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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中悲郁出声」
#日本东京新宿大道#
再见英拓是我回日本的三天之后。在新宿大道。实则当时龙已经出院，但仍需在家里静养几天。遇见英拓时我拎着大包小裹的营养品正准备去看龙。
看见英拓再想要逃跑已经来不及了，直至今日我还在怨恨自己为什么不抬头走路。
“哦。”我只点了下头，就飞快地从他身边闪过。
“远檎！”英拓一把拽住我的手，“你等一下。”
“我说过了你这张脸让我恶心。”我说，“矢切君，请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耍了。”
“可是远檎……”
“远檎不是你叫的，请叫我贞冢小姐，矢切君。”
英拓慢慢地把手收回来：“还是不肯原谅我么？”
“你还不足以让我花这么大精力……”我假装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对了，听说你被北野的前女友甩了，恭喜你呀。”
“远檎，你不要这样，我会很伤心的。”
在过于繁华的新宿大道上，人群如同巨大的水流从我们身边奔涌而过，只有我和英拓在这潮水中沉默着。
“矢切君。”我抬起头，望向那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深褐色瞳仁，“别以为只有你会伤心。”
坐上前往龙家的电车时夜幕已经降临，我默默地搂紧那一大堆营养品，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脸颊，泪水染湿了我的脸和双手。我几乎要悲郁出声。
如果说这个季节的温度还算和暖，但是东京这地方是无论如何都让人温暖不起来的。天空萎缩成一团灰蓝色，甚至要落下颜色来。在夜色中我的心被英拓的脸给填得满满的，他的脸他的手臂他的眼睛他的唇，交替在我模糊的视线里出现，就这样一度我曾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奔涌而下。
龙的家是电车的最后一站，我是最后一个下车的乘客。回头看见空空荡荡的车厢，再次抬头仰望天空，感到东京的天似乎更阴郁了。
龙是一个人住的，他曾经是个弃婴。被人扔进仓库几天没有吃东西却奇迹般地活来下来。
我到的时候龙还在睡，修长四肢缩得紧紧地抱住被子，充满防备。把东西放在旁边坐了下来，我还没有从刚才悲郁的情绪中脱离，想必此时的脸色极其难看。
可是龙却出乎我的意料，很快就醒来了。
“哦，远檎，你来了。”龙艰难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不好意思，让你跑这么远。”
“我还以为你不会醒呢。”我端了营养品到他面前，“吃这个吧，母亲让我带过来的。”
“小时侯开始养成的习惯，即使是睡着，身边有人的话也会很快醒来。”龙接过搪瓷碗，“谢谢。”
因为是弃婴，所以养成了连睡觉时也充满戒备的性格。
“你哭了？”龙显然是看见了我难看的脸色和条条紧绷的泪痕——
“遇见英拓那家伙了么？”
我点点头，即使消失六个月，想要忘记曾深爱的英拓还是非常勉强。一时间又忽然想起真戾那天说过的话——
那时候真戾说：“仅限于对远檎你的事那么了解啦。我总觉得龙一直暗恋远檎你……”
“难过的事情逃避也不行，没有什么方法能让自己好过一点。”龙说，“等时间慢慢让你忘却才行。”
我沉默着，食量非常小的龙不可思议地把东西全部吃光，显得非常高兴。
“龙，谢谢你。”
龙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甚至比真戾还可爱，虎牙微露，细小的金属眉环欢快地晃动。
我望向窗外的夜幕，稀疏的星辰模糊地亮着，黑色黑得更深了。这时候才猛然发现在这里已耽搁了太久——
“那个……龙，你休息吧，我得先走了。”
“这个时间还有电车么？”龙问。
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很晚了，刚才搭的那辆电车恐怕就是末班车了。
“没有电车的话，我坐计程车回去吧。”
“可是……这么晚了，这里还这么偏僻，不会有计程车经过的啊……”龙笑了，“不如我送你回去吧，虽然说坐机车有些冷……”
“不行，你的伤还没好，不可以的。”我叹了口气，“都怪我磨磨蹭蹭的，早知道下次就早一点来。”
“不然，住在这一晚怎么样？我可以去地上睡。”龙一用力，胸口被扯到，疼得他直抽冷气。
“你还是安心躺着吧，地铺我来打。”我无奈地叹气，过去扶他躺下，把被子帮他盖好，“总之呢，我睡地下，是病号就好好养伤。”
那一刻，龙忽然伸出手搂住我的脖子，将温热的嘴唇贴上了我的唇。呼出的热气像是要熔化我的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那时候我分明感到自己的眼泪滴在了龙的脸上。
不知道是外面的哪家二十四小时店面在放Evanescence的歌。声音低低地盘旋着，包裹着黑夜里寂寥之人。
那晚的结果是，龙固执地打了地铺，我只好睡在床上。
我醒的时候，他还没有醒，地上非常冷，冻得他的睫毛一抖一抖。样子很可怜。应该可以想到，他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过来的。
鬼太郎说过，每个人都有掩饰过往的权力。
可是，龙，你要用什么来掩饰，你的那些血淋淋的过往呢？
我拧开冰冷的门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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