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47 章
日子过得缓慢而焦灼,一念他们白天从很早便在茶楼坐着,生怕错过一点关于容安卿的消息。
夜晚容云兮总是辗转反侧,一念会陪着他坐到更深露重,这期间两人茶不思饭不想,无助和绝望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天天将他们越笼越紧。
白家驻守清州,要动白老将军很棘手,况且银甲军多年来守城有功,若要说白老将军有罪,那也理当功过相抵。
可他之前搜刮民脂民膏弄得清州百姓苦不堪言,后又手段狠辣为了功名利禄屠杀百姓,白将军又在清州镇守,斟酌之下陛下只能治个小罪给他。
容耿则没有那么好的命了,杀了他,他的家产正好可以填充国库,也能借此平息民愤,圣上自然不会放过他。
不出半月,圣旨便下了下来。
容家涉案人员皆斩首示众告慰非石村村民,而容家家产全部收押用来赔偿幸存的那十七个村民。
白家老将军功过相抵之下过大于功,夺去称号,并罚他自行出资为丧生的村民修建坟墓以表悔意。
这样的处罚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
容安卿他们从衙门出来的时候,一念携着憔悴的容云兮站在人群之中静静地等待他们。
容安卿他们瘦了很多,但精神很好。
王佲和简从之两师兄弟想要的并非是白家付出血的代价,而是要将他们丑恶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毕竟单靠他们这点绵薄之力,想要推垮一个重臣,他们也知道这不可能。
他们在明阳城最好的酒楼里聚了一餐。
所有的恩怨情仇、前尘往事,都在他们的彻夜长谈中而随着话语散落在时间的缝隙里。
王佲师兄弟很快离开了明阳城,一念他们则谁也不说,默契的等着容耿他们斩首的那天。
那一天来得很快。
容云兮他们没有刻意的站在人群前面,因为身高出众,站在后面也看得清行刑的全部过程。
从他们被带出来的那瞬间,容云兮握着一念的手一直是竭力而不自知的。
上了刑台,一念才看到面如白纸的他们。
曾经享尽富贵半生的人,如今落魄成这般,路人皆唏嘘不已。
斩首,对于这些见惯了的明阳城居民来说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事,可对于容云兮他们,眼睁睁看着生活在自己世界里十几年的人忽然就这样人头落地,说不动容是虚假,说不难过亦是虚假。
他们再如何对他不好,也不至于将他不当人来对待,该给的东西,他们从未少给过任何一样。
对于奢求不多的容云兮来说,这就够了。
而对于容安卿,大夫人更是倾注了所有对于儿子的期待和盼望,容耿待他也不差。
奈何仇恨的种子比这些所谓的“爱”来得早。
当刑台上的他们人头落地之时,一念忽然觉得前半辈子的一些东西骤然碎裂,无端让人窒息。
容云兮没忍住哭了出来,一念心里纠痛不已,她抱着他,脸埋在他颤抖的胸口,感受着他悲勃的哀伤而红了眼眶。
血真正喷洒而出的刹那,容安卿心里并没有想象之中的欣然。
一块石头落了下去,另一块石头又重重压在了他心上。
前恩已报,后恩怕是再也没机会报了。
筹划了近二十年,他终于是做到了。
对于容昇和淳于介司,他问心无愧,对于那个落魄却心念报恩的自己也问心无愧,可击垮了收养了他近二十年的容家,他的余生,怕是再也快活不起来。
容安卿没做停留,去了永朝。
容云兮他们回了趟连城。
容府已经被查封,他也不愿再进去。
在门口拜了三拜,权当是最后的践行。
他想找他的亲生母亲,却被告知因为三年前陆家再次出了变故,她自杀了。
一念见容云兮整日无精打采的,有时候她说什么,他都听不到,她耐着性子陪他去所有他想去的地方。
可容云兮忽然哪里都不想去了。
他说他累了。
他想停下来。
他们离开了连城,自己驾驶马车一路漫无目的的行驶着,在一个偏僻而平静的山上停了下来。
两人以竹和木为材料搭建了一间简陋的屋子,在远处的小镇上买了些必需品。
一念和容云兮过起了归隐田园的生活,他们的生活很简单,开垦菜园、种花植树、临溪垂钓、林间采菇。
不必为了生活而奔波,不用为了活命而争夺,一念渐渐忘了骨子里的热血和冲动。
日复一日的沉闷生活将她的锋芒消磨殆尽。
容云兮看着日渐沉默的她生命力在一丝一缕被枯燥乏味的生活无声无息抽剥,他于心不忍。
他觉得自己很残忍,因为自己厌世而变相的束缚着爱他的一念跟着自己躲在这看似清幽的牢笼里。
他亲手折断了她翱翔的翅膀,磨去了她耀眼的光芒。
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薄弱,一念似乎能看到那层浅薄的关系终究会因为那个始终存在的矛盾而破碎。
一念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种看不见的消耗给折磨得窒息而亡。
这天吃完了饭,容云兮在洗碗的时候她从后面抱住了他修长的腰,深深的嗅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
“你怎么了。”
自从那天容耿他们行刑之后,他再也没喊过她姐,或许是不愿再提到任何与过去有关的东西。
一念摇摇头:“没什么。”
容云兮洗碗好了之后他们靠坐在草地上一起看月亮。
看着看着,一念便道:“月亮一直在变换着行踪,星星亦是如此,可他们都属于这片天空,这算不算是一种宿命。”
容云兮搂着她的肩,看着月亮旁边仅能发光的几颗星星,回道:“没了星星,或是月亮,这天便不是天。”
一念笑了笑,没有说话。
微风吹动,带来一阵竹叶的清香。
夏夜总是闷热难耐,他们在屋子前搭建了一张木床,床四边用竹做支撑撑起了顶上和四周的薄纱。
暖风时不时吹动薄纱,萤火虫似在外面三两成群的飞舞,床头点着一盏漂亮的小木灯,仔细看看就会发现那与他之前送给她的仙女灯笼很是相似,他们在屋子周围种了些驱虫的草药,故而每夜睡在凉席铺垫的木床上也不会有蚊虫打扰。
悬月清晖洒满人间,他们在床上躺着闭眼睡觉,一念听着身边之人的呼吸就知道他还没睡着,她想了很多,自己也无法入睡,忽然,一念翻身压在容云兮身上。
长腿翻越的时候风刮起了薄纱,惊起几只悠闲的萤火虫在空中划过一道细光。
她低头吻住了他,动作有些粗鲁的去扯他的衣裳。
同床共枕一年,他们没有碰过彼此。
一念知道容云兮心里的创伤要很久才会治愈,在此之前她不会去碰没有半分欲念的他。
可她今夜,如疯似魔。
容云兮睁眼为她将面前凌散的青丝温柔的拢至耳后,他看到了一念眼里的苦楚和疼惜不舍。
看着容云兮心疼的如漆眼眸,一念沉声道:“我爱你。”
说完不待他回应,她便狠狠的吻了下去,容云兮双手揽着她纤细而有力的腰,顺着她的意愿去给予她回应,借着皎洁月光,她看清了身下褪去稚气的少年郎。
她爱他,疼到了骨子里。
她像个固执倔强的蛇缠绕在他身上,将自己所有热情毫无保留的挥洒出来。
最终,还是容云兮带领她,走向了极乐。
这种事从不需要人指导,爱着便会顺势而为。
放纵一夜是她留给他最后的回忆。
她像没存在过一般,消失在了容云兮的世界里。
容云兮没有去找她,也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对于她的离开,意料之外,想象之中。
爱能拯救他,也能毁了她。
她是天上有着自己运行宿命的月亮或星星,他是一成不变永远没有波澜的天空。
有些人活着,不光是为了柴米油盐,他们心里的信念才是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动力,一成不变只会将他们像离水的鱼儿慢慢折磨致死。
情爱或亲情都成不了束缚他们的枷锁,这种生来自由的人,身体和心灵都该挥洒在要去的远方。
他的一念,他的姐姐,是个属于远方的人,他该懂得放手,也只能放手。
站在那条被阳光铺满的下山小路前,容云兮看着一望无际的远方,释然笑道:“我等你。”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很烦,改了一些,不然审核不过,实际上也没什么H的东西,偏偏审核严的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