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

　　傍晚九点，陆泽忙完了一切，从医院里走出来时，已经是精疲力尽了。
　　还好，爷爷抢救回来了。
　　老人是陆泽现在唯一的亲人了，虽然已经半昏迷地躺在病床上半年了，不过每个礼拜来看一看他，摸一摸他那双枯叶般的手，还是让陆泽踏实不少。如果今天走了，陆泽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路边的树还没有长出叶子来，陆泽靠着树，他想休息会儿，虽然刚才在老人身边坐了一个多小时，但他的这根神经，现在才真正地放松下来。不想蹲下来，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陆泽手上还握着张单子，下个月的医疗费和住院费他现在还没有头绪，老人自己所有的积蓄已经都花光了，接下来，只能从自己这里拿了，自己现在唯一的经济来源只有另一套房的房租，三千元不到，光对于老人的医疗费就已经是杯水车薪。
　　算了，不想了。
　　陆泽现在努力让自己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过了半晌，陆泽才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觉得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就算前面是悬崖，他也只能当做没看见。

　　早晨突如其来的一波冷空气，让穿着背心睡觉的于森然起床时一哆嗦，不过看了一眼时钟他就无暇估计冷不冷了，再不快点等一下就怕是站在教室外被冷风吹了。
　　“咦？陆泽？”于森然赶到教室门口的时候，看见陆泽正拿着英语书站在外面。于森然悄悄瞥了一眼教室里面，原来英语早读已经开始了，还是迟到了。
　　“你今天怎么那么晚？”于森然有些惊讶。
　　“睡过头了。”陆泽抬头看了一眼于森然，又自顾自读起了单词。
　　“哦……你还有睡过头的时候？”于森然挑了挑眉。
　　“……你与其纠结这个，还不如背一下单词，今天要默前面所有的单词。”陆泽这次头也没抬。
　　“怕啥，我旁边不就是你嘛。”于森然手插进裤子口袋里，懒散地靠在墙上。
　　“不行。你自己背。”
　　“啊？”于森然哀嚎了一声，“别啊大哥，我们昨天不是已经算建立起互助关系了吗！”
　　“我帮你不是让你抄的。”陆泽合上书本，看向于森然，面无表情，“自己背。”
　　于森然看陆泽这样子估计是铁了心了，这才猛地把书包砸地上掏出英语书开始抓耳挠腮地临时抱佛脚。
　　“这……这个怎么读？”于森然凑到陆泽边上，指着一个单词问到。
　　“philosophy。”陆泽看了一眼答道。
　　“哎，你这英语发音好标准啊。”于森然听着陆泽的单词发音，突然想到平时课堂上陆泽一口标准的英音，倒来了兴趣，“你平时怎么练的？”
　　“……”陆泽显然不太想理他，不过看着于森然一脸好奇地望着自己，也就回答了他，“要你每天晚上边听录音边练，你也行。”
　　“啊……但是我妈以前也逼着我练，没你那种效果啊，你是练了很久吗？”
　　“嗯……”陆泽点点头，不过他真的不太想回答了，便侧过身，试图把注意力全放在书上密密麻麻的单词上。
　　于森然也意识到估计自个儿影响到他背单词了，便不再问了，不过一想到自己那么多单词都没背，头都大了。
　　不过也没过几分钟，教室里的英语老师便示意两人可以进来了，早读结束了。
　　于森然一坐到位子上就想打瞌睡，现在他坐到最不显眼的位置上，能打一上午瞌睡，中途英语课醒了一会儿默单词，不过也和睡了没两样，总共对的单词不超过两位数,默写时陆泽余光看了眼于森然，他估摸英语老师看见他这样子说不定背过气去。
　　一到下午四点半训练于森然就精神抖擞，今天顶哥夸于森然状态不错，好几个三分都投进了。
　　“嘿，任督二脉被打通了啊。”训练完在更衣室里叶凯对着打趣道。
　　“那是。”于森然擦了擦汗，背上书包“走，去吃东西不？”
　　“不了，我去趟王长川家，我东西昨天忘他那里了。”
　　“叫他明天上学送过来不就行了。”
　　“算了，我顺道去和我妈吃晚饭，今天有大餐吃！”
　　“行吧，那我先走了。”于森然朝叶凯摆摆手便离开了。
　　于森然出校门没走多远，便听见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微弱的猫叫声，循着声音，才发现路边灌木丛后面有个纸箱子，里面一只两个月都不到的奶猫在瑟瑟发抖。
　　于森然从小就有个愿望就是能吸上猫，奈何于母一直不同意家里养猫，现在于森然看见这只奶猫孤立无援，有些心疼，却突然感到力不从心。
　　于森然试探性地伸了伸手，奶猫倒也不怕，脸就往于森然手背上蹭了蹭，于森然当然是想把它带回家的，不过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他妈看见猫后头上冒火的模样。
　　自己该找什么借口呢？同学送的？谁没事送我只猫？老实说路上捡的她又会说细菌多，找人帮忙？叶凯家有狗呢，上次见过脾气也不是盖的，王长川？他说过他怕猫，唉，怎么那么没出息……
　　于森然正思索着，那只小奶猫突然对着他身后喵喵叫，回头一看，陆泽正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只猫看……
　　“你怎么在这？”于森然吃了一惊。
　　“我刚才留下来帮英语老师批默写。”陆泽看见于森然就仿佛看见满脸的叉，这次大默写他和王长川并列倒数第一，真是难兄难弟……
　　“哦……”于森然也无暇，或者说毫不在意英语默写成绩，他正头疼这猫怎么办，“你说这猫怎么会在这……”
　　“估计觉得学校人流大吧，有人会收养。”
　　“刚放学时间估计看见的人不少，不是也没人收吗……”于森然小心翼翼地抱起小猫，看它全身脏兮兮的，不过还好，没什么皮外伤，“我倒想养啊，我妈从来不让我养猫。”
　　“要不就放在这，每天给它送点吃的。”陆泽说道。
　　“万一被那些坏人抓走了怎么办啊，下雨了还会感冒……”于森然说到一半，突然猛地头一回，似笑非笑地看=盯着着陆泽。
　　陆泽也不傻，知道他想干什么，不过仔细想想自己好像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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