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我家有只坂田银时

　　江华果然没有骗长门，那个小鬼每天都会来看她，上午起床大概九点会端来装有温水的脸盆，下午四点半会来和她报平安、聊天、喂饭之类。

　　那孩子狐狸一样微笑的样子，让人猜不出情绪起伏，看长了时间以为是带了一个笑脸娃娃的面具。不过，也还好，长门看过动漫，动漫里面的神威就是这样，初一看人畜无害，看久了才知这孩子很是单纯简单。
　　单纯至极的只剩下杀人这一个特点了。

　　按理，每日保姆似的照顾会一直这样，没错。

　　可如今，长门已经醒了，除了因久卧在床导致的身体虚弱外，身体其他并无大碍。所以，神威想要进行的日常看护，如洗脸、擦身、按摩等照料，情理之中受到了极大的阻碍。

　　醒后的一个星期，长门每日进行康复练习，循序渐进的训练、定期的沐浴让其身体恢复的很快。

　　每日千米的走路练习努力到第四天，长门就差不多可以自由行走了。当然，期间多亏了神威送来的营养餐，每天进补的鸡鸭鱼肉不断，蔬果牛奶不停，这些让长门的体力和体重恢复的极快。

　　所以，一个星期后，长门就可以乐呵乐呵的在城市里到处行走了。

　　某天下午，长门从外面溜圈回来，远远就看见二楼阳台上站着四处瞭望的神威。男孩一瞅见长门就笑容满面，

　　“老婆～”

　　长门上了楼，看了眼站在楼梯拐角迎接自己的牙都没长全的红毛小子，摆了摆手打招呼。

　　神威顶着个呆毛走到长门旁边，牵过女孩无处安放的手，拉着女孩走到阳台。
　　他转过头，指了下门外站着拉手风琴的男人。

　　是他呀，长门绕小巷回来的，没看到这日日夜夜守在家门口的男人。

　　这个金发碧眼的男人自从在集市上见过长门之后，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女孩。之后，这男人不知从哪儿打听到这位美丽小姐的住处，每天从早到晚站在楼下，不是朗读情诗，就是拉这手风琴，期望以此获得佳人的回应。

　　长门不喜欢这种将爱意赤|裸裸表露出来的男人，开始就只当是路人没注意，注意到了之后更不愿给予理睬，只盼着他早日知难而退。
　　可是，这都三天三夜了，那男人除了夜深回去洗漱睡觉外，一直待在窗外，朗诵拉琴，很是烦人。

　　“你要是不满，我就杀了他。”神威眨巴着眼，一脸纯真无邪的说道，

　　“你杀过人吗？”长门问道，

　　“还没有，不过拿他第一个试刀也不错。”神威拿起了自己的雨伞，跃跃欲试，

　　“喂，把你的第一滴血留着吧，这个男人过不了几天就会走的。”长门摆摆手，

　　“那可未必。”神威收敛起笑颜，睁着蓝色宝石眼，故作成熟的说道。

　　长门打了个哈欠，伸展着双臂，“那我可不管，随他吧，爱呆多久是多久，我困了，回去躺着了。”

　　“老婆～”
　　背后的声音突然变的很愉悦，长门被叫习惯了的回头看了眼还站在阳台上的男孩，“干嘛？”

　　“不要太小瞧夜兔的男人了，我们看上的女人，不得到手，是不会罢休的。”男孩说道，
　　“是吗？”长门无奈的撇了下嘴，深吸了口气。

　　“当然啦。”神威又笑了起来，整张脸像盛开的太阳花，他好像对这种表露心意的方式很满意。

　　“啊，也许吧。”
　　长门无感于该话题，正准备回里屋，腰间被人一搂，没反应过来一张脸就袭了过来，贴在自己背后。

　　“……喂，神威，”长门用手准备扒开腰间某人紧紧扣住的咸猪蹄儿，

　　“干嘛？老婆。”神威慵懒的声音带着些肆无忌惮的调戏意味。

　　长门听到，一个井字啪的印在额头，挑着眉，瞟了眼某人粘在自己腰带上的小手，

　　举起手，“咚！”一拳把男孩锤到地底。
　　“那，臭小鬼，姐姐就来教你人生的第一课好了。”
　　“喂，听着，这堂课名叫放弃。”

　　神威一脸无事的摸着头上的包，从碎裂的地板上蹒跚的站了起来，
　　立直了身体，挺拔的背后四散出无数条黑蛇似的阴影，低着头，让人感到这孩子满脸的阴郁，
　　“说了，不要叫我小鬼。”他咬牙切齿的说完，抬起头，别扭的弯眉含笑。

　　长门扁了扁嘴，看这孩子僵持的笑意，阴风阵阵，看似要暴雨将至，无奈大事化小道：“嗨嗨嗨，神威，叫你神威，可以吧。”

　　男孩怒气未平的拽起雨伞想要冲出去，刚迈出半步就被长门一手抓住，
　　“你就别管这事了，神威。”

　　神威看了眼长门如花似玉的脸，又看了下女人拉住自己手腕的玉手，脸一红，沉着嗓音闷着说了声，“好。”

　　………

　　长门回到房间，脚一伸，踢掉脚上的布鞋，整个人躺在床上。

　　手枕在脑后，看着木头纹路的天花板，一圈一圈的树轮如同荡开的水波纹，循环往复的流回中心又推向远处蔓延开，长门闭上眼睛，待心底的波澜慢慢平静下来。

　　翻了个身，紧紧的闭上眼，强迫性的让自己入眠。黑暗中，一块灰白的荧幕亮起，上面显出一张人脸，那张脸被放得无限大，各个五官夸大到清晰无比。
　　其中银色卷毛下一双狭长慵懒的红眸最为显著标志。

　　银时吗？

　　那个家伙还活着吗？应该没有在那个世界死掉吧。

　　“砰！”
　　那时震天动地的枪声，回荡在耳边，

　　划出火花冲破太阳穴的子弹，翻倒在泥地里沾染鲜血的木剑，以及饱含惊讶还没来得及闭上的眼睛，

　　一切的一切，历历在目、触目惊心。

　　是为什么，现在，是为了什么又想起了呢？

　　是因为，又开始被人爱了吗？

　　女孩一动不动的被缚在了床上，脑中的意识随着混乱的思绪愈发清晰，

　　爱？

　　眼前那张脸又一次一闪而过，杂乱的毛发，血红的双眼，坚毅的侧颜，一切经历仿佛昨日。

　　………

　　对了，那时的男人，是为了什么不顾一切的、三番五次的来救自己，
　　是因为，爱吗？

　　还是来源于他与生俱来的侠骨义气？不不不，也许是因为同情自己吧，
　　同情一个被家族利用、剥削的女孩，然后舍身相助，那样才符合他的人设。

　　那家伙，明明是单细胞生物，却总做出格的事，不经大脑的事。

　　真是，

　　到底是为了什么，来救我的？

　　…………

　　人心，果然还是难懂。

　　真想问个清楚。

　　*

　　“喂，”

　　江华靠在躺椅上，隔着纸糊的窗晒着太阳，半闭着眼看向进了房门的女孩。

　　“我想，到地球去。”靠在朱红圆柱上的长门说道，

　　“嗯，”江华咳了一声，抱怨道：“你这人，还真是无情。”

　　“啊，可能吧。”长门侧过脸，一边脸陷于黑暗里，一边脸迎着阳光，“我想去找一个人。”

　　“.......你帮我把水递来。”江华吩咐道，

　　长门走到桌子旁，拿起青花茶壶给女人倒了杯水，拿着走回女人身旁，将茶杯递给她。靠近那江华，瞧见她脸上的浅斑，发现这女人已经有些病态了。

　　接过水杯，起身喝了半口，抬起头，江华瞥见女孩一脸忧心的模样，“不要这么看着我。”
　　“长门，不要这么看我。”

　　“啊，嗯。”女孩向后退了一步，收回目光，“我只是在想，”
　　“在想，怎么这么快。”

　　“啊，幸福的日子总是很快。”江华将茶杯放在一旁的小木茶几上，又向后挪挪身子，靠在躺椅上。
　　“我在徨安待的十年比不上这里过的每一天。”

　　“是吗？明知道自己会死吗？”长门抿了下嘴，挣扎了下，看着女人一脸随遇而安的表情，不明所以的舒了口气，
　　“算了，不谈这些了。生产时心情要是太过阴郁，生出来的宝宝是会很丑的。”

　　江华笑了笑，没有说话。

　　二人沉默许久，等到天有些阴了，才有声音发出。

　　“长门，威儿他很喜欢你。”江华张嘴道，

　　“哈？”借母亲之口这突如其来的表白令当事人措手不及。

　　“嗯，把你当成媳妇看。”江华闭目养神说着，

　　“喂，到底是怎么样的母亲会在孩子六岁时就给他说亲呀，而且还是找了一个可以当她母亲岁数的人说亲。”长门诧异，

　　“的确呀，他很喜欢你，喜欢到可以说是爱你。”江华顿了下，又说：“那孩子心思单纯，所思所想很少拐弯抹角，喜好厌恶从来很直接。”

　　长门抽搐着嘴角，无言以对，那孩子的确相当单纯，为人太过洒脱，从不在乎亲情羁绊和人际关系，只在乎打架输赢。

　　“你看起来，不是很喜欢他。”江华一语点破，

　　“谈不上不喜欢，当然，也谈不上喜欢。”长门说道，

　　“嗯，可以理解。那孩子从出生就看着你、与你相伴，慢慢对你产生依恋。”
　　“其实，在这里的夜兔人还是和以前在徨安的一样，恋战嗜血，缺少作为生命，作为人，最基本的感情，怜悯之情。”
　　“那孩子身上，这点也很少。”江华不停的说着，语气很平缓。

　　长门看着她，点点头。

　　“这些，我原来也不知道，人类的感情我以前从来没有，直到我成为了母亲。我才明白，比起杀戮、比起一个人孤单的活着，有一个人，有一个家庭的陪伴是多么美好和重要。”

　　江华睁开眼睛，仰起头，看向女孩，
　　“但是，真如你知道的，我离不开徨安，离开了我就会死。”

　　话锋转的太快，长门怔了怔，僵硬的避开女人的目光，“你，不要来临终托孤这一招。”

　　“啊，我也不想，但是，”江华伸出手，够到长门的下巴，中指一转将女孩的脸别了过来。
　　“但是，我一直都知道，从离开徨安前就知道，我一走就注定会死。”

　　“既然，明明知道要死，干嘛要走。”长门看着这女人璀璨缤纷的双目说了一句傻话。

　　江华笑了笑，“嗯，是啊，情不自禁的还是走了，想一想，真是不顾后果。”

　　长门看她这模样，心上不忍，半天憋出一句话来，“所幸，你笑容比以前多了许多。”

　　“嗯，是的，我很开心能在这里生活。但是，我身体终归是不行了，生下这孩子之后，“女人说着垂下头看向自己高挺的肚子，“恐怕，身体就更承受不了几日了。”

　　“不要说那种丧气话。”长门咬了咬嘴唇，

　　“可能是在怀孕中吧，总会胡思乱想，无事想些以后的事，盘算些这个孩子的将来，这个家的将来的事。”江华道，

　　“尝试过吗？尝试过别的方法，可以让自己活下来的方法吗？”长门看女人一脸平静突然感到有些怒其不争。
　　“对了，徨安那里树上的果子可以续你的命，是吧。”长门突然想到，
　　“要是，我去给你摘那果子来，”女孩刚要起身就被江华拦住。

　　“那果子是需要我在那里才能生长，是需要徨安龙脉才能生成的成果。”江华语气哽咽，“所以，与其卖命寻找、努力寻求出路，不如好好听我说。”
　　“………”
　　长门捂着脸，垂着头，坐回椅子上，“我不喜欢摊上这种麻烦事。”

　　“嗯，我知道。”江华看了眼摆在一旁粘了灰的烟斗，“不好意思。”

　　“你不用那么说。”

　　“我应该还有几年，你若想去地球找人便去吧。”江华道，

　　“你这样，”

　　“有些事很难说，从遇到那个人开始，我就知道我该万劫不复了。”江华惆怅道，

　　“看来你这几年读了不少书，说话都这么文邹邹的，酸死了。”长门苦笑道，

　　江华指了指桌上摞着的书籍，“我让神惶给我带了几本地球的书，我学了些文字，读了些书。“

　　“是吗？”

　　“去地球的货船每半月一班，昨天刚去了一班，你在等两星期再去吧。”

　　长门看着躺椅上的女人，眼眸颤动的点了点头，擤了擤鼻子，一股酸意冲了上来。
　　“喂，我回来前，你可不要死。”

　　躺椅上的女人摆摆手，不一会儿就睡了下去。

　　长门一出去，看到了拎着两篮菜的呆站在门口的星海坊主，神惶，那时的他剪着中短发，头未秃但已有些稀疏。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转过身，各自回到各自房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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