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女的古代男生赢家生活

　　灵县考试没有专门的正式考场，往年都是当年临时搭建考棚，有时在县衙，有时在书院，有时在县里大户人家的宅院里进行考试。今年便是在衙门举行。

　　进入县衙，首先映入刘毅眼帘的是照壁，正中的浮雕上有一个形似麒麟，张着血盆大口，妄图吞吃天上的太阳的怪兽，怪兽脚下是堆叠着宝物的悬崖。不等细看完全，就有差人上来领路，往东侧去。

　　行了大约百来米，就看到了考棚。临时考场坐北朝南，建在衙门礼房背后。考棚占地面积宽广，迎面是三间大厅门脸，远远看有公堂，上设公座，堂外甬道东西两向设有考案，以天地玄黄为横编字号，天干地支为竖编编号，每额悬粉牌一面，大书某字号，悬灯于上。摆设极为简陋。

　　刘毅进了大厅，站在厅里，中间有一条过道，隔开了考生与考官。有一考官坐在西间，面东点名。差人道:“小官人，方才在外面是初检，进来还需要再复查一遍哩。”刘毅点头表示理解。

　　于是进场前先点名确认，然后搜身，以防有夹带舞弊。刘毅直直地站在那里等候喊名，陆陆续续考生们都坐下来了。

　　“刘毅！”

　　“喏。”

　　一个衙差上来搜身，还着重检查了耳口鼻、腋下等地方，然后再次翻检考篮。

　　“好了，你坐进去吧。”差人把手里的座位号递给他，是地字丁亥号。

　　刘毅终于能坐下了，走向地字号的灯下，找到桌案上贴纸写地字丁亥号的自己的考案。放下行李。

　　此时点名方才进行了不过三分之一，刘毅看看前后左右，周围的牌子字号有天字号、玄字号、黄字号，看来这古人考试也是梅花交叉座呀，考官为了预防作弊还真是想了不少手段。

　　“嘿！你也是来考童生试的吗？”

　　刘毅听见一句如蚊蝇大小的声音。侧头望去，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手掩口鼻瞪大眼睛看着他，一双眼睛圆溜溜的。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

　　刘毅点点头，没出声。考场规矩是不允许交头接耳的。

　　那少年还是捂嘴道:“我不是来找你做枪替的，就有个事要提醒你。”

　　“什么？”刘毅还是不说话，做出侧耳倾听的姿势。

　　“你的凳子有问题，有条腿儿短缺了。我刚刚发现的。跟你说一声。”少年眨巴着杏眼，说完了想说的话，就快速放下捂嘴的手。

　　县衙的考试工具用了许多年，会出问题也是很正常。只是不凑巧，今日刘毅运气不好，居然碰上了。

　　这事其实与人无关。旁人一片好心提醒，刘毅自然不是那种好心当做驴肝肺的白眼狼，碍于考场规矩，他拱手一揖，简单道谢。对面的少年摆手，表示不值一提。

　　刘毅直身坐下，摇摇凳子，仔细用身体感受平衡。那少年说的没错，确实有条腿短了，刚坐上来感觉不明显，过一会儿便整个身体倾斜。这情况若写字是不行的，身体不平衡，写出来的毛笔字又谈何平整？卷面不好，还能让县尊大人出圈吗？只能等着落榜了。

　　那么，要去告诉差人，申请换凳子吗？刘毅思索。

　　他看向前边大厅里，来回巡视搜捡忙的不可开交的差人和官吏:各个都是一头一脸的汗珠，汗流浃背身上的官服紧紧贴在皮肤上。

　　提出换凳子可行，但一来，现在换凳子增添了差人的工作量。他可是知道的，人忙起来的时候，要是有人在一旁不断提要求，哪怕是正当的理由，心情也是很烦躁的；二来，也显得这些差人做事不不够认真，没有把差事做好。若是运气不好，恰好被县尊撞见的话，这不是隐形得罪人吗？

　　考个试而已，没必要日天日地的散发王八之气。

　　“待会见了县令大人可不要慌乱，继续保持仪表。”这句话又回响在耳边。刘毅眼神闪动。

　　县试一般考五场，但有时考四场，或考六七场，皆由主考官知县决定。每场考试的时间为一天。第一场是正场，最为重要。也许县尊看你第一场结果好，后面几场不用考，保送州试也有的。其后为覆试，也称招覆。第二场为初覆，第三场为再覆，第四、五场为连覆。

　　学子们都入坐考案，朦胧的天色渐渐明亮起来，连着几声云板响起，全场寂静，大家都严肃地望向公堂。

　　县尊大人走上公堂，说起了官场套话:勉励学子们好好考试，不要弄虚作假，用心报效朝廷。他的时间掐得非常准确，话刚说完，又想起了云板声，站在周围的差役们举起考题板来回走动。除了他们，场外还有不少衙差巡视，若是发现有人左顾右盼、交头接耳、移座、换位，便以舞弊处理，拖出场外。

　　今日乃是第一天县试正场。考板上的题目为:已冠首题：何晏也；次题：端人也，其取友；未冠首题:如用之；次题：与其进也；通场诗题：赋得昭君出塞（五言八韵）；帖《论语》十帖；对《春秋》墨义十条”。

　　为什么考题会有已冠未冠之分呢？之前已经表述过科举报考没有年龄限制，考场中会出现小孩和成年人同场竞争的情况。这便是为了照顾年幼的学生，年龄在15岁以下的考生做未冠题。15岁以上的考生做已冠题。

　　这一场要求考生作两篇程文；一首五言八韵诗；帖经即默写《论语》中的段落十帖；所谓“墨义”，即笔答经义，规定为十条。题量非常大，学识偏低或手脚慢的都难考过。

　　周围的考生都开始研磨，刘毅稳稳地坐在凳子上，不疾不徐将书吏方才发与他的卷纸展开，先在草稿纸上抄下程文和试帖诗的题目。然后预备先把帖经和墨义做完，刘林先前在家就嘱咐过了，衙差们不会一直举着考题，至多一个时辰就下场了。

　　帖经题目还算简单，因为这类考试是将经典原文的前、后句子裁去，只露出中间的某一两句或某一两行，让举子们把前、后补齐。

　　第一题是孟懿子问孝。出自《论语为政篇》，默写后面部分。

　　第二题只有鄙哉两个字。出自《论语宪问篇》的一段，需要把前后默写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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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填空的墨义更不用说，刘毅早已滚瓜烂熟，倒背如流。不多时便完成。

　　接下来便是程文:如用之；与其进也。题目既可说是有关联又可说是没关联。

　　如用之”出自《论语先进篇》，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意思是孔子说：“先学习礼乐而做官的人，是在野的礼乐人才；先做官而后学礼乐的人，是世袭贵族的子孙。如果朝庭选用官吏，我主张选用先学习礼乐的人才。”

　　而“与其进也”出自《论语述而篇》，互乡难与言童子见，门人惑。子曰：“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唯何甚？人洁己以进，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

　　意思是互乡有一个很难理喻的少年得到了孔子的接见，学生们很不理解。孔子说：“我是鼓励他的上进，而不是赞许他的不足，这样做过分吗？人家洁身正己以求进步，就应该鼓励他的洁身正己，而不要抓住他过去的缺点不放。”

　　讲述的是孔子有教无类的教育理念和诲人不倦的道德修养。即便一个有劣迹和坏名声的人，只要有心向学，也要抓住机会悉心教导，而不能揪住既往的缺点不放。也符合他之前所说知过而改，善莫大焉的话。

　　两副题目都比较简单，刘毅四平八稳地破题，赞扬孔子的观点，表达自己的赞同，没有标新立异地别出心裁。之前识印官的提醒用在这里恰如其分，县尊大人喜好沉稳从容。按照他往日的作风，只要不犯忌讳，出圈是稳如泰山了。

　　刘毅打好腹稿，又打了一遍草稿，检查了避讳，端端正正的用馆阁体誊写上去。

　　写完了一篇，外面响起了板声，却是提醒考生可以饮茶或者出恭了，若是有人饿了，也可以提前进食。

　　刘毅打开考篮，原本糕饼都被花氏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一寸见方的大小叠在包里，现在都已经变成碎沫了。看来明日直接带点芝麻糊进场冲热水喝最好。

　　刘毅把糕点沫倒进竹筒，向提着水壶的衙役要了一杯热水倒进竹筒，一杯热茶放在案上。爽快地花了五十文。

　　午时过，开始有人提前交卷了。刘毅还剩下诗赋未写。

　　昭君出塞，昭君是个弱女子，然而偌大个汉王朝，多少铮铮男儿，却只把希望寄托在她一个弱女子的裙带上！可怜她再也无缘回乡面见亲爹娘。

　　刘毅搁下毛笔，再次逐页查阅。卷面整洁，字体工整。他面露微笑，放下卷纸，开始收拾笔墨砚台。

　　他身侧的少年见他收拾东西，紧赶着描画几笔，连忙也开始收拾桌上物品。

　　“县尊大人”刘毅恭恭敬敬地把自己的考卷递上。

　　此时知县的公案上已经有了薄薄一叠卷子。

　　伍知县接过刘毅的卷子，一脸严肃地端详他，问:“怎么小小年纪就来入试了？”

　　刘毅心知这是刷好感度的绝佳时机，揖礼道:“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学生虽年少，但不惜此身，愿忠心报答官家！”

　　伍知县压下卷子赞道:“好志向！”当即取过朱笔，开始评卷。

　　他仔细阅读，沉稳如山，看不出丝毫端倪。

　　盏茶功夫后，他抬起头来，眼锋如刀凝视刘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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