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看了那一眼

　　日出日落，日落日出，就这样，时间到了十一月。这里是南方的一座小城，天气比北方暖和许多，不过，即便这样，十一月的小城也已经进入初冬，更加上这几日每天都是阴沉沉的天气，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更是增添了几分寒意。
　　教室里，同学们纷纷穿上了过冬的厚外套，外面罩上校服，一个个圆滚滚的，颇有些喜感。叶绮的石膏在几天前拆除了，久违地能够不依靠别人自由活动，叶绮这几天的心情很不错，即便臃肿的衣服让她有些不便，叶绮仍旧能保持好心情。
　　直到，程子安从教室外走来，穿了棉衣的他依旧保持了良好的身形，长手长脚，动作闲适自如，没有一丝笨重感。
　　“早上好。”叶绮和程子安打个招呼，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叶绮已经完全和程子安熟稔起来。
　　“早上好。”程子安坐下，拿书的手冻得通红。
　　“你骑车来的？”叶绮说着拍了拍斜前方李欣然的肩膀，“然然，你的热水袋给程子安暖暖。”南方的学校，教室里大多没有空调，冬天冷，夏天热，这两个季节待在教室里，比山间寺庙里的修行也不遑多让。是以，班上很多人，多数是女生，夏天带个小风扇，冬天带个电暖宝，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李欣然依依不舍的把手从热水袋的插兜里拿出来，拿起热水袋摆到程子安桌上，“给，我刚刚充好的，还热乎着呢。”
　　程子安看着面前大红色卡通女孩样式的热水袋，笑笑，“没事儿，我不用。”
　　李欣然看向叶绮，“你看到了，是男神他自己说不用的。”然后飞快拿了热水袋转过身去，好像生怕程子安下一秒就改变主意。同桌的陆深用手掌在李欣然脑袋上推了一把，促狭道，“出息。”
　　李欣然不服的瞪他一眼，“出息是什么？能像我的暖宝宝一样给我温暖吗？”
　　陆深摇摇头，一脸的无可奈何。
　　叶绮认为程子安嫌弃李欣然的暖宝宝太过招摇，于是，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电暖宝，蓝色的，手掌大小，“那你拿着这个吧，不过不太热了。”
　　冬天的时候，有时候手被冻得僵硬，握笔都握不住，所以叶绮会带着这个，在家充好电，在开始动笔前暖暖手，之后冷了也没关系。
　　程子安从善如流地接过叶绮递来的电暖宝，用手掌握住，然后把手放进校服口袋里。
　　叶绮又说道：“不过天气冷了，你还是别骑车了。”
　　程子安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蜷着身子，“恩，不骑了，明天坐公交。”想了想又说道，“你不是一直说要找些侦探类的书看吗？这个星期天怎么样，你来我家？”
　　“好啊，正好，奶奶她最近要做桂花糕，让我叫你去拿一些。”叶绮答应，“叔叔阿姨在家吗？”要是在家的话，她得准备些小礼物。
　　“我妈带学生到外地采风去了，月底才能回来吧，我爸，不知道，可能会在吧。”程子安声音懒懒的。
　　“那，到时候你先来找我吧，我奶奶她啊，才几天没看见你，老是念叨。”叶绮无奈，自家老太太对程子安的喜爱，可不亚于自己和叶端。自己倒是没什么，叶端小孩子似的，醋劲可大了，这几天没见程子安，他可是高兴的不行。
　　叶绮想着忍不住侧头看着程子安，唇红齿白，确实是个看着就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的少年郎，可，看久了，应该习惯了才对呀。叶绮皱眉不解。
　　多年以后，偶然回想，叶绮也惊异于自己曾经之于程子安美貌的强大定力，在此暂且不提。
　　“你看着我做什么。”程子安早就有所发觉，直到看到窗外老班的身影，才开口道。
　　叶绮笑，“看你好看啊。”
　　程子安笑着不说话。叶绮啊，对不熟的人话很少，熟络起来之后，话虽然仍旧不多，可话里带着亲昵，亲疏之分也许就在于这些随意的玩笑和配合之中。

　　周末，早上九点多，程子安穿着一件厚羊羔毛牛仔外套，衣领是咖啡色的，有些复古的样子，配着简单的黑色牛仔裤和白色板鞋，脸被冷风吹得有些泛红，黑发乖顺的贴着，柔软的，看着让人很想揉一揉。
　　木门被叩响，叶绮开门让程子安进去。
　　此时叶奶奶在厨房里忙活，叶端刚起床，正在院子里的水池边刷牙。看见程子安，咕哝一句：“怎么又来了。”可惜含着牙刷，没人听清楚他说什么，恩，也没人在意。
　　叶绮看着程子安有些迷蒙的眼睛，笑道：“看你还没睡醒呢，怎么就过来了。”说完朝着程子安扬了扬脑袋，“你头发，”指了指自己的头顶偏后的地方，“翘起来了。”
　　程子安随意地用手掌一压，放开后那呆毛仍是翘着。
　　叶绮走到院子里的水池边接了些水，把手掌沾湿，冲程子安招手，“过来一下。”
　　程子安走过去，配合的弯下腰把脑袋伸过去，叶绮沾水的手往上一抹，呆毛便乖乖投降，服帖起来。
　　叶端被叶绮挤到一边，含着牙刷不甘心的“哼”了一声。
　　叶绮不理他，和程子安一起往屋里走。
　　厨房里，叶奶奶正把蒸好的桂花糕从洋铁锅中拿出来。一大块半透明的褐色糕点，可以看见里面一朵朵黄褐色的桂花，桂花的香气扑鼻而来，再细细分辨，又有一丝红糖的清甜混杂其中，十分诱人。
　　叶奶奶看见程子安，眉开眼笑，“小安啊，你来啦。正好这桂花糕弄好了。我先切一点给你们吃，等会儿你再带点回去。
　　叶奶奶切好一盘，拉着程子安去院子里坐下，叶绮留在厨房，把剩下的给程子安分出一份，剩下的留在锅子里让它放凉。然后又拿出叶奶奶今年晒好的干桂花，泡了两杯桂花茶，加了点蜂蜜，用来配着糕点吃，可以解解腻。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晒在身上暖暖的。程子安在院子里陪着叶奶奶聊天，叶端出去吃早餐了，叶绮把茶端给他们，问程子安，“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面包。”程子安拿起杯子，热乎乎的，用来暖手正好。
　　“那我去吃了，你坐会儿。”
　　“恩，我陪奶奶说话。”
　　叶奶奶立马笑道，“你看小安，比你们贴心多啦。”
　　叶绮笑道，“奶奶，我和叶端往你跟前凑，你可是嫌我们烦呢。”
　　叶奶奶挥手，“怎么会呢？去，快去吃饭吧，我还和小安说话呢。”
　　“好好好，我去吃饭。”叶绮听话地往外走，老人啊，其实和小孩子没两样。

　　叶绮吃完和叶端一起回来，叶端捻了一块桂花糕自回房间去了。叶绮坐在一旁听程子安和叶奶奶闲聊。
　　等到盘子里最后一块桂花糕被叶绮吃掉，桂花茶也喝见了底。叶奶奶端起盘子和茶杯去厨房收拾，叶绮和程子安也准备走了。

　　程子安一手拿着装着桂花糕的纸袋子，一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两人走在巷子里，明明一个多月之前，两人还只是只知对方姓名的同班同学，可现在，两人一起走在路上，随意聊天，像是熟识多年。所以啊，时间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它有种奇特的魔力，你不知道它会让你遇上哪些人，你不知道它会让哪些人永远的留在你的生命里，而哪些人又仅仅是你生命中的过客。
　　两人走出巷子，叶绮看着前面两个人的背影很是熟悉。
　　“前面是李欣然和陆深吗？”叶绮问身旁的程子安，同时眯起眼睛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是他们。”程子安回答。
　　“他们是不是牵着手呢？”叶绮看得模模糊糊，但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恩，牵着手。”还是十指相扣，程子安在心里默默地补充道。
　　叶绮闻言，有些为陆深开心，实在是，陆深喜欢李欣然很久了，差不多高二刚开学吧，叶绮就发现了。可是，也有些担心，欣然她是个很容易受影响的人，这个时候恋爱要承受太多的压力和风险，欣然她可能处理不好。
　　“你在担心什么？”看着叶绮有些沉默的神情，问道。
　　叶绮回神，“也没什么，你知道吗，陆深喜欢李欣然挺久了，一直都没说出口，我以为他打算等到高考后表白的。”
　　“你怕会影响他们学习？”程子安已经看不到那两人了。
　　叶绮点头，“有点吧。”而后轻叹一声，“不管了，他们开心就好，真出了问题再想办法就是。”
　　“恩，不留遗憾才是。”
　　“恩。说起来，程子安，你怎么好像一点儿也不惊讶。”叶绮转头看着程子安。
　　“他们最近挺黏糊的。”
　　“黏糊，”叶绮重复这两个字，敏锐地发觉程子安此时心情有些不好，有些好笑，“伤害到你啦？你不会也想谈个恋爱了吧？”
　　“说不准。”程子安轻轻地眯起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那就祝你好运喽。”叶绮笑开。
　　“承你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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