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北望，四季未归

　　◆伍
　　没发觉顾北望在细酌她的那句话，季未归抱着药材正要走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身来盯着他道:
　　“我看你身上值钱的东西也就那俩了，救你回来至今也有三四日，为了救你用去的药材少说也值个□□两。你住的是我的房间，为此我这几日没少受罪，比出诊好不到哪儿去。这些零零碎碎算来，该有五十两白银了吧。”
　　顾北望挑眉，他那件铠甲由青铜所制，找遍全天下也就两件而已，另一件早随三哥入了皇陵;至于令牌，则是可以撼动北野军的唯一信物。
　　一个价值连城，一个惊泣鬼神。却到了她这儿堪值五十两么？
　　他不由得冷笑出声。正要言语，却见季未归踩在小凳上放置药材，一个重心不稳眼看就要倒下来。
　　顾北望一个箭步冲上去，谁料竟连季未归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半分，抬眸却见这女子已经稳稳当当站在地面上了。
　　迅速收起伸出去本欲接人的手，转身行至石桌前抬起茶来喝。
　　背对着季未归，顾北望看着杯中茶水映出的自己，声调低沉:“季大夫，你医人治病，救人命一时半世，最是清楚人命之可贵。相必你也清楚铠甲的意义，我顾某受你救命之恩，自当还报，可现正逢乱世，顾某有使命在身。”
　　“你看见那只肥猫了吗？”季未归并不打算回答他，自顾自的开始洗菜：“假如你能看到他是怎样到我身边的，我不会拦你。”
　　黑猫蜷缩在火炉旁，慵懒地抬眼看了看顾北望，又淡淡的闭上了眼。后者皱起了眉。
　　“炒饭来这儿。”季未归话音刚落，火炉旁的黑猫已然消失，再看时它正舔舔自己的爪子安稳卧在季未归的裙边，并且向顾北望不屑地抬抬眼皮。
　　季未归奖励地挠挠黑猫的脖子，并无视某只喵的腹诽：这样一本正经且无耻地欺骗别人，几百年来就你一个了吧。
　　顾北望陷入沉默。难怪他醒来时对疼痛的感觉那么强烈，内力都消失了啊。六哥的心，当真是狠呢，这身内力自幼时与他一同练起，这么多年了，六哥又怎会不明白他顾北望所倚仗来折服北野军的能力是什么。这样想来，顾北望的眸色渐渐深重。
　　“我的能力仅限于将你救活，不知道你中的毒是什么毒就没办法替你解毒。所以你现在的状态就是一个观察力反应力行动力稍高于常人的，常人。”说话间，季未归已经将菜都切好。
　　她将顾北望从满是血迹的灌木丛里救回来，为他闭了三四日的馆，翻遍潮县的山野田间才找来救他命的药，差点被封馆。（武朝有条令:店铺馆肆不得闭门超过三日，一旦有违将视作放弃开设并由各级衙门封馆。）
　　所以，她相当不开心顾北望这种撇的干干净净的态度。不高兴了就是不高兴了，季未归从不掩饰：
　　“另外，我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扣下你的物件只是我的让病人乖乖配合的特殊手段。
　　如若不然，你此时不会站在这儿与我说话，早已拖着你的伤腿奔赴战场，而后因未得及时治疗导致伤口恶化，千难万险后再回到军队，最后却死在病榻上。
　　无法救万民于水火便罢了，反而成了全军的拖累。”轻描淡写地说完，丝毫没顾及越变越黑的顾北望的脸色。
　　自知理亏，但脸色又极臭的顾某冷哼一声，转身上楼，并不想搭理这个嘴上不饶人的女人。
　　等顾北望进了房间，季未归才抬起一直没抬起来过的头，看向亮起来的房间。
　　原本闭目养神的黑猫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情绪起伏，站起来抬头看了看，又乖巧的蹭着主人的腿。
　　仿佛自言自语，又好似在对黑猫说:“他曾说有朝一日到不被权力浸染的地方开一家不大的医馆，他负责治病救人，问我可愿相夫教子。
　　我那时为那女人气得七窍生烟，并未正脸理他。如今我在这里找到了潮县，如他所说的祥和安静，不被权力沾染，医馆我也开了，可他......”
　　至此，季未归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又呼出后便不在言语。转身如往日一般开始准备晚餐，黑猫趴在火炉边看着她动作。
　　一人一猫，都未察觉医馆前稍停过即走的马车有何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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