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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表白
第二十八章
为了庆祝我平安回来。乔灵儿在宅中摆了宴席，也顺道邀请了孙悟空和六耳猕猴一起。
本来在牢中饿了数日的我非常有胃口，准备海吃一顿。但在看到孙悟空和六耳猕猴后，便什么也吃不下了。回想起来那气氛，真是比鸿门宴还压抑！
席间，乔家二老不停的跟我致歉，说是之前误会我了，又改口称呼我为孙媳妇。
我本就受宠若惊，孙悟空这时又举杯敬我，笑道：“恭喜白施主脱的牢狱之灾，喜结连理！”
他面上虽恭贺着，可目光却如面明镜似的，只照的我无处可躲。这厮竟趁机用火眼金睛窥探我！还好我早有准备，于是，我不慌不忙地道声谢，端起酒杯，用大家闺秀的姿势以袖掩杯，将杯中的清酒一钦而尽，可却没有一丝甘甜，全是苦涩。
而六耳猕猴脸色更让我有些看不懂，仿佛笼上了一层薄雾。我心里有些奇怪，正揣摩着，孙悟空再次端起酒杯朝我敬来：“白施主，不瞒你说，你与我一故友极其相似，俺老孙想代她与你喝上一杯。”
他的话轻描淡写，却让我心乱如麻……
原来，三百年没见，他居然还记得我，还把我当作故友……
“怎么？你不愿喝吗？”
“没，没有……”
我端着酒杯怔在那里，不知如何回应，只能将手中的酒杯捏的死紧。
突然，“噼啪”一声，酒杯的碎裂声清晰地在这"热闹"的宴席上响起。我心中一惊，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坐在身旁的乔灵儿赶忙伸手来扶。
“素尘，你的手流血了？”灵儿眼尖，心疼的捧着我的手，我低头一看，手指不小心被碎渣划破，鲜血直冒。
为什么？
为什么不管我装的多无所谓，他孙悟空的一举一动，总能轻而易举地牵动起我的情绪？呵呵，看来我的演技还是太低。
“对不起，我想我可能喝多了。”我随便找了个听起来还算冠冕堂皇地理由，逃也似的离开了鸿门宴，只怕再多逗留一秒，就会忍不住全盘暴露。
“素尘……！”乔灵儿焦急地看我离去的背影，正待欲追，却被孙悟空起身拦住：“灵儿啊，老二还在这里，你在这好生陪着，俺老孙替你去看看！
正值黄昏时分，天色不大明亮，乔家庭院里有点曲折，我一路小跑着，也分不清东南西北，跑的太急，脚下一个踉跄，“砰”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喂，你没事吧？”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在我身边蹲了下来。
我动了动脚，正想说没事，不想一抬头，便落入一双深邃而熟悉的眼眸之中……
“孙……孙长老？”
“是我，我替灵儿过来看看你。”他边说边用一只手撑着膝盖，一只手去按我摔着的腿，点了点脚踝：“疼吗？”
我垂下眼眸，不敢看他，只是摇摇头：“不疼。”
孙悟空又换另一只脚：“疼吗？”
我继续摇头：“不疼。”
不管他按那儿，我仿佛只会说不疼，因为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脑海里一片空白，即便是真疼，我也感觉不到。
孙悟空的手微微一滞，片刻后，轻轻问了一句：“为什么？”
“嗯？”
“这三百年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为什么要假装与我陌路不识？为什么不来花果山找俺老孙？为什么……”
他炮语连珠地问了一连串为什么。
为什么？呵呵，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当初要将我让给无天？为什么不带我回花果山？为什么要犹豫？为什么三百年来对我不闻不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可是这些话，我只能埋在心里无声嘶喊，表面却还得装作不知所谓，强忍着笑道：“孙长老，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是否认错人了？”
孙悟空微微一愣，看着这个与他记忆里一模一样，却又不太一样的女子，轻轻叹了口气：“或许吧，你还能走吗？”他说着小心翼翼地将我搀扶起来。
“啊……疼……”不知为何，刚才无知无觉，眼下稍一动弹，我竟痛叫出声，疼的一步都走不了。
“哪里疼？”他又蹲下身察看，发现我膝盖处渗出了血，脚踝也红肿了一片，而在他蹲下去的瞬间，我却指着自己的心脏处，说：“最疼的是这儿。”
“哪里？”他没有看到，忙又站起来问。
我如鲠在喉，再难重复，只得刻意忽视掉内心深处的那抹刺痛，伸出手轻轻拂开他：“已经不疼了，多谢孙长老，我自己能走。”
日落黄昏下，夕阳将我一瘸一拐的身影拉的很长，看起来竟显得格外凄凉。
孙悟空欲跟上几步，却止了脚步，就这么站在原地，默默凝视着我离去的方向。
而不远处的阴影中，一个黑影静静地藏在那儿，攥紧拳头，那般隐忍。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记不得自己这一路是怎么走回来的，只知道走了很久，终于摸索到了自己的厢房，不料我推开房门，一眼就看到坐在床上的一个黑影。
我心里一惊：“你来作甚？还变回原样，万一被孙悟空发现……”
话未说完，他已瞬移至门口，两手一翻，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我呆了一下，瞧他大步朝床边走去，顿时浑身的血液都吓得沸腾起来：“师兄，你你你……你想做什么？”
没错！那个黑影正是六耳猕猴！！！
六耳猕猴阴沉着脸，瞪了我一眼：“闭嘴！别乱动！”
原来，方才在庭院里，六耳猕猴目睹了发生的全过程，此时此刻，他眸中的情绪，变幻莫测，释放着森冷的寒意，又夹杂着滔天的怒意。
而对于他这一举动，我的忍耐也已到达了极限：“凭什么要我闭嘴！我偏不闭嘴！偏要乱动！你快放开我，你不是说过不再对我拉拉扯扯吗！难道你的承诺都是放屁吗？！”
“对！就是放屁！”这一刻，他长期压抑的情绪，似乎突然被引爆了：“白素尘！今日我不但要拉拉扯扯，还要让你永远都记住我是谁！”
“神经病！你疯了吗！”
“没错！我是疯了！今日我六耳猕猴就疯给你看！”
“你敢！”
“我就敢！”
话落，我就被一股大力扔在床上，眼前一暗，他高大的身影就压了下来，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弥漫在整间厢房里。
“不要——！”我连忙伸出一只手撑住他的胸膛，就看到六耳猕猴双手紧紧扣住我的手腕，声音却突然哽咽难辨起来：“师妹，这么多年了，为何你就是忘不掉他，为何还要如此执着！他孙悟空到底有什么好？”
这一刻，那双和孙悟空相似的眸里，已经布满了血丝，流露出的全是怨恨：“是啊！你说我疯了，可你呢？从大牢开始，你就变了！三百年的隐忍，全都变了！！！没错！我是疯了，看到你那样，我妒忌他，妒忌的快要发疯！有时候，我甚至有点憎恶自己这张脸！多少次你看到我都当做是他？！呵呵，真可笑！我六耳猕猴不要做他孙悟空的替代品，不要！不要！整整三百年！我做够了！也忍够了！够了——！！！”
我怔怔的看着他发疯，却不敢开口，只能听他继续说下去。
“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残忍的对我？你划破手指，你摔倒在地，你指着自己的心脏说痛，可曾想过我就不痛吗？要不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难道三百年的日夜陪伴，你都感受不到我对你的情意？还是你根本看不到，也不想看到，不愿看到！！！”
“你……？”我诧异地睁大眼睛，饶是我情商再低，脑子再迟钝，也该明白了他此刻的意思。
“原来，师兄你喜欢我？”
“是！我喜欢你。从你第一次在金箍棒下救了我，我就已经无法自拔了！”他嘶吼着，泪水轰然如决堤，顺鼻梁滑落下来，一滴又一滴地砸碎在我的脸上。
可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我只能无措的别开头，漠视他的眼泪：“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也……也并不喜欢你。”
“呵呵……我知道。”他苦笑出声，缓缓松开了我，颓然站起身来，可潮湿的眸里还抱有一丝期待：“那……如果没有孙悟空，你会喜欢我吗？”
我被问的猝不及防，咬着唇，半晌，都无法回应。
“为什么不回答？不敢回答？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你也不可以喜欢他！否则，否则我宁可跟他同归于尽！也不要你落入他手！无天佛祖是不会放过他的！你跟他在一起，就是背叛佛祖，就是死路一条！我不许你喜欢他，不许你喜欢孙悟空！你听到没有！？”
到了这地步，我能听出他已然失控，声音颤抖，说出的话都全然语无伦次。我甚至可以想象，若是自己再多说一句拒绝的话，都会让眼前濒临疯狂的猴子彻底堕落，万劫不复。
最终，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自嘲似的笑了：“你忘了，我有情蛊在身，所以，我不会对任何人动情，无论是你，还是他。呵呵，你说我喜欢孙悟空，可我并没有毒发，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的认为，对我而言，若有朝一日，能使我毒发之人，我想，那才是我真正喜欢的，不是吗？”
这一番有理有据的话，终于使六耳猕猴慢慢冷静下来，他双手一抹眼眶，走到我面前，看向我的眼睛：“对不起，师妹，今日是我一时糊涂，不该伤害你，更不该误会你……我明白，哪怕说再多道歉和承诺，你也不会再信，不过，时间会慢慢证明一切，即便你对我无意，我还是会永远守护着你不离不弃。”
说完这些，他将我轻轻安置在塌上，然后从怀里掏出药膏，细心的涂抹在我划破手指还有摔破的膝盖上，又脱去鞋袜，将我受伤的脚踝放在手心里揉捏。
其实，打从一开始，六耳猕猴就没想对我逾礼，这才是他最初的目的。只不过是我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误会他，激怒他，不信任他。
而如今，看着他为我所做的一切，这般卑微到尘埃，任我再怎样铁石心肠，也不能视若不见。愧疚一波接一波吞噬着我的心口，胀到我眼眶发紧，胀到无法呼吸……
就这样不知不觉已至深夜，外面响起了打更声，同时耳边也响起了关门声，六耳猕猴悄然离开，吹灭了蜡烛。黑暗中的空气有些发冷，我蜷缩在被子里辗转难眠，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可没想到，今晚注定是个不平静之夜，正如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小雨……
再说乔灵儿那边，酒席过后，夜晚，他在自己的房间里收拾着出门的衣衫，望着对面已经熄了灯的厢房，轻轻叹了口气。这时，门外忽而传来了轻轻的敲击声。
乔灵儿喊声：“进来！”
门外的人收起雨伞，推门走了进来，乔灵儿一瞧是孙悟空，忙迎上去：“孙长老，你来了正好，我正要找你，等雨一停，咱们便出发。”
孙悟空抖了抖肩上的雨珠，在他的床边坐下，瞥见灵儿床上的包裹，缓口道：“先不急着走，俺老孙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商量。”
灵儿点了点头：“孙长老请说。”
孙悟空似有什么难言之隐，朝乔灵儿努了努嘴，灵儿会意地走到门口，左右查看了下，确定并无人影，这才悄悄地将门关起来。
“好了，孙长老，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孙悟空沉默了良久，这才犹豫着开口：“我怀疑我那师弟和白素尘认识，并且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乔灵儿一愣，忍不住皱了皱眉：“孙长老疑心素尘也就罢了，毕竟萍水相蓬，可猪长老乃是日久相伴的师弟，怎得也要生疑？”
孙悟空叹了口气，低喃道：“不知道，只是连日来，八戒的反应太不寻常，所以，老孙要试上一试。”
“孙长老，想怎么试？”
“这还得依靠你的帮忙。”
乔灵儿忙问：“怎个帮法？”
“待会你去找白素尘，告知我等要将你带走，倘若她真心对你，定不肯依，否则就是虚情假意，别有所图！”
“那她若是不肯依又当如何？”
“以她冲动莽撞的性子，必定前来找我麻烦，到时俺老孙便趁机试探她，而我那师弟若真和她毫无瓜葛，自会拼尽全力帮我，如若不然……”
说完这些，他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心中的苦闷全都一股脑的倾吐出来，心中竟如雨后的天空般，变得分外清明。
乔灵儿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窗外，雨停了，一片落叶打着旋地从屋檐飘落下来。
是我！我全都听到了！师兄的事积郁在我心里睡不着，于是便捻了隐身决出来透透气，没想到会不经意听到他二人这般秘谋……
呵呵，孙悟空，亏我还念着昔日那点旧情，一直对你不忍下手，甚至还为你伤害了师兄，可没想到你竟然……
好吧，既然如此，是你设计我在先，就休怪我无情在后！
于是，我不动声色地回到房间，脑海中飞速转着各种对策。倘若六耳猕猴知晓此事，定不忍对我下手。但若不这样做，二人皆暴露无疑。看来只有提前商量好如何演戏，假装互相残杀，才能洗白彼此。
不过眼下事关紧急，他和孙悟空睡在同一房间，我又无法冒然通知师兄，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办？怎么办？
我急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左也不是，右也不行，正当这时，外响起了几声叩门声：“铛铛铛……”
我赶紧收起了思绪：“请进。”
乔灵儿推门而入：“素尘，明天我要走了。”
“哦？”我笑了笑，故意问：“去哪？”
灵儿犹豫了下，回道：“如来佛祖所在的西方极乐世界灵山！”
“你胡说什么？！”我假装不信：“那不过是传说中的地方罢了。”
灵儿叹了口气：“你看到住在家里的那两个奇形怪状的男人了吗？他们说我背后的'卍'字是妖邪的符号，我是妖邪的转世之灵。因此，要把我带到佛祖那里处置。”
“什么？你是妖邪？我看他们才像妖邪！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素尘，你切莫冲动啊……”
“行了，你就别管了，早点回去回去吧。”
“那好吧，我走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
呵呵，戏终于演完了，我目送着灵儿远去的背影，不禁有些悲春伤秋的感觉。这个世界，一切都不可靠，无天也好，孙悟空也罢，亦是乔灵儿，都不能完全让我相信，更别提依靠了。而我能相信，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而已。
我关上门，无力的背靠着门滑坐下来，心中不由浮起一丝倦意，也不想再去思考对策，好累啊，这样尔虞我诈的日子真的好累啊……
想着，眼前不知不觉蒙上了一层泪雾，可谁让我没有女主光环呢？
抬起眸，一颗流星划破了夜的沉静，在天空中留下了一道美丽的长弧，继而消失在天边。
看来雨后的明天又是个好天气，只是不知我是否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于是，为了见到明天的太阳，我只得重振精神，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下过雨的空气有些潮湿，丝丝凉意却令我头脑无比清醒。
而那上房里，假八戒正在睡着，孙悟空却盘膝坐在床上。院子里传来了一声轻响，孙悟空猛地睁开双眼……
我做贼似得，拿着一把锋利的宝剑快步来到上房门口。这剑是我在乔宅翻箱倒柜半天才找到的，不知是他祖上何人留下的，不过管用就行。
正边走边想着，突然一道晃眼的金光闪来，“哎呦”一声，我被结实的胸膛撞了个满怀，趔趔趄趄地向后倒退几步。
甩了甩有些撞懵的脑袋，定晴一看，是孙悟空！难怪那么熟悉又结实的二头肌……
而且这一幕也好熟悉啊！我记得白莲花貌似刺了他一剑？我不确定的望了望手中的宝剑：就凭这把破剑？
好吧，跟他拼了！
我一咬牙，学着白莲花的模样，将剑鞘掷向了他。孙悟空果然一脚将剑鞘踹飞，动作麻利又帅气。
这招让我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疑惑，于是我不顾一切的提剑向他刺去。
“没看出来，你还会武功啊！”孙悟轻而易举地躲开了我的攻势，嘴角笑意淡淡，但那笑容在我看来，更像嘲讽。
我只管舞着手中的长剑，并不搭理他，也没功夫理他，只要不是动用法术，普通的武功再高，也不算露出马脚。
于是，在经过左三圈，右三圈，前翻滚，后跳跃的百十回合后，只听“扑哧”一声，衣袖翻飞中，那柄长剑还真直直地刺入了孙悟空的腹中……
可是事态的发展远远出乎我的意料，并没有接下来戏耍我的情节，也没有问我好不好玩。
只有院内弥漫着浓重的腥香，鲜血滴入泥土，落地生花，夺目而绝望的红……
孙悟空的脸上是一阵阵抽搐的疼痛，他伸出手摸了摸胸前的血迹，动了动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咣当”一声，我手中的剑颤抖着从手中掉落，只觉得自己的心也似被刺穿，淋漓着血，泼了一地。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我从乔宅翻出来的这把剑威力竟如此大？竟能破的了孙悟空的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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