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剑三]花哥的自我修养

　　又没有死。
　　离砚醒过来时，心中平静得竟只有这个想法。
　　这次并无人相救。他许是被峡谷之下的水送到了荒郊野岭的河岸，并没有溺毙于湍流之中。无论是谁，有这样的运气，都应当是值得庆幸的。
　　他也许是九命猫妖，所以怎么都死不了？
　　无论是落水，惊涛之中覆船，神志不清，还是化为魂魄最终的魂飞魄散……便连唯一一条狭路被落石围堵，为了躲避那些硕大的石块，跌落山谷，他都还可以活着。必死之局，他为什么还能活着？凭什么活着？是因为他的运气是要比别人都好一些，还是这其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缘由？
　　离砚神色不明，并没有任何的兴奋和庆幸，甚至平静得几乎过了头。
　　他把目光落在眼前的景色上。
　　眼前的这条河比之小溪来说过于的宽阔了，但是也称不上是一条江，所以它只是河。
　　碧色的水幽幽的，一眼难见到底，如一块翡玉。河畔有夹岸的竹林，水流过溪石，飞珠溅玉。一条幽静的小路隐于林色山间之中。而远处，树木叠着树木，无法见到全景，树尖于入眼处，只能见着一片林海，郁郁葱葱，生机无限。而河畔之侧，有沿着河流的小路，路旁生着些青草，又杂生出些零星紫色的花朵来。
　　这样的景色，无论如何都算得极好了，无论什么样的心情，见着这样灵秀的景色，都会轻松起来的。
　　“君山最多的便是桃花树，到了季节，漫山遍野的就都是桃花。而这个时候，帮里的那些个酒鬼，就都开始摘桃花酿酒了。可是他们好些都是只会喝不会酿的。”
　　“其次便是河流了，就连丐帮总舵都是四面环水，你若要去丐帮的哪里呀，沿着那河流游上一程，就没什么地方不能去的。”
　　“而溪水清澈透底，到了春天的时候，水还泛着凉意，鱼正肥，我们就会跳进河里抓鱼，丐帮泅水都是个中好手。”
　　也许因为心中空茫茫一片，这样的景色触动了什么，他想起来很久之前，乔十七的话。她描绘的确然是一副极美好的画面，让人忍不住心生向往。
　　可是……她分明是个骗子。丐帮泅水个个都是好手，可是她自己却也许没有她说得那样厉害。
　　那一年，她下了南屏山下的那条河，再也没有看见她上来。没有任何缘由，只是那一去了，就没有再回返。
　　他不相信她是死在了水里，可是到最后，从墨发乌丝，等到青丝白雪；从天下安宁，等到战乱四起；从恶人浩气彼此仇恨，等到他们互相扶持……他都没有再等回那个人。后来，他就知道了，他等不回来了。
　　如她的脾气，即便是失去记忆，即便是要事缠身，即便是身不由己，当天下大乱之时，她必定会克服所有险阻站起来的。丐帮的豪迈大义，义薄云天，便是入了恶人谷，也不曾在她的骨子里泯灭过半分。
　　后来他死的时候，大约算得上从容赴死。只是阴间没有三生石，走不过奈何桥，他当然，也见不到她。
　　离砚沿着河边走了一程，便停留在了河畔，目光静静的落在了水面上。他站了多久，他自己其实也不清楚，也许是很久了。直到他被一声吆喝惊醒。
　　离砚抬起了头，在河中，一个带着斗笠的男子，看样子年纪已经有些大了，正撑着竹筏往这边而来。他的打扮像极了在水上讨生活的渔民，浑身上下普通得很，看不出半点奇异的地方。
　　见离砚抬起了头看他，那渔民将筏子往离砚的方向靠近了些，确保离砚能够听见自己的话：“你这后生，无论有什么想不开的，也莫要一时冲动。”他安抚道，语气带着劝慰。
　　“啊……”离砚无意义应了声，半晌，才道：“不会的。”
　　“不会？我已见了好几个，就站在河边，站着站着就投了河，‘咕噜咕噜’沉了下去，人就这么没了。年纪轻轻的，有什么想不开的事，非要去死？”那渔民似乎是听惯了这样的推脱之词，听得离砚的话后，反而神色更严肃了些：“你们这些后生，是读过书的人，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圣人莫非就教了你们骗人？”显然这渔民遇见过把他骗走下一刻就投了河的人，因而警惕得很。
　　离砚一时言语不得。
　　“你看，可是被我说中了？”
　　原本晦涩难言的心情，竟是被这渔民的一番话打断。
　　“并非如此。”离砚简单回了一句，抬眸问道：“不知这里是哪里？”
　　“你来了这里，竟不知道这是哪里？”
　　离砚摇了摇头：“我为何要知道？……老丈，要往哪里走，才能出山？”
　　渔民听得此话，皱起了眉头，认真打量了一番，似乎在确认离砚并不是在骗他。看了一会儿，并没有看出什么，他索性放弃，直接道：“你上来罢，我送你一程。”
　　离砚叹了一口气，点点头。他若是不同意，这老丈怕是又要怀疑他唬他了。自杀么……他神色有些若有所思。他目前还没有这个想法。
　　走近竹筏，他唇角带上了三分笑意：“多谢老丈。”对待真正的普通百姓，无论心情如何，他总是愿意把态度放得好一些的。
　　那渔民点了点头，也微有了一点笑意，那张脸上，皱纹好似也泛起点点涟漪，好像变得年轻起来。风霜在他脸上留下刻痕，岁月使他的头发也染上缕缕灰白，可是他的神情，宽容而和蔼，让人一觉便知其淳朴良善。
　　竹筏沿着河岸穿行，真的仿佛是人在画中游了。
　　一路划着船，那渔民一边同离砚说话：“后生是哪里人？”
　　离砚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太原。”
　　那渔民便有些诧异：“那你怎么到了这里来，这里离太原可有些远。”
　　“在外游历。”
　　即便离砚答得简单，他也并没有在意，还是继续道：“若是这样一直沿着河走，就能到最近的城镇。虽比不上太原，但是也算得上繁华了。不过你要是想去太原，这条河算得上汾河的支流，沿着一路走，也应该能够到太原。”
　　“不必去太原，就在前面的城镇就好，谢谢老丈。”离砚道。
　　很快，渔民所说的那个城镇便已到了，离砚起身辞行。从身上找到一块碎银递给他。那渔民本是不收的，只是离砚道了谢，递给他就下了船，很快就消失在河畔了。
　　离砚身上基本上没有银票这种东西的，最开始他也许是有的，可是后来他就知道了，如他这样情况特殊的，在很多时候，那就是废纸，远不如金银来的实在。
　　沿着路走，很快就到了渔民所说的那个地方。那并不是一个小地方，来来往往的有许多人，看起来倒也简单热闹。这里有单纯的百姓，也有来往的旅客商人，还有些江湖豪客。
　　离砚随便找了一间客栈，寻了个位置坐下，叫小二上了茶，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茶杯，似是在思索什么东西。
　　正在这时，门外突传来了急促的咳嗽声，似是已经病了许久。离砚被打断了思路，不知怎么就抬眼看了一眼。那显然是个病人，他的面色有几分苍白，并无血色，看起来身体并不算好，然而他有这样的身体，却让人觉得疏朗里带了一丝侠义之风，其浑身上下的气质，却又显得有几分清贵。这人的身份，显然定不是那样普通了。
　　也许是离砚的目光停留得太久，连对方都已经察觉，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警惕地往这边看来，然而见着离砚之后，他神色有些讶异，脸上带了三分笑意：“兄台可愿同我共桌？”
　　这种诡异而又似是而非的熟悉感……然而这张脸，他确实是不曾见过的。离砚点点头，道：“自是可以。”
　　待对方入座，离砚仍旧无法辨别出，是哪里而来的熟悉感。他不记得他见过对方，也不记得自己认识过像这样身怀病症却又气质特殊的人。
　　“莫非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那男子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困惑道。他显然不是真正的疑惑这一点，只是在委婉的提醒离砚。
　　事实上如此直视对方，已经算作失礼了。
　　离砚轻笑着摇摇头：“并非。只是恰巧懂一些岐黄之术，觉着兄台情况不同一般。”他叹了一口气，语气竟很真诚：“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兄台还是爱惜自己一点为妙。否则定是要成为废人的。”
　　听得离砚的话，那男子微微有些讶异，听到后面，他的神色就变得不明起来：“迟早都会是废人的，不过迟些晚些，何谈什么爱惜不爱惜。”
　　离砚听得这话有些惊讶，显然对方也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并且已经放弃去挣扎治疗了。他也不是什么好人，自然也没有想要提出去为对方治疗的意思，他能够出言提醒，已经算是极大的善意了。
　　“相逢即是有缘，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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