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

　　Part23

　　“基因？记忆？”炎祈困惑地重复，有些明白又像不明白。

　　雪言烬没有回答，反而问他：“你知道要怎样才能使一个家族的繁盛一直延续下去吗？经过改朝换代，经过时代变迁，经过无情时间洪流的冲刷和洗涤，最后仍伫立在顶峰。”

　　“听上去不可能吧？因为这需要每一代都有人可以引领家族走向正确的方向，至少不要在时代变革中衰亡，他可以不优秀，但至少他要学会守成。”

　　“再不济，那就需要在一次次家族式微时，诞生一个天才出来，力挽狂澜，带家族夺回曾经的荣耀。”

　　“但是这太过传奇了，太过不现实。因为人类根本不能保证自己的后代不出败类，不出废物，不出平庸。哪怕在古地球时代，封建王朝最得意的帝王皇室，他们最多也就延续千年，有过那么两三个“明君”，有过那么几次“盛世”，然后一代代腐朽，倒塌。集合一国之力，也无法挽回颓势。血脉并没有那么神奇，它无法保证，天才的后代一定会是天才，强者的后代，一定不会有弱者。”

　　“基因是很神奇的东西，它决定了一个人的潜力，体魄，资质，但是心智性情却是生理无法所左右的。环境太优越易出败类纨绔，太过严苛易出偏激怯懦，就算小心翼翼左右衡量也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毕竟人类，是那么出乎意料无法揣测的生物。那么该怎么做才可以让这种奇迹发生呢？”

　　雪言烬远眺着，阳光正好，照在他的白色面具上，无比耀眼刺目，看着好似他就是光。

　　“那么炎家呢，为什么自联邦建立便屹立不倒，哪怕是在最低谷，也依旧有人站出来，带着你的家族重新走上军部的巅峰。哪怕炎家总是一脉单传，可以集合所有资源倾力培养，有着最严苛的教育保证他的能力和心智足够优秀，确定他不会走上歪路，但是，这个概率太小，太小了，为什么你们就没有碰上那个败类？为什么你们就没有碰上一个平庸之人？这运气，未免太好了。”

　　“一代立业二代守成，三代败家四代崛起。这是常态。像方家、诺里蒙德、布福德、维斯特，”他随口列数联邦最赫赫有名的家族，口气轻描淡写地像在盘点超市里的水果。“这些家族的确也算经久不衰，但全赖人口兴盛，直系被旁系取代，旁系变成直系又被取代，周而复始，有时连八竿子打不着的微末血脉只要用相同的姓都可以大言不惭地号称自己传了多少多少年。”

　　“只有炎家，只有炎家，一直是最标准定义的正统，尽管这所谓的正统本质特别可笑。你知道这些吗？”

　　不，我不知道。炎祈很想回答，简直闻所未闻。他现在都开始怀疑自己家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了，虽然方盒已经表明家族很不简单了……

　　“基因和记忆……延续家族？方盒就是为此诞生的？”他把这些联系起来，有了猜想。

　　“是的，这就是原因。”雪言烬给出答案，“基因补全，弥补家族成员体质的不足。最严苛的教育，保证继承人的优秀。传承记忆，巩固成员对家族的忠诚以及危难时凭过往经验帮助家族度过难关。”

　　“最后一个问题，这是科技的力量吗？”雪言烬故意卖了个关子。“你觉得是吗？”

　　他背着手，脚步轻快地从他身边走过，“猜对没奖哦。”

　　他没有说的是，方盒对人的负担太重了，凭借过人的体质和强大精神力也只能做到接纳一个。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让炎祈开启方盒，乃至同时负担两个，他等同于落在死神镰刀下了。

　　在做出这个决定时，除了好奇外，雪言烬未尝没有动了杀心的意思。

　　可惜，他没有如愿……

　　启明星第一军校。

　　人类自从进入了宇宙大航海时代，选择定居的新星球越繁荣，就越仿造仿造古地球时期的著名建筑，以此来缅怀人类的木星。

　　尽管那些华美的建筑，是那么的毫无用处。但就像是任何无用却稀少的东西一样，越是昂贵奢侈，就越是令人趋之若鹜。

　　在伦萨星，永远找不到摩天大楼，那里都是贵族们的私宅，有着各色的园林、城堡、亭台、楼阁。

　　启明星是被划分出来专用于军官培养，联邦十大军校割据了偌大的星球，优渥的财政经费，广袤的土地，最前沿的科技和最优秀的施工团队，让任何现有科技能做到的想法在这颗星球上得以实现。

　　而第一军校则是仿造古地球时期欧洲的建筑，巴洛克式，哥特式，这些早古最为人称道的建筑风格在几千年后被人复制到了异星球上，是先人们怎么也想不到的。

　　在第一军校，随处能映入瞳孔的是外墙上遍布青苔的欧式建筑，手指轻轻抚摸着冰凉的岩石，会感到一股厚重。窗外置着铜制栏，顶头微微的卷边像树叶的分支，大门的漆油有种沧桑的美感，金色的门把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细小的光。

　　或者是外墙洁白，上半部分有着尖塔的建筑，密集的浮雕在阳光下华美非常，记载古老宗教传承于羊皮纸中的历史和奥秘。

　　学员宿舍却是古地球近现代的小洋楼，掩映在丛林间，大片大片的花圃将每一幢建筑分开。

　　“方，你怎么会想跟一个新人打啊？”舍友伊戈尔好奇地问。“我看过他的战斗视频，是厉害但不至于让你这么急切想要与他交手吧。”

　　时间临近七点，方程咔嚓咔嚓啃着冷面大哥做的小饼干，准备压点进入机甲模拟舱。

　　“因为他基本没用出全力，你没有发现吗？他打得太轻松了，虽然他没有可以表现出来，可是我很期待。这样的对手，在这种一般的比赛上可是很少见的。”方程回答。

　　机甲格斗赛说实话也就在平民中很火热，参与的正式军人很少，在线模拟，军方有内部的格斗赛。毕竟有着体质和所受训练的差距，就像其他行业专业和业余的差别，甚至差距还要更大。

　　方程目前在军方的机甲操作排名，是第37，排在第一的是他大哥，其实他真正的实力不止如此，但是他实在输给大哥太多次了，严重影响了他的分数。

　　这么说来，方程其实是在欺负人。不过没办法，零花钱太少，必须想法子捞点外快啊。

　　方程无奈表示，自己也不想的，为信用点所迫。当然，并不是方家克扣他，只是有段时间大笔资金都放在伊戈尔那里信用点生信用点了，一不小心把账号掏空连饭都吃不起。没到发生活费的时候又不想向大哥求助，最后就去打比赛了，结果，一发不可收拾……

　　“那就有点意思了，”伊戈尔看了眼时间，“好了，快到点了，我会看直播的，打得漂亮点啊。”

　　“放心，我是谁啊，给兄弟点信心。”方程笑嘻嘻地说，“等着鼓掌尖叫吧。”

　　他进入模拟舱，立即陷入了一片黑暗。

　　提示音不绝于耳，清脆快速。

　　神经接驳中……

　　进入格斗大厅……

　　时间到，自动发起对战邀请，请求对方接收……

　　已确认，准备双方对战场地模拟……

　　选择适配机甲……

　　数据载入中……

　　开始对战……

　　光能剑碰撞出绚烂的火花，照映出机甲银绿色的金属外壳。双方激烈碰撞着，交织着，仿佛是在太空中起舞。每个动作都充满和谐之美，流畅自然，没有丝毫生涩，滞停。

　　两个机甲驾驶员水平高超，转瞬间对了十数次招，谁都不落下风，谁都不想让谁。

　　直播观战人数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刷屏速度极快，都看不清了。

　　观众感叹着他们的实力，感叹着他们对战时的耀眼。殊不知这两个人在一边狠命厮杀？又一边在私聊频道轻松地聊天。

　　“在那里待那么久，你都不会觉得烦吗？”听他三言两语，就把几年的经历交代完，方程有些不习惯了，但这么多年过去，人是会变化的，何况小时候炎祈虽然开朗却也不是话多的人。

　　“那你呢？我听说你大哥把你丢去了奈索姆星当了很长时间的勤务兵，不嫌无聊吗？”炎祈反问。

　　然后两人一起露出微笑，带着释然，带着莫名的喜悦。

　　机甲又一次急速回旋后缠斗在一起。十分有默契似的，双方似乎都能预料到对手的下一步动作，并瞬间做出最优解决行动。

　　“不行啊。”“不行。”两人共同出声。

　　“直接来吧。”方程建议道，他们太熟悉彼此了，任何虚幻陷阱都能一眼看透，不如硬碰硬来场畅快淋漓的直面对决。

　　“那就上吧。”炎祈赞同，眼里是勃发的兴奋。

　　“三！”

　　“二！”

　　“一！”

　　两人一起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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