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

　　寒假在家。
　　闲来无事，姜栗榛把之前拍的照片整理一下，然后打算挑几张好看的，投稿给各摄影杂志，赚一赚买相纸的银子。

　　她看到一张在凤凰拍的照片。偷拍他的最后都送给他了，这一张应该是无意间拍到的。
　　他处在相纸的最右侧，侧着身，肩上还背着她的背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嘴角含笑，濯濯如春月柳。

　　姜栗榛脑中一闪，忽而想到了什么，在一堆照片中翻查，终于看到了那张侧脸。

　　那天小齐尖叫着跑回来，说她看到了花满楼头牌的真身。
　　姜栗榛不信，只当她色令智昏，看错了人。
　　小齐再三确认，说她悄悄趴在门外盯了很久，绝对没错！
　　头牌在土木楼现身？
　　小齐自己也有些疑惑，“这不应该呀，土木院要是有这号人物，作为八卦顽主的我没理由不曾听说过呀，不过嘛，有漏网之鱼也在所难免，小姜，此事你怎么看？”
　　“嗯，挺巧的。”姜栗榛翻过一页书，漫不经心地说道。
　　“小姜，你这看的什么书？”
　　小齐凑过去看书的封面，“金、金瓶梅！”
　　姜栗榛理立刻更正，“是《金瓶梅传》。”
　　“那不还是金瓶梅嘛，哎呀呀…小姜，你可以啊，深藏不露！”
　　“不是不是，它不一样！是它的别传，不是你想的那样啦！”姜栗榛又羞又急，语无伦次。
　　小齐忙着调戏姜栗榛，把其他事都给忘了。

　　原来是他。

　　他是头牌？
　　不不，他在Z市？
　　他也在土木院？
　　这不可能。
　　哪有这么巧的事啊？
　　一定是小齐看错了。

　　姜栗榛有些头疼，把两张照片放在一起细细比对，还真是一个人。
　　她记得那个鼻尖曲率半径。
　　这也太邪门了吧？

　　电话响起。
　　正陷入纠结的姜栗榛被吓一跳，然后去接电话。
　　是方语。

　　方语说，今年过年她不回来了，现在的这份工作她很喜欢，是广告策划。才刚稳定下来，她想拼一拼。
　　姜栗榛点头，一想电话那端她看不到，开口说，“我知道了。上学时你的点子就多，这个工作很适合你，但是你多注意身体。”
　　“还提上学时干嘛，那么远的事了。”
　　两人聊起近况。
　　姜栗榛有些心不在焉。

　　“栗子？”
　　“嗯？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见。”
　　“你又走神了？”
　　“没有，在想一些事情。”
　　“想什么？你…交男朋友了？”
　　“没有。”
　　“你在土木诶，土木都找不到男朋友？”
　　姜栗榛扶额，“谁说土木的女生一定都有男友的。我现在是打入了他们的内部，反而一点朦胧的美感都没了。”
　　方语在那边偷笑，“话说土木的男生，10个里有8个是同志，真的假的？”
　　姜栗榛一骇，正色道，“绝对不是。”
　　想了一下，又说，“绝对不是别人想的那样。”
　　她不鄙视同性恋，那值得尊重。
　　可能土木院里会有这样的情况存在，但应该哪里都有。土木的男生虽说是不解风情了一点，是榆木了一点，但血气方刚还是有的，绝对没有外界传说的阴柔面首。
　　方语也意识到自己不妥，说，“玩笑话，别当真。你还挺护短哈！”
　　姜栗榛回答，“这正是我的可爱之处。”
　　“是是是，你真可爱。我说时来不及思索，但思索之后，还是要这样说。”

　　两个女生咯咯笑起来，全然小时候那样。

　　姜栗榛这天查了成绩，其他都还好，都在90分之上。
　　但是，工图挂了。

　　“你挂科了？”小齐在四人群里问。
　　“是的。”
　　“没事，挂过科的大学才不枉此行嘛。”小齐马上安慰她。
　　大刘也发表了官方的慰问，“你一定是考试失误，没事，下次努力！”
　　小齐也说，“对对对，补考一定过！”
　　姜栗榛不再发言，放下手机。
　　不太习惯成为这样被关怀，被同情的对象。甚至，还有点厌恶。
　　因为那事不关己的态度。
　　但确实，于别人来说，都是事不关己。
　　姜栗榛心里释然，正想着问问崔学长关于补考的注意事项。

　　周艺发来消息：我问过学长了，补考在下学期开学第一周，重点应该和原来一样，考B卷。补考不加平时分，而且不论最后分数多高，都只按60计。既然这样，你在家看看书，能过60就可以，不要太紧张。
　　姜栗榛眼眶一热，回过去信息：我知道了。谢谢。
　　周艺马上回过来：谢什么，你过了就好，别想太多。

　　姜栗榛望着天空。自己可真是个感性的人。

　　姜栗榛的寒假，就是看看书，拍拍照，投投稿。要不，就逛逛老白的朋友圈，恶心恶心自己，提提神。
　　过年大家都去走亲访友，姜栗榛不太适应那样热闹的情景。除了正月初一去外婆家，住了几天。而后一直独自在家。
　　姜爸姜妈知道她从小的性子，也懒得管她，只嘱咐她记得吃饭。然后夫妻俩就忙着各家各户拜年去了。
　　爸妈不在家，姜栗榛更觉得清净。

　　这天，姜栗榛登录APP，就是之前举办线下寄明信片的那个，叫“片刻”。
　　姜栗榛在上面发表了一条日常碎片，是《傲慢与偏见》里的一句话：

　　我在树林里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就是希望能够遇见你。

　　其实发表这句话也没有什么其他目的，她只是觉得这句话的意境很美。

　　第二天，在那句话下面有一段评论：

　　我也说不清到底是在何时何地，看见你哪个模样，听到你哪句说话，然后就爱上了你。反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也是走到半路才发现已经开始的。

　　同样出自《傲慢与偏见》，是姜栗榛最喜欢的一段。
　　只是，对于当时未经爱恋的她来说，觉得自己还不曾理解这样的感情，不敢妄下言论。

　　姜栗榛回复那人，“我很喜欢。”
　　稍后，那人也有回复，“当然啦。”
　　嗯？
　　姜栗榛脑补对方语气时，不自觉会把最后一个音节上扬。

　　对方的ID叫“程序员”。
　　一来一往，姜栗榛与对方变成书友。平常她看到不错的书，会与对方推荐。程序员看过之后，也会与她讨论一二。
　　两人似乎都有些意外，对方竟与自己如此兴致相投，相见恨晚。
　　只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两个人从不谈其他。
　　姜栗榛觉得自己有幸，内心里很满意这种相处模式，很舒服。

　　一天，姜栗榛看完《鹿苑长春》，内心很有感触，问程序员看过没有？
　　程序员回：没有看过，不过在学校图书馆有见过，下次借来看看。
　　姜栗榛看向自己手边这本书，这就是她从学校图书馆借来的，仅此一本。

　　程序员也是个学生？不至于是个小学生吧？
　　小齐最近迷上打王者荣耀，总在群里抱怨自己被小学生坑。姜栗榛有点被她洗脑。
　　看这名称应该是学计算机专业的。
　　姜栗榛也没想那么多，回复对方：那等你看完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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