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夫人

　　回到宴会厅时，来宾大多已经离去，到了位于地下一楼，挑高的拍卖会现场。像是大型国际会议厅一样，舞台上的讲台矗立在观众的右手边，中间摆着等会儿要摆放拍卖物的长桌，后面则挂著布幕。与会议厅不一样的只有，观众席上并没有桌子，排列之间仿佛豪华电影院的宽广。

　　这是霍生第二次踏入这个地方。第一次就是跟生深、霍拾、霍芸一起。当时祖父霍桑以年轻人该见见世面为由，各塞了不小数目作零花钱，让他们一起到上海。不过生深不是霍家人，所以是拿着自家邀请卡，搭著私人飞机，在上海机场跟霍生会合的。那时霍生十三岁，霍明还要二年才会入住霍家老宅。

　　那一次的经历并不是顶好。霍拾与霍芸在霍桑面前虽对霍生挺好，但私底下却刻意的排挤。不是《灰姑娘》再婚的家庭，霍拾和霍芸是她的堂哥、堂姊，或许这才是大家族的缺点。他们在上海便谎称要去找朋友，让她先去饭店。他们把霍生丢在机场，那时霍生还信誓旦旦地说好，回过神来霍生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地点，幸好后来顾生深的到来，拯救了孤独的她。

　　霍生永远记得当霍拾和霍芸看见她时，露出的惊讶以及鄙夷神情。从那时起，霍生才明白，霍拾跟霍芸是真的不想要她这个堂妹。

　　服务生领着她到了位置上，霍明已在翻阅著本次拍卖会简介手册，他看见了她，立刻摆出笑容──这个笑容是灿烂而真诚的，别于刚才跟严少祥聊天时的笑，这次是发自内心的。

　　“怎么样，酒醒了吗？”霍明略带笑意问道，一边将另一本手册递给了霍生。

　　“或许吧，至少头不晕了。”霍生依旧带着不苟言笑的脸入座，并回应。

　　良久，四周陷入了黑暗，灯光集中在台上，主持人──珑悦饭店总经理兼拍卖官走上了舞台，她的高跟鞋敲击台上木板，在突然安静下来的会场显得突兀。她总算走到讲台前，先试了试麦克风，确认没问题后，以简单的两句话作为开场白，接着开始第一项物品的拍卖。

　　前面叫价如火如荼，以五千为底叫价，坐在前方的小富人在女人的面前试图炫耀，因而不停喊价，一个古瓷杯也能拍至三万，霍生不禁冷笑。

　　“霍生，顾家在那里。”前面从价值最低的开始竞拍，多数有目的的达官显贵会在这时低声闲谈，为后头作准备。霍明就在这时，指著前面几排位于左边的几个人。

　　其实霍明并不知道霍生与顾家的渊源，只有耳闻一些传言。

　　顾家的人正交头接耳的谈论著什么。

　　霍生距离顾家太远，所以只能从他们的神情，依稀看出些端倪。

　　拍卖会第一阶段已经结束，价值较低的物品皆已售出，接下来为艺术类物件拍卖，许多上流社会名流此时入场一观，没有特别的理由，仅仅是未公开的其中一项物件，便是国画。

　　顾家的坐席少了二人，其中一人霍生在顾生深的葬礼见过，那时她只是在一旁默默擦著泪，当时霍生并未特别注意她。后来，才得知，那名盘著头的年轻妇人便是顾生深多年不见的母亲。

　　一种不安的感觉在胸口蔓延，霍生的左眼皮疯狂的跳着，心跳随着台上拍卖官的一字一句，几乎要跳出了心坎。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相较于升学考时的临场紧张感，这是一种带着不安，就像霍生接到顾生深去世的电话前，忐忑的感觉。

　　“朱梅邨国画一幅，一万六千人民币成交。”

　　“金唐卡一幅，一百九十九万人民币成交。”

　　“红珊瑚长寿壶，一亿人民币成交！”

　　仿佛是利用艺术作品来竞争作者身价，虽说是现实，却也真实。目前珑悦拍卖会出过最高价的是，乃是未知年代出土的顶级唐卡，以十五亿人民币成交。而书画类以石涛的罗汉人物戏龙图，以三亿人民币成交为最高价。若没意外，此次简介的书画类作品，则会以张大千的作品，再度刷新国画新历史。

　　“三百九十二号，六千五百万。”拍卖官高喊，除却未公开的作品，最后一个物件投影上布幕。只见霍明举著三百九十二号的牌子，接着下一刻，另一个牌子举起，从麦克风放大的声音宣布新的价格。

　　霍生并不懂霍明举牌竞价的用意，不过萤幕上下一件物品的预告图让她瞬间了解兄长的用意。

　　虽说方才才在严少祥面前表示不会阻挠严家，可那是生意人彼此的嘘寒问暖，通常没有人会去记得这事情。刚才举牌的用意不过是让人知道，接下来的物件，他霍家势在必得。

　　最后，此作品以七千八百五十万由坐在前方一对美国夫妇得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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