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我的狗灵魂互换了

　　萧知行得了赵太傅的暗示，这会儿也开始装作难受。

　　随行太医很快过来为官员把脉，个个脸色凝重，面面相觑。

　　太医令眼底更是布满了疑惑，他找了殿内还在燃烧的奇楠，掰开之后发现里面是红色的。凑近去闻，他脸色更差了。

　　殿内没受影响的几位大臣看着太医令，此时都从太医令的表情中读出了不妙。

　　皇帝怒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众多大臣都突然倒地不起？”

　　“回皇上，”太医们跪下回话，“大人们全都脉象虚浮，脏腑燥热，是中毒之兆。”

　　“中毒？什么毒？”皇帝眉心皱出一道狠戾的“川”字。

　　太医令知此事重大，他斟酌道：“大人们没有呕吐，刚刚微臣也已经询问过他们的早膳，并无任何相同之处，由此可见，这毒并不是下在饭食之中。大人们口舌发红，面色紫涨，早年微臣见过这种中毒征兆。”

　　“到底是什么？”皇帝一字一句问道。

　　太医令摊开手心的奇楠，“皇上请看，这是微臣刚刚掰开的奇楠，它中间赤红，味道微苦。众所周知，真正的奇楠一般是绿色，次等的是黄褐色，没有红色。这不是奇楠，只是跟奇楠十分相像的红川。”

　　“红川？”皇帝盯着他手心的红川，“这是什么？”

　　“禀皇上，红川是一种药材，完全成熟的红川气味清新偏甜，颜色偏暗，这种赤红的还未熟透所以会有苦味，有毒。毒性不强，如果少量点燃，一次两次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但是长期用此黑木，体弱者身体会每况愈下，即使是身体强健之人也会渐渐浑身无力，气血两虚。今天诸位大人之所以会中毒，微臣推测红川点燃过多，且此毒气集中在室内，闷热无法散出，略体虚的大人便会头晕目眩，手脚发麻。”

　　太医令战战兢兢地解释完毕，屋内更加安静。没感到异样的大臣此时心中都在庆幸，太医令说了，只有身体强壮的人才不会受影响。他们“同情”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同僚，眼底深处带着不易觉察的幸灾乐祸：嘿嘿，你们都不行。

　　皇帝一步一步朝太医令走去，步履沉重，像踏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捏起那真红川，假奇楠，眼中怒意滔天，碎片掉在地上，他脚辗过，红川成了碎末。

　　“皇上。”内官监的太监匆匆跑进来，小声向皇帝说了什么，皇帝的面色阴沉如暴雨来临前的黑暗。

　　“季锦章，这件事朕命你三天之内必须查出来，朕赐你金牌，无论查到谁必须给朕抓起来。”皇帝点出大理寺卿，并赐他金牌。

　　在场人都惊诧万分，谁不知道季锦章办案向来是铁面无私，再加上他又有了金牌，这次皇上真的是震怒了。

　　之后皇帝勉强用檀香给虫王上了香，祈福交给了南山王，下令中毒的官员休沐三日，之后便怒气冲冲地回了宫。

　　萧知行扶着赵太傅上了车，太傅安慰他稍安勿躁，现在皇上已经知道这个情况，季锦章就一定能查出来，陆羽很快就可以用上了。

　　在外面不能说太多，萧知行回到马车旁，五月却还没有回来。

　　他忙去寻找，一路找一路喊。有僧人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忙，他摇头拒绝，转而询问寺内是否抓到一条狗。

　　僧人不知，他又去了之前跟五月分开的地方，顺着五月跑走的方向寻找。

　　叫了一遍又一遍，吃下的药丸让他手足无力，半个时辰他已经汗湿衣背。

　　“五月，你在哪儿？”他打起精神继续寻找，林子里有了动静。

　　他看到小树丛叶动枝摇，一条毛茸茸地尾巴高高地扬起来穿梭在低矮的枝叶里。

　　那是，五月！

　　他精神振奋，转眼间那尾巴就到了他面前，五月叼着一只红腹锦鸡，乐颠颠地看着他。

　　锦鸡已死，五月放在地上扑到萧知行身上叫道：“汪汪汪。”

　　【萧知行，我抓到一只鸡，这只鸡好厉害，飞得又快又远，我跟了它好久才抓到它。它真的好漂亮，你喜欢吗？我厉不厉害？】

　　她的头上还挂着两片树叶，身上黑乎乎的，那些臭乎乎的泥巴已经干了，现在只有一点儿还巴在她的肚皮上。可她的眼睛是最亮的，风吹动她的毛发，她动动耳朵，歪歪头看萧知行。

　　“我特别喜欢，五月是我看到的最厉害的狗狗了。”

　　五月欢喜得转了几个圈，扑上去舔萧知行的脸，萧知行微微避开，不让她舔到嘴，然后指着山脚道：“我们该走了，这锦鸡回去做了给你吃。”

　　“汪汪汪。”

　　【鸡腿，我爱吃鸡腿。】

　　“好，就给你吃鸡腿。”

　　萧知行这会儿心思也放松，笑着道：“好，都是你的。”

　　一人一狗等到寺内没什么人了才下去，恰好遇到找狗找到筋疲力尽的元生。

　　看到五月，他就跟见了亲人一样泪都快出来了：“五月啊，我终于找到你了。打个商量，咱们下次能别再乱跑了吗？我两条腿都跑断了，也没看到你的影子。”

　　五月扔给他红腹锦鸡，还舔舔他的手，算是给他的安慰。

　　元生握握她的前爪，提着红腹锦鸡小声地道：“好吧，这次就不怪你了。”

　　一行人下了山，总算坐上马车回了王府。

　　一个太监走在最后，看到宁王爷跟一条狗共乘一车颇觉新奇，回宫的路上就跟同伴当笑话说了。

　　五月回了王府，元生给她洗了澡，膳房已经给锦鸡来了个开膛破肚，肉也炖好了。

　　碧月还用锦鸡毛给五月做了毽子跟一个鸡毛冠，五月非常喜欢，顶着鸡毛冠在府里跑来跑去，还特意到萧知行面前求夸奖。

　　那鸡毛冠有些大了，卡在五月的耳朵上会落下去，鸡毛冠就盖住了五月的眼睛。五月戴着鸡毛冠碰了好几次大树，可她十分喜欢，舍不得取下来。

　　萧知行见她爱玩这个，给她取下来重新做了一个大小合适的鸡毛冠。

　　不仅如此，园里还有两只绿孔雀，他让元生取了孔雀毛，拿出合适的抹额内里用软藤支撑，插上修剪整齐的孔雀毛，一个独属于五月的孔雀冠就形成了。

　　五月超喜欢这个孔雀冠，看到就抱住，爱不释手地守着，还拱萧知行的手让他给自己戴上。

　　萧知行笑着给她戴上孔雀冠，她怕甩掉冠子，走路吃肉都放慢了速度。

　　有时她控制不住想跑，只要有人一说孔雀冠，她立马就会站着，然后悄悄地走，小心翼翼的模样逗笑了所有人，萧知行心中感叹，跟五月相处的时间越长，他发现自己就受到的影响越大。

　　虽然奇楠一事还未完全解决，但是他也不像以前那么忧心忡忡，反倒比较乐观。

　　天贶节那天的事他现在从赵太傅那里知道了大概，祭祖的奇楠也是假的，如果皇上能够多待一会儿便可以看到奇楠断裂。皇上一反常态离开听说是答应了芸妃，天贶节之后要早早回去陪她。他知道皇上很宠芸妃，但是没想到现在越来越厉害了。

　　大国寺的奇楠绝对是被人给换了，幸亏萧知行去的及时，才能让皇上看到假奇楠。而殿中的假奇楠是赵太傅命人准备的，那些大臣之所以会这么快中毒，是因为赵太傅当天带了红川熏香，距离他近的人闻得最多，所以再闻大堂里的红川，肯定受不了，所以才会头晕目眩，倒地不起。

　　这个换奇楠的人肯定是受了连恩伯一派人的指使，至于这事情是如何暴露的，可能季南风跟萧知行的行动被人发现，也有可能是陆五胜把陆羽的事告诉了陈其然。

　　萧知行不由得担心案件进展，他了解到季锦章见了陆羽，也看了血书，所以顺着所有的线索，季锦章已经推演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琼州地远又出沉香奇楠，当地的官员便以权谋私，商人逐利，官商勾结，然后越演越烈。宋志原本是当地的县令，而后一路升任琼州知府，这中间负责官员政绩考核的陆五胜因为收受贿赂，给予了宋志便利，而陈其然作为陆五胜的上官，参与了整件事。

　　琼州遭难，宋志依然没有收敛，反而用以假乱真的方式进贡奇楠，真正的奇楠则由卖给商人，而陈其然知道后开了祥云斋，让宋志着人送奇楠沉香给自己，并以此牟利。此次祭祖的奇楠便是那一批假货，至于这一批假货如何进了宫，又为何没人发现，季锦章继续查了下去。

　　本以为此案能够顺利查出，然追查中发现那个琼州商人已经不见踪影，祥云斋被封，掌柜供出的人也变成了陆五胜。陆五胜下狱，季锦章搜出银票十万两，那本账册不翼而飞。

　　陆五胜一开始供出了陈其然和其他的官员，供词中说陈其然发现宋志的升迁有问题，是他拿出银票贿赂了陈其然。季锦章本来已经打算就此上报，可第二天陆五胜就自杀死在狱中，临死前写了忏悔书，撇清了所有人，只说这事是他一人所为，他只是不甘心受罚才想要拖整个吏部的人下水，现在他幡然醒悟，愧对皇上，所以说出实情，以死谢罪。

　　案件陷入僵局，萧知行本想出来证明自己听到了陈其然与琼州商人的谈话，但是季南风跟赵太傅都不愿意让他露面。

　　萧知行又忆起华贺也见到过陈其然与那商人，他让季南风告诉季锦章，季锦章倒是着人去传了华贺。可华贺却说完全没这回事，他是见过琼州商人，但只是让那个商人赔了他钱，他并没有见过在祥云斋见过陈其然。

　　萧知行迷惑了，最后还是赵太傅道出自己的猜测。

　　陈其然一定是罪魁祸首，可陆五胜的供词撇清了他，他现在顶多就是一个受贿，治下不严的罪名。他又主动站出来在皇上面前揽罪，他背后还有连恩伯与芸妃，芸妃肯定会为他说好话，到时候陈其然可能就是降职罚俸处理，下狱斩首不可能。

　　华贺之所以没说出实话，极有可能是丞相不想打破现在宫内两位皇子以及他们身后势力的对峙，一旦打破这个平衡，大臣会提前站队争斗，对大钦朝来说不是好事。

　　三日之后，皇帝知道了整件事的大概经过，他大怒之下，让季锦章继续查，整整查了一个月，从宫里到宫外，从裕安到琼州，这件事查出了大小官员近百人。皇帝下令琼州官员秋后处斩，宫内相关的宫女太监直接杖毙，吏部官员清查，陈其然连降三级，罚俸禄一年，禁足三个月。

　　这件事终于落下帷幕，只不过在萧知行看来，皇上对于陈其然重拿轻放，仅仅是因为他是芸妃的表哥。

　　而他明明知道真相却无法站出来，揭穿陈其然伪善的一面，他心中沉痛无比。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愤怒皇上的偏袒，他坐在案前，执笔挥毫，地上的废弃宣纸越来越多，他整个人似一张满弓，弓弦越拉越紧，他眉宇间的冷意越来越锋锐。

　　元生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他悄悄地使眼色给碧月：快去喊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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