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伊夺江山

　　叶大小姐已是平安地被寻了回来，几人待一众护卫都归来后便再度出发。这一回，顾不言自是万般小心，几乎寸步不离，若实在不能亲自陪着，便叫小桉和任秦秦一同相伴，且还要对她们千叮咛万嘱咐，唯恐有何闪失。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顾不言你啰不啰嗦！”夜里准备就寝的叶大小姐眼底尽是笑意，嘴上却毫不留情地嫌弃顾公子，将他往门外推。

　　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顾公子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也有被人说啰嗦的一天，他哭笑不得，揉乱了叶令湄的头发以示报复：“行行行，我不说了，你们早点歇着吧，明日就能到泓城了。泓城的蟹黄包那可是天下一绝，到时候我带你去吃。”

　　“行吧，看你可怜，本小姐姑且答应陪你一块儿去。”叶大小姐说完，啪得关上了门。

　　明明就是她自己想吃……不过好吧，叶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泓城，临江阁某厢房内。

　　叶令湄的面前摆了一整笼的蟹黄包，另有各式茶点在旁，十分之诱人。任姑娘和小桉各吃了一个，就斯斯文文地说吃不下了，而我们叶大小姐豪情万丈地将袖子一挽，左右开弓，大吃大喝起来，竟还难能可贵地吃出了几分优雅。

　　顾不言抿了口茶水，含笑道：“你收敛些，一会儿还有别人要来呢。”

　　“谁啊？”叶令湄咽下一口玲珑糕，“不过无论是谁，凭什么他要来本小姐就不能吃了？”

　　“没有不让你吃，”顾公子给她递了盏茶，“算了算了，你就这样也好，将旁人都吓跑了，你便只好乖乖待在我身边了。”

　　叶大小姐被他突如其来的情话弄得不知如何回应，只好哼了一声，以此掩饰她心底的那一点点喜悦。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几人叩门而入，皆是戴着帷帽的女子，摘下帷帽后一个个年轻貌美，盈盈行礼，唤了声“公子”。见此情状，叶大小姐不禁上下打量了顾不言几眼，狐疑道：“我以为我们来的只是家酒楼。”

　　“确实只是间酒楼。”顾不言诚恳地点头回应。

　　“那……”叶大小姐看看那六七位气质上佳、容貌倾城的女子，又转头看看顾不言，疑惑地抬了抬眉毛。诶，慢着，其中两个好像有些眼熟？

　　见叶令湄自己渐渐明白了过来，顾公子但笑不语。不错，其中二人，便是他们上回探访青楼时遇见的那琴师与舞女。这六七人，皆是顾不言安插在各处要地的眼线。这样的女子，顾不言安排了许多，她们有的嫁入世家大族做妾室，有的在达官显贵时常出入的歌舞坊中为乐姬、舞姬，替顾不言收集消息，偶尔还负责吹吹枕边风。

　　如泓城、宜州、京城等地，皆有顾不言的眼线。她们在每座城中有秘密的联系方式，定期将得到的消息汇总。今日，各地皆有一二人做代表，来向顾不言汇报情况。

　　叶大小姐平静地吃着蟹黄包，平静地听着她们与顾不言讨论诸般紧要大事。她知道，顾不言对她这样毫不避讳，实是信任至极了，心头不免温暖。

　　待诸事议毕，众女娉娉袅袅地告退，顾不言转头冲叶大小姐挑眉：“去城郊狩猎，好不好？”

　　“不好。”叶大小姐随口答道。

　　“那你想做什么？”顾公子好脾气地接着问。

　　叶令湄思索了一瞬，又咬了一口红豆九层糕：“想睡觉。”

　　顾公子很开心：“好啊好啊，我们一起睡觉吧。”

　　“……”叶大小姐差点噎着。

　　良久良久，她终于妥协：“咱们还是去狩猎比较好。”

　　“她们之前那个帷帽不错，我也要一个。”叶大小姐若有所思地提了要求，顾不言自然是满口答应。

　　鲜衣怒马少年时，说得便是他们这样的日子吧？任秦秦、小桉及护卫们都先行去了叶家在泓城的别苑，独留二人策马于山林之中，潇洒快意。

　　难得没有旁人打扰，顾公子喜悦得很，兴致勃勃：“令湄，听说这山里有鹿呢，咱们猎头鹿来烤鹿肉吃，如何？”

　　然而叶大小姐瞪了他一眼：“我又不会狩猎。”确实，我们叶大小姐和常人不大相同。骑射骑射，她骑术上乘，射箭却是极差。

　　“怕什么，有我在呢，你射着玩儿就是了。”顾不言说着，将箭搭上了朱弓。

　　山林里安静得很，好像只有他们二人似的。叶大小姐东一箭西一箭地胡乱射着，箭矢不是掉在地上，就是钉在树干上，什么东西都没打中。但她倒是渐渐地找到了点儿乐趣，还感慨道：“大好风光，居然只有我们二人在这儿欣赏。”

　　“不好吗？”好不容易只有他们二人，顾公子不晓得多激动。

　　然而，上天大约是不太想顺了顾不言的意。他刚刚拉满了弓弦，朝着远处骤现的一头鹿射出了力道十足的一箭，叶大小姐连声叫好，二人正朝着那儿疾驰而去……

　　“好箭法！”突然有人称赞了一句，听声音，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他似乎还有几个同伴，林间一时嘈杂了起来。

　　顾公子的脸色便不太好，他就想跟叶大小姐好好地待一会儿，哪个不长眼的来打搅？叶大小姐见人多了，跃跃欲试地戴上了之前买来的帷帽，转头问顾不言：“这样好看不？”她见方才的几位女子和话本里的美人儿一样，都喜欢戴一顶帷帽，想来应该不赖。

　　“好看。”在顾公子眼里，叶大小姐自然怎样都是好看的。

　　二人渐渐靠近了那头中箭的鹿，也便见着了几个同来狩猎为乐的男子。

　　“这位公子好箭法啊！”其中一人赞道，顾不言只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叶令湄隔着帷帽上坠下的轻纱向外望去，见那几个男子之中，有一人英姿飒爽、格外出众，她不禁多看了两眼。而这人，却似乎正盯着顾不言，若有所思的样子。

　　几个少年赞叹了几句，也便朝林子深处而去，弯弓搭箭、蓄势待发，唯有方才引得叶令湄注目的那一位不曾动弹。

　　“战英，做什么呢？”他的同伴回头催促着他。

　　被叫作战英的男子闻言回神：“来了来了！”说着踢了踢马肚子，也向前驰去，路过他们身边时，神色复杂地又瞥了顾不言一眼，然后轻摇摇头，收回目光，冲叶令湄爽朗一笑。

　　几个少年已经行得远了，叶大小姐还在疑惑着那人的举止，顾公子酸溜溜地开口：“这人怎么莫名其妙就冲姑娘笑，真是不懂含蓄。”

　　叶大小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踢他道：“烤你的鹿肉去，那么多废话！”

　　于是，顾公子一脸委屈地去拾柴、生火，熟练地切了鹿肉清洗，烤熟后又撒上些提前备好的佐料，着实香飘万里，惹得叶大小姐肚子咕咕直叫。

　　顾不言将一块鹿肉用木棍穿好，递到她嘴边，她张口正要咬，顾不言却又突然收回。叶大小姐扑了个空，咽了咽差点流出来的口水，对顾不言翻了个白眼：“你干嘛！”

　　“你没看上那人吧？”顾不言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

　　“谁？”叶大小姐不明所以。

　　“就刚才那个啊，”顾公子自己咬了口鹿肉，做出一副享受的模样，“方才冲你笑的那个。”

　　无言以对的叶大小姐一把夺过顾不言手里的鹿肉，边吃边骂：“你想得有点多啊顾不言！”

　　“那块我咬过了。”顾公子好心提醒。

　　“我不管！”叶大小姐愤愤。

　　顾不言笑得很满意——对嘛，就该这样。孤男寡女共食一肉，啧啧，极好，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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