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

　　“我始终带着你爱的微笑，一路上……”
　　“老于！”
　　“我靠……”一边骑自行车一边哼歌的于森然被突然窜出来的王长川吓得一抖，差点没撞到一旁的人行道上。
　　“干嘛呢？”王长川狂飙的自行车慢了下来。
　　“去帮我妈买菜。”于森然心里有些不爽，周六一大早懒觉没睡成，亲戚家就要来做客，关键是偏偏叫自己起床去买菜。
　　“你买菜苦着个脸干嘛。”王长川正说着打了个哈欠。
　　“不说了。你干嘛呢？去公园打篮球？”于森然觉得能让王长川唯一早起的事只有篮球。
　　“我妈给我报了补课班！”王长川看了眼表，“我靠不说了，先走了。”
　　王长川一看手表就飙车离去了，于森然依旧慢悠悠地骑着，脑子懒得对王长川的离去做什么反应，大概是那么早起来还没醒透……
　　于森然按照母亲大人的吩咐骑车到了离家两站远的菜市场买菜，其实家门口就有菜市场，不过母亲大人说这里更便宜，没办法，只能遵旨行事。
　　现在早上八点左右，饿着肚子的于森然原本想去找个包子铺买肉包充饥，不过看见排长队的包子铺，还是觉得省着体力买菜吧。早晨的菜市场是永远不缺体力充沛的大妈们和摊贩们讨价还价的，虽然这菜场够大，但是走在里面还是有一些挤，关键是有些大爷大妈拎着刚杀完的鱼或者鸡，一不小心就会蹭到，于森然就有点起鸡皮疙瘩。
　　经历重重艰难之后，于森然把清单上的菜都买的差不多了，就差青菜没买。买青菜的摊贩最多，于森然不知道哪个看上去比较便宜，其实便不便宜于森然一开始并不关心，但是一般母亲大人会把剩下的钱给自己，所以能扣尽量扣，要是有人把不新鲜的菜低价卖出，他肯定第一个买，反正自己不吃，给亲戚和那家的熊孩子吃。
　　正犹豫不决，一阵熟悉的声音传入于森然耳中。
　　“大妈，这芹菜好像有点老啊。”
　　“哎哟小伙子，你掐掐看，嫩着呢，这东西好，我看你是老顾客给你看的，这捆芹菜一般人我不卖！”
　　“有点贵啊……”
　　“水嫩呢！乡下自己种的，不施肥！你自己掂量掂量！”
　　于森然回头发现是陆泽，看着陆泽亲切地和买菜大妈你一句我一句，和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最终陆泽成功靠老顾客的名义按一般芹菜价格买到手，于森然心中对陆泽突然树立起一个贤惠能干的学霸的形象……
　　陆泽拎着一袋芹菜和五花肉准备转身回家，才突然发现于森然正看着自己，有点小惊讶。
　　“好巧。”于森然先打了招呼。
　　“你住附近？”陆泽看了看于森然拎着不少菜，有点出乎意料。
　　“不是，奉命来此采购的。”于森然笑了笑说道，“你经常来买菜？”
　　“嗯。”陆泽点点头。
　　“那你知道哪家青菜便宜一点？”
　　“那里。”陆泽指了指于森然右边的摊头，“不过其实都差不多价钱，想买便宜的你可以去菜场后面，那里流动摊贩的便宜。”
　　“后面还有卖菜的？”
　　“对，我带你去。”陆泽向于森然招了招手，便向前带路。
　　果不其然，菜场后面别有洞天，因为菜场后面是老式小区，菜场和小区墙与墙之间不足轿车通过的距离就被一些流动摊贩占据着，现在后面也是人头攒动，市井气息更浓厚。
　　“马上就有城管来收摊了，以为没摊位费，所以这里比菜场的菜便宜点。”陆泽一边说一边回头看，怕于森然因为人多跟没了。
　　“老伯，我来买点青菜。”陆泽走到一个摊头前蹲了下来。摊主是个老大爷，穿着破布鞋蹲在地上抽旱烟，面前就只有一麻袋青菜。
　　“多少？”老伯貌似和陆泽很熟，很热情地招呼着。
　　“你要大概多少？”陆泽回头望向于森然。
　　于森然看着买菜的陆泽有些发愣，一下子忘了买几斤，便把清单从口袋里慌忙递给了他。
　　陆泽和老伯果然很熟，买完菜顺便还问老伯要了几根葱。
　　“还送葱？”于森然接过陆泽递过来的青菜和几根葱葱，有点小惊讶，“小本生意还送东西啊？”
　　陆泽一看于森然这样子就知道是个没啥生活经验的人，看他惊讶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经常买，熟了问他要就会给。”
　　“给你吧。”于森然把葱放到陆泽装芹菜的塑料袋里。
　　陆泽有些奇怪：“那么客气？”
　　“不是啊。”于森然摇摇头，“我不太喜欢吃。遇到都会挑出来。”
　　陆泽也没再说什么，正准备和于森然往回走，不料前面一阵骚动，紧接着两边摆摊的摊贩都纷纷收起摊上的菜骑上三路轮往后面逃，有些正做生意的连钱都顾不上收。
　　“城管来了。”陆泽本身比较高，踮了踮脚便看见不远处白色城管车的车顶。
　　于森然反应比较慢，看见摊贩一个个的反应一瞬间还以为世界末日了，不过他也一下子不知道往哪里走，摊贩都往后面涌，这条小路这一段已经严重堵塞了。
　　“我靠。”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于森然突然重心不稳，往后面倒去。
　　不过就在于森然以为要被后面过来的三轮车碾压的时候，又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把他拽了回来。
　　这一瞬间力量之大，以至于于森然觉得自己像个纸片人一样。不过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自己的头不知道撞到那里的硬物，他一下子疼的倒抽了口气。
　　“我操……”于森然光顾着疼，以至于手触碰到陆泽的衣服面料都没反应过来。不过也就一秒钟，于森然猛地发现自己此时地姿势有点尴尬——他好像紧贴着陆泽的胸口……
　　于森然立即往后退了一步，他也不能再往后退了，后面两个被堵着的买菜阿姨正骂骂咧咧着。
　　于森然摸了摸头，他明白刚才是磕到陆泽的肩膀了，这陆泽……也是够瘦的……骨头也是够硬的，都可以当武器了。不过力是相互的，估计他也疼着。
　　陆泽肩膀也疼，刚才光顾着拉人，没想到这人头够铁……不过他没顾得上揉肩膀，毕竟这于森然反应倒是像触电一样吓着他了。
　　“谢了啊。”于森然为了避免场面尴尬，先说道。
　　“没事。”陆泽说着低头帮于森然刚才掉地上的菜捡了起来，幸亏没人踩。
　　再过了几分钟，人群和摊贩被疏散了开来，于森然和陆泽也是得以逃了出来。
　　“唉……”于森然叹了口气，跟着陆泽直接走到菜场前门，“你经常买菜？”
　　“嗯。”
　　“想不到啊！学霸！”于森然挑了挑眉毛。
　　“你还是不要叫我学霸。”陆泽转过头，一脸认真，“叫我陆泽就行。”
　　于森然也就调侃了一句，没想到陆泽一脸认真样，看着就感觉像个小孩，没忍住笑了出来。
　　陆泽看着盯着自己笑的于森然，感觉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脸上没什么东西。
　　“哈哈哈哈……”于森然看着陆泽的动作笑得更欢了，学校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霸此时像个傻子一样一脸疑惑。
　　“没什……么”于森然拍了拍陆泽的肩，慢慢止住了自己的笑声，“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学霸……啊不，不是学霸……不好意思。”
　　陆泽有点明白了过来，不过他更好奇了：“那你觉得，我原本是什么样的？”
　　“嗯……”于森然仔细想了想，“就是……书呆子吧，就一直做题做题，话也不怎么说。”
　　“你们没找我说话，我当然没话说。”陆泽一副理所当然。
　　“额……”于森然立刻抹掉了前几天那个陆泽给他留下的高情商的印象，“看来你是被动型的。不过，我和你说话，你有时候也一直看书没回答我。”
　　“有吗？”陆泽皱了皱眉想了想，“可能是……我没听到。”
　　“那是！我看你做题看书眼睛直勾勾的。”于森然说道，“恨不得跳书里去。”
　　“你啊……”于森然又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语重心长了起来，“还有你那样子，像拒人于千里之外，像是你只认识书一样。”
　　陆泽没想到于森然突然和自己说这些，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问道：“那……我要改吗？”
　　“……”于森然其实只是像单纯吐槽一下，没想到陆泽竟然十分认真地对待起了这个问题，“这个嘛……倒没必要啊……为了合群强行改变，要我肯定不愿意。我只是没事吐槽一下啊。”
　　陆泽笑了笑，这回答让他有点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却让他觉得十分舒心。
　　于森然走到菜场门前开了自行车锁，又在一路上边推着自行车边和陆泽扯东扯西，其实那天陆泽出手相救加上今天的帮忙，于森然已经不自觉地把陆泽当成朋友看待了，他这人面对朋友最喜欢聊天，面对不怎么爱说话的朋友是连单口相声都能讲上。陆泽也是一边走一边听着，心里也完全没有什么厌烦，就这么听于森然扯东扯西。
　　不知不觉走到了岔口，于森然停了下来问道：“你家和我一个方向？”
　　“没。我家朝这走。”陆泽指了指右边的亮红灯的路口。
　　“那我走了！”于森然骑上了车，朝陆泽摆摆手，便朝着另一边亮绿灯的方向骑车离开了。
　　陆泽望着于森然离开的背影，嘴角竟不自觉地上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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