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木楠雄-关于空助的某件事

　　炙热的夏，晴朗无比。碧蓝天空远处是雪白的高积云，鲜有人至的密林丛中是科学家的工作室。打磨过的金属墙壁在烈日下泛着柔和光泽，摸上去温凉，特殊的材料使得整个建筑都凉爽宜人。
　　齐木空助在心爱同时毁了也不会心疼的工作室里，单手杵脸，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小口吃着甜点的少女。
　　和自己的那个超能力者弟弟——齐木楠雄——一般大的少女，她即便吃着美味的甜点也依然胆战心惊。害怕是当然的，毕竟她已经目睹了空助曾经想将老人改造成军队来消灭亲弟弟的计划，也看到了新的消灭齐木楠雄的作战方案。
　　恐惧与理性，笑容和感性，遵循食欲吃着甜点，遵循恐惧提防着自己，遵循理性对一切有问有答，还能够露出无奈的微笑。
　　齐木空助从认识最梨明开始，就觉得这是个有点意思的某种生物。后来则是觉得这是只乖巧的狗狗，所以用来做实验、捉弄，打发时间。但是内心却不知什么地方开始有了空洞，就连不断捉弄最梨明也无法再满足。
　　“小明你……其实是喜欢我的吧？”空助轻声说道。
　　最梨明猛然抬起头，仿佛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这个笑容盈盈下满肚子都是坏水的男性。
　　“难到不是吗？看来你还没有察觉到呢。”
　　空助伸出手指，轻盈而温柔地刮去了少女嘴角的奶油。他看着少女瞪大的黑色眼眸，眯眼微笑，仿佛是品尝什么美味一般将指上的奶油舔去。
　　“呐，我有一个提议，我们交往吧。”
　　与齐木楠雄知道的相反，最先提出来的，其实并不是最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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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齐木楠雄，是一名超能力者。
　　因为如此这那般的理由，总之如果各位忘记了最好点回去看看前文以便增加文章阅读量我将不甚感激的故事。我和家兄于英国某森林里，以一点都不热血的方式在别人的实验基地被最梨同学逼入死角，最后又以一点都不热血的方式将幕后黑手——可怜的剑桥大学博士生吉米施以残忍制裁。
　　现在我总算是身心疲惫地回到了日本，躺在自己温暖舒适的床铺上休养生息。而最梨同学则是在家中的客房里躺着，能够让她瞬间就回到日本的自然是拥有超能力的我。我们突然带着最梨同学回来，双亲都没有过问，只是全心全力地给我们提供帮助。
　　又一次，就像吉米做的那样，家兄也以见不得人却又略微高明的手段给最梨同学办完了所有的回国手续。最梨同学出国和回国的路程就在她的梦中结束，想必醒来以后，会觉得长达半年多的留学交换就是一场一言难尽的梦吧。
　　最梨同学在交换期间——尽管她一直都被关在实验室里——写出了可圈可点的小论文，已经有学校表示愿意接收她来攻读学士学位。当然，触电昏迷的最梨同学还不知道这些。
　　最梨同学回到日本的当天发起了高烧，家兄拒绝使用我的超能力，反而让我来照顾最梨同学。
　　“诶——我还有事情要做，楠雄难道就不愿意照顾自己的同学吗？”
　　面对他的这番言论，我只能服软。我没有将学校同学置之不理的道理。
　　家兄到底是关心最梨同学还是不关心呢？
　　“小空~小楠~能帮我去超市买点东西吗？”
　　妈妈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出去买酱油呢？
　　“明天的早餐需要用到呢。”
　　“知道了，妈妈，没问题哦。”空助这家伙满口答应。
　　既然有这等热情之人，我自然想躺沙发上看电视，但妈妈无论如何都要我一起去。我们去超市买了东西，妈妈为了让一切显得自然，特地列了一个乱七八糟的长长清单。
　　说起来，之前我和大哥也一起去过超市，那天他卖给我了咖啡果冻，同时还一直四处张望和照桥兄妹同行的最梨同学的身影。
　　现在的情形和那天差不多。哥哥提着酱油和一堆没什么用的东西，我提着咖啡布丁和一堆大概今后都没什么用的东西。雪白星星眨眼的夜幕之下，我们兄弟并肩走在昏暗的街道上。
　　他一言不发，基本总是隔一会儿就拿出手机低头看看。
　　喂，虽然我也不像那些老人家一样说什么“手机族要不得”，可你这样是不是太失礼了？
　　“啊，不好意思，”家兄最后确认了一眼，立刻收起了手机，“不过走路低头看手机的人现在也不少了哦，在奶奶那里的村子已经得到证明，如果老年人像年轻人一样会使用手机后，沉迷的状态和年轻人也相差无几。而且楠雄你不会不知道我在看什么吧？”家兄指了指早已没有任何装置的脑袋，这显得他正常了不少，同时意味着我可以检验他是否说谎。
　　但我没有料到，他竟然主动让我去读他的内心。真恶心，我可不要读这种恶劣怪人的脑袋。何况我知道他在看什么，同时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家兄把自己做的病人健康监管仪器给最梨同学用上，要说里面的技术含量和精准性，碾压一半小医院的设备完全绰绰有余。而那些仪器，精准显示着最梨同学的心率、体温等一切家兄想知道的信息。所以他才回到家就放心甩手给我照看最梨同学。
　　那么，在我照顾最梨同学的期间他在做什么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坐在书桌前发着不知道是什么的呆。他或许想了些什么，或许也没想什么，只是在脑海里不断划过片段，我懒得去多看。只是一边照顾最梨同学，一边看着这周的jump。
　　回到家以后，家兄根据仪器记录的数据为最梨同学配制了药，大约凌晨两点，最梨同学醒了。
　　父母自然早已进入梦乡，而我也在房间里休息。我需要去看看最梨同学吗？没有必要，因为我很快就听见了有点急促的轻微脚步声。
　　最梨同学醒了，带着疲乏和困倦，睁开了双眼。房间的门被轻轻打开，家兄没有打开灯，顾及到最梨同学暂时不能接受强光，他摸着黑顺利走到了床边，轻轻拉亮了灯光柔和的小夜灯。
　　这里要声明，我并不是有什么偷窥癖，说到底也只是不放心经历了各种奇怪事情后，最梨同学和这家伙的状态。
　　昏黄的灯光里，家兄露出了微笑。
　　“你醒了啊，小明。”
　　“空助……先生？”
　　最梨同学理所当然会感到困惑。不但天色有了变化，连熟知的环境都瞬间产生转变，醒来后面前就出现了大哥，不管是谁都不至于抽中这样的下下签。
　　“嗯，是我哦。”
　　“这里是哪里呢？”
　　“我家。”
　　最梨同学微微睁大了双眼，随即又放松下来接受了这个回答。她停顿了一下，虚弱中，露出了微笑。
　　“是这样啊，谢谢。”
　　从英国突然就被带进别的男人的家中，最梨同学笑着道谢。家兄一点而都不惊奇，反而报以同样的微笑，“不客气。”
　　我从来都不怀疑最梨同学的智商，但却没想到她只是这样虚弱地躺在床上就已经将整件事猜得八九不离十。她现在已经猜到是我和家兄带她回到日本，并且看护了生病的她。这份道谢并不是因为内心天然善良，而是经过推断思考得出结论后才有的反应。
　　家兄看着最梨同学，目光扫过她有些苍白的皮肤、乌黑的头发、雪白的脖颈。
　　“小明啊，我有问题想问你。”家兄伸手去拿桌边的听诊器，但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最梨同学。
　　“我一直都在做令你害怕的事，对吧？啊，先侧身背对我。”
　　最梨同学乖乖照做。
　　空助挂上耳件，不慌不忙地将手伸进被窝，拿着听件的手滑进了最梨同学的衣服里，熟练地贴上。冰凉的听件贴上后背，最梨同学抖了一下，家兄露出了满意的笑。他收回听件，全程都小心地不去碰到最梨同学。
　　“嗯嗯，再量个体温。”
　　最梨同学刚刚转过头，嘴里面就被塞了体温计。这一系列检查仿佛之前家兄那些仪器都是废品一样。
　　“就算你不回答也没关系，我知道答案。所以，为什么你会说喜欢我呢？很简单，因为我诱导了你。让你分不清恐惧和爱意。但是没先到你这么简单就被耍得团团转。”
　　最梨同学看着家兄，又闭上眼摇了摇头。她将手伸向体温计，却被家兄从半空截住了手腕。
　　“不可以哦，量体温的时候不能说话。”大哥的声音有些沙哑。
　　最梨同学无声地叹了口气，她翻了个白眼，垂下手，等待着量体温结束。几分钟过去，家兄主动抽走了温度计，他对着灯光仔细地看了又看。
　　“嗯……心跳正常，体温正常，你可以出院了。不仅仅是可以出院，从今天开始我决定放你一马，怎么样？是不是很感激呢？”
　　最梨同学眨了眨眼，似乎是刚才的一系列检查让她失去了说话能力。她躺在床上看着家兄，家兄以他最常用的营业笑容回应着。温柔而灿烂，没有丝毫温度。
　　最梨同学忽略了微笑，她转过头，直直看着天花板。她盯着某个明暗难分的地方，眼里在放空。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空助先生。”她如同叹息一般说道，“被吉米先生他们带去英国后，我问自己，到底喜欢这个人哪里？他对我有过一丝温柔吗？会不会珍惜我呢？他不问我的意见就吻了我是不是意味着，不管什么人他都可以开玩笑后又一笑了之呢？我给了自己否定答案。”
　　“明明每次空助先生出现就绝对没有什么好事，可我却不禁期待下一次。我又会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呢？我又会被带到什么样的地方呢？让我遇到这种事情的人在想什么呢？看到的风景有事什么样子呢？”
　　低声喃喃的嘴角不禁上扬，苦涩与喜悦融合，更胜复杂。最梨同学不明白自己的的心情，所以我也无从了解她的内心。只能肯定，她说的是实话。
　　最梨同学的内心充满了疑问，至今为止的生存法则可以将她从家兄的魔爪中救下，却无法给她解惑。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空助先生，但可以肯定，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我只是想看你见到的风景，想了解你产生的想法，拥有和你一样的思维，甚至……想成为你。可你又实在遥不可及。”
　　越是读从吉米那里拿到的资料，最梨明就越能够感受到齐木空助的优秀之处。各种一类文献，几乎都绕不开SaikiKusuke这个名字。
　　最梨明想要获得答案，所以模仿着空助，冷静地思考问题，模仿着空助，设置下将人逼入绝境的陷阱。可是，获得的关于空助的信息还是太少了。最梨明想要了解更多，想要知道更多，也想要读懂更多。
　　她不求能够立刻赶上，但至少能够看到空助曾经走过的痕迹，至少让她知道应该能够从哪里开始前进。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终于从那条几乎难以被发现的道路末端的脚印时，齐木空助却想放手了。
　　“我不需要空助先生放我一马，不论怎样的形式都好，我想继续留在你的身边。”
　　似告白又似隐语一般的话语，如同落羽般悠悠飘下，触碰到了心的地面，留下纤细的淡淡的影子。
　　和最梨明相反，齐木空助笑不出来了。毫无价值的营业微笑了然无痕，第一次，我看到了他不一样的表情。苦涩而柔和，宛若奇观。
　　“真是麻烦的狗狗呢。”
　　修长的手指附上了最梨同学的眼睛。我知道，家兄并不想自己现在的模样被看到。
　　“小明，我和楠雄对决过了。以及，我输了。”
　　最梨同学楞了一下，她张了张口。
　　“输了吗？”
　　“输了哦。”
　　“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都用了吗？”
　　“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都用了哦。”
　　“那就没办法了呢。”
　　“嗯，确实是没有办法了呢。”
　　如果换做以前，空助绝对无法对自己承认自己的失败。
　　他一边给鸟束洗脑，一边调试着猫咪战车。高智商的大脑里有的没的想着各种有没有答案都无所谓的问题，同以往一样，这些问题早在他的心里重复了无数遍。从齐木空助和齐木楠雄的第四场对决开始，他就这样想了。
　　如果这次连这次都失败了怎么办呢？要说些什么呢？要做些什么呢？要怎样以此为基石进行下一次和弟弟的对决呢？
　　这些问题早早扎根于空助心里。凭借着理性，空助找到了最有风度最完美的应对方法。每次失败后，他都大方得体，甚至还能开点小玩笑。但不论是书本里、网络中却找不到让内心也完美应对的方法。
　　一直以来，空助都极其有风度地坦然接受自己的失败。只不过第二天总是需要找那么一两个倒霉鬼虐一下才畅快些。就连海藤和燃堂也曾成为过“坦然接受失败”的牺牲品。
　　可只有这一次略微不同，空助发现，坦然接受也没有那么不爽，甚至比以往都令人心神舒畅。像最梨明那样面对强者，似乎也无不可，甚至多了份豪迈和从容。
　　与任何人都不同，从没想过要赢，也没想过要输。一开始就认清了自己的优势和劣势，朴素单纯地生活着。这是最梨明的生存方法。
　　如果这一次和齐木楠雄的对决又输了，怎么办呢？当然是坦然接受，从内心，最深处，就像接受人需要吃饭穿衣一样，接受自己的失败。
　　更何况，这一次齐木空助并不是输给了超能力，而是输给了齐木楠雄与鸟束——又或者说是人类最普通的羁绊（齐木：作者你为什么要写这种令人蒙受奇耻大辱的台词，我和那个满脑子都不正经的家伙到底哪里有羁绊了？作者：猛虎扑地式）。
　　“虽然失败不是开心的事，但我却由衷地想恭喜空助先生。”最梨对着空助说道。
　　“恭喜？”
　　“输了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空助先生的人生就不会无聊了。”
　　“嗯。”这或许是空助意料之外的话语，但他又早已隐约感觉到最先对自己这样说的人会是最梨明。
　　不会……无聊了吗？
　　空助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要笑，似乎又想要哭。
　　智商超群的人的人生通常都很无聊，因为对他来说什么都很简单，做什么都能成功。然而他的人生并不无聊，因为上天赐给了他一个让他频频受挫的弟弟。如果不是齐木楠雄存在，齐木空助还会像普通的人一样努力再努力吗？如果不是齐木楠雄存在，齐木空助还会只是老老实实做一个穷尽学术之极的科学家吗？
　　答案空助早已知晓。
　　为了能够潜心学习研究，空助抛弃了少许情感。不需要朋友，不需要伙伴。他只知道自己总是心疼天然可爱的妈妈，总是有点嫌弃爱装样子爸爸，也会偶尔惦记新潮积极的奶奶，偶尔也想捉弄一番傲娇的爷爷。
　　只要这样就好，毕竟弟弟就正是因为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才能够稳稳操纵超能力。然而在空齐木助不知不觉间，齐木楠雄已经在PK学院里，和脑子不知想什么的家伙、和中二晚期的家伙、和从良的不良少年、和热血空调的班长、和恋爱脑的妹子、和正在努力学习庶民生活的少爷、和努力打工赚钱的眼镜妹、和心地善良的占卜太妹、和寺院里来的R18和尚、和有堪比超能力的推理的名侦探、和某位如梦一般令人心驰神往的完美美少女结下了不解之缘，获得了超能力者不曾敢想，但如今已切切实实握在手里的友情。
　　空助知道自己到底输给了什么，人类（猴子）的感情，使得空助可以将楠雄逼入绝境；同样，也使得齐木楠雄在鸟束的帮助下反败为胜。
　　空助一早就知道人心和感情之微妙是最容易让自己达到目的。所以他能启动老龄村子武装化计划，也能通过父亲的舔鞋屋事迹宣传大赚制造猫咪战车的资金。
　　这世上最深不可测，最可怖也是最温暖有力量的，便是曾经被自己抛弃，但弟弟竟然还先于自己捡起来的——心。
　　齐木空助今生最大的幸运便是有齐木楠雄这个弟弟，让他拾获了谦逊，让他拾获了努力，让他拾获了毅力，让他拾获了感情。尽管方法过程曲曲折折，但最终的结局比任何故事都好。
　　充满了挑战和意外的人生可以继续，这便是输给齐木楠雄之后获得的。
　　齐木楠雄对于齐木空助的意义，最梨明从一开始就已经看明白了。
　　啊啊……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被这个少女看穿的呢？
　　什么时候才能获得少女这份与单纯的知识积累毫无关系的敏锐和智慧呢？
　　第一次，空助羡慕了一下弟弟之外的某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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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成为我吗？”
　　家兄的手依然覆在最梨同学的眼上，他轻笑着问道。
　　“嗯。”
　　“但说不定其实应该反过来哦。”
　　“诶？”
　　“小明啊，我一直都是输家，无法与超能力匹敌，知识的积累，那些不过都是些无所谓的东西。我会每天都在想着怎么对付自己的弟弟，也抛开了父母一个人跑去了英国。即便这样也可以吗？你还能说出想要留在我身边这种话吗？”
　　空助拿开了手，他看着最梨同学的闪光的双眸，等待着答案。
　　“我想留在空助先生的身边，因为你从国外回来了，而且总有一天会变成弟弟的支柱，成为了不起的兄长。”
　　我不知道最梨同学哪里来的自信，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如她所说，家兄会成为可靠的兄长。但我可以肯定，正是因为坚信这一点，她才敢壮着胆子，一次次地接近家兄。她不相信这样的男人会让自己遭受无可挽回的危险。
　　我看着家兄挨近了床边，他俯下身，轻轻吻了最梨同学的额头。我不知道这个结局到底该怎么评价，但至少不是坏的结局吧。
　　（哎呀，怎么样啊楠雄？）
　　啥？
　　（虽然别的不说，但在找到心爱的恋人这点上哥哥似乎是赢了哟，或许之后还会在那些那些不可描述方面都先你一步了呢。）
　　闭嘴！你这个不纯洁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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