受伤取而代之。他用劲攥紧胸口的衣襟，妄想以此来缓解胸口酸涩的沉闷感，他垂首咬牙切齿道：“是我多管闲事了。”
　　这个发展让花子更慌了，围观的北野都忍不住翻白眼，“你真的是笨蛋吗，怎么想都是我该道歉吧，不能因为关系太好就得意忘形。”
　　“啧。”塔矢亮一声冷啧又将稍显缓和的氛围拉入冰点。

　　见势不妙，北野打着哈哈说自己还得忙着炒面就遁了，留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花子独自应对低气压的塔矢亮。
　　花子小心翼翼地抚上塔矢亮攥着衣襟的手，试图缓和他的情绪，她惭愧地挠挠头，“抱歉，刚刚还说什么绝对会支持你，结果在这件事上却没有护着你，我还真是说话不负责任呢。阿亮你能护着我，我是很高兴的，但北野……”
　　“停，打住，话说到这就可以了，”塔矢亮不用听都能猜到她接下来想替北野说什么好话，为了避免心情更加复杂他直接打断她的话，“没有护短不是你的错，毕竟我刚才的行为确实稍显失礼。但我并不后悔那么做，我不想看到外人对你动手动脚。”
　　塔矢亮反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不容反驳。
　　花子愣愣地与其对视，不安被他一点点安抚。
　　花子忽然觉得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塔矢亮总是能冷静处理好自己的情绪，甚至还会反过来体谅她。两人的立场时常相反，他似乎才是年长的那一方，这也让花子反思起自己作为前辈有多差劲。

　　见花子不语，塔矢亮自然地握紧她的手放下，一改方才的严肃笑问：“烟火还看吗？”
　　“当然要看。”他既然主动转移话题，她当然是不能错过。
　　他牵着她往适宜观赏烟火的地点走，途中还不忘替她理好被北野揉乱的刘海。
　　花子赧然地接受塔矢亮细致入微的照顾，看到两人相握的手时还是出声提醒他自己能跟上。
　　“到了地点人就多了，花子姐不怕我走丢吗？”
　　“当然怕啊。”花子不得不承认塔矢亮很会说话，按照这个角度讲她都没法反驳。
　　“那就对了，可要抓紧了。”塔矢亮还稍稍用劲捏捏她的手，似乎在提醒她两人目前的距离。
　　注视着彩灯下他温柔的笑容，她竟无法拒绝这种好意。令人发颤的暖意从两人相贴的肌肤传达到心尖，发自内心的愉悦感回应着他们之间恰到好处的氛围，她甚至还因此稍稍得意忘形了。

　　烟花如约点燃，幽蓝的夜空绽放开一朵又一朵绚丽的花火。
　　两人还没走近地点就停下了脚步，花火绽放的光亮照亮了每一个仰望它的生灵，绽放时刹那的声响，似乎要夺走世间每一处的声音、寂静和寂寞。
　　花子完全看入神，甚至忘了拍照，只凭人最基本的视觉、听觉与记忆记录着眼前的景象。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夜间出门了，所以夏日祭例行的烟火大会，她常常只能在卧室里望着窗外对面屋瓦上的反光来欣赏，如今的她真是挪不开眼。
　　身边的塔矢亮扯了扯花子的振袖，似乎有话要说，她只是侧耳倾听，视线仍停留在天幕。所以当侧脸感受到柔软的触感和少年的鼻息时她完全就僵住了，大脑顷刻间乱作一团，连刚才自己看到的烟花是什么样子都不太记得。
　　花子松开两人相握的手，摸了摸自己被亲的地方，不确定地看向脸颊泛红的塔矢亮。他开口说了什么，但却被烟花的声音盖过，他意识到这点也就一不做二不休地凑近。

　　事态发生得过快，花子几乎下意识伸手捂住他的嘴，心乱如麻地颤声道：“玩笑…玩笑开一次就够了。”
　　塔矢亮睁大眼眶，受了刺激般往后退了一步，两手渐渐攥紧又放松，像是在极度克制并调整自己的情绪。片刻，他眯起眼笑得很僵硬，歪歪脑袋做出一副听话的模样，“吓了一跳吧，花子姐。”
　　花子尽量忽视着其中的不自然，顺着他的话茬接，“何止是吓了一跳，我到现在手还在抖呢。”
　　她抬起双手，肉眼都能看到十指发颤。她自从学摄影后，手就很少有这种抓不住东西的无力感。
　　塔矢亮轻笑了声就拉住她的手，“啊，还真是……”
　　对此举动她立即抽出手，还没握紧的他只能愣愣地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

　　焦急想打破尴尬的花子干笑着提议：“烟火大会也结束了，我们不如去吃炒面吧，但愿北野还没收摊。”
　　塔矢亮卸下虚假的笑颜，淡淡点头迎合她的决定，讪讪收手跟随她去自己并不想去的炒面摊。
　　花火转瞬即逝，两人间的关系悄然变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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