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恶

　　人偶的嘴角仍然是上翘着的，一字字吐出恶毒的话语：“我最喜欢吃你们的头了，你们一个都逃不掉！追猎者都没有好下场，破坏规则的都没有好下场！”

　　看来这个地方对于规则非常重视。周一想。那么出题者……这个人偶所遵守的规则里，是否包含了击鼓时长的规律？还有一个问题，假设这个规律成立，那按照10秒递减，第四轮究竟是变成0-1秒，还是发生改变，比如再次回到30秒？

　　如果是前者，那蓝发女青年拿到‘花’的瞬间，结果就已经确定了。如果是后者，随着人数的减少，按照这个算法，多半30秒过后‘花’又要绕回到棒球帽少年（9号）、白色连衣裙少女（10号）、蓝发女青年（11号）这三个人所在的区域。无论怎么算，这个女人运气都很不好啊！

　　周一还在神游天外时，人偶就敲下了第一个鼓点！她一个激灵，赶紧集中心神读秒，这一轮如果仍然符合她之前的推断，就基本可以确定规律是存在的。

　　这一轮，周一接过那颗头时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只觉浑身汗毛直立。

　　她、她好像……笑了？这颗头……在笑？

　　也不知是出于惊悚或是惯性使然，周一触电般把头颅递给了右手边的人。之前她都没有认真去观察，毕竟这颗血淋林的头也不美，没谁愿意盯着看。也许大家都没有仔细看。这个烫手的包袱不断被传递，接过的人都恨不得能眨眼就脱手，谁会去观察这颗头呢。

　　她愣了会儿神，一时没注意读秒，‘咚咚’的鼓声就已经停了！

　　只见棒球帽少年拿着头……不，应该说是，他正要把头传给右侧的白色连衣裙少女，而少女的双手也按在了头颅上！

　　“不！不！！你放手！！你这个混蛋！放开！”少女尖叫着。周一这才发现，原来棒球帽少年的一只手紧紧按在白裙少女的手上，不让她逃离！

　　少女哭求道：“求求你，你不是、你不是救过我吗？！那就再救我一次啊！”的确，如果不是棒球帽少年及时捂住少女的嘴，不让她说出‘不玩游戏’这句话，可能第一个死的就是这个白裙少女了。

　　可现在，少年却完全不理会她，而是看着人偶：“请问鼓声停止时，‘花’恰好传到两个人中间，这种情况下是要惩罚我，还是她？”

　　人偶转过身，解下覆盖在眼前的布条，嘻嘻笑了起来：“规则说，惩罚前我要向你们提问。那就这样吧，我向你们分别提出一个问题，如果你们都答对，我就放过你们两个人。如果你们一个答对一个答错，我就惩罚答错的人。但如果你们都答错……嘻嘻，那就请你们自己决定啦。”

　　自己决定？周一听到这，不由自主地摸了下口袋里的钥匙。这是她唯一可以当作武器使用的物品了，如果是她遇到这种情况……

　　无论白裙少女多么不愿意，人偶已经做出了决定。

　　少女顿时止住了哭泣，安静地擦了擦脸颊，没有再反驳或哀求。其实游戏进行到现在，也只不过过去了二十多分钟而已，可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既没有时间思考，也没有时间软弱。

　　或许在这短暂的二十几分钟里，一个原本娇弱任性的女孩已经学会如何生存了。

　　周一看着白裙少女想道。

　　“好啦，那我要提问了哦，就从……你开始吧！”人偶抬起手臂，指着棒球帽少年。

　　少年终于松开了手，把头颅放在一边。

　　人偶问：“你猜猜我到现在一共杀了多少追猎者，85个，还是40个，还是10个呢？请在十秒内回答哦。”

　　“10，9，8……”人偶开始倒数。

　　这问题……周一皱眉思索了会儿。

　　刚才那个叫齐明的男子就是‘追猎者’，虽然不知道这称号是什么意思，不过从齐明的表现来看，甚至能一定程度抵挡人偶的惩罚，应该是比较厉害的一群人吧。按照这个思路，追猎者的基数肯定不会很大，也许都不足100人，选10人比较合理。

　　“……6，5……”人偶平静地报着数。

　　但从另一个角度思考，人偶的问题是‘到现在’一共杀了多少人，那是否可以猜测，这个地方已经存在了很长一段岁月，即使这个时期的追猎者人数不多，但上个时代呢？再上个时代呢？人偶的生命甚至都没有尽头，谁都不知道它存在了多久，从存在那一天开始算，到现在为止一共杀了85个追猎者也完全可能啊。

　　既然10和85这两个选项都很有可能……周一想了下，换做是她，就干脆选中间乍一看用来凑数的40人！因为她很确定一点，人偶绝对不想让在座的人答对题目。

　　“2，1……”

　　“我选10人！”棒球帽少年喊道。

　　人偶歪了歪头：“嘻嘻，恭喜你——答错啦！”

　　少年惊呼道：“不可能！追猎者人数那么少，怎么会？！”

　　人偶说：“你可以提出‘规则鉴定’哦，如果我说谎，我会受到惩罚。不过……要是你鉴定失败，我就不向那个小姑娘继续提问，而是直接惩罚你哦。”

　　棒球帽少年立马闭上了嘴。

　　“好啦，接下来到你了。”人偶转向少女，“你猜猜我是怎么死的呢？是被砍下了头？还是被炸成了肉泥？或是被掏出肠子勒死的？请在十秒内回答哦。”

　　这三种死法在惩罚中全都出现过。周一深吸了口气。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白色连衣裙的少女就已经回答了：“不用倒数了，我猜你是被砍下了头死的！”

　　“你这么确定吗？”人偶问。

　　少女点头：“确定。”她的脸上难得地带上了一丝自得，“我是学艺术的，画人物素描时研究过人体比例。可能其他人都没有仔细观察你，但我一直在观察你的……”她停顿了下，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措辞，“……观察你的这个身体。我仔细看了你的五官、躯干，四肢等，这个人偶做得很精致，但还是免不了有点违和。你的身体比例是少女的，头部却是孩童的，你现在这个头，应该不是原本的头的样子吧？”

　　人偶说：“没错哦。”

　　这一点，周一也注意到了，如果这个……这个鬼怪曾经是人，而且是被砍下头死的，倒是能对的上。不过，总感觉还是有哪里不对劲。她想。

　　少女面露喜色：“而且、而且你对那个什么追猎者那么仇视，你杀掉他……那个人，就是砍掉了他的头！你一定是被砍下头死的！”

　　人偶漆黑的双眼牢牢盯着她：“嘻嘻，虽然你很努力，但是——还是答错啦！”

　　“什么？！”少女叫嚷道，“你骗人！！你一定是……”她张了张嘴，显然是想到之前人偶对棒球帽说过的话。要是选择做‘规则鉴定’，一旦失败，立刻就要接受惩罚！

　　“好啦，别吵啦。”人偶再次说了这个句子，“既然你们都答错了，就由你们自己决定吧。”

　　人偶刚说完，棒球帽少年就窜了出去，周一眼前一花，那少年握着的弹簧小刀已经出手，只见白裙少女的脖子上闪过一抹白光！刀口唰得一下逼近，快到那少女根本来不及躲闪！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才有人惊呼出声。白裙少女愣了下，恍惚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前，几条白色的蕾丝花边此刻已经被血染红，一串串的血珠还在不断滴落……

　　“为……？”她才说了一个字，就喷出一口血沫子。少女跪倒在地，一手按着脖子，那里是一道深深的刀口，直接划开了动脉。

　　这少年肯定是早就准备好了。周一暗暗咂舌。不过就算早有准备，这少年动作也太快了，想必接受过专业训练，动作毫不拖泥带水，直击要害，确保能一击毙命。

　　这时，那少年蹲下，看着没了气息的少女，捏起她的一片白色裙摆，擦了擦另一手中弹簧小刀的刀刃，然后把刀收回。他沉默地做完了这一切，然后才凑到少女耳边说：“谢谢。”

　　隔着一个座位的女青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杀了她！说谢谢？！你这个……”她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两个字没说出口。

　　“我救过她一次，现在她终于有能力报答我了，我也很感谢她。有什么不对吗？”棒球帽少年看起来十分不耐烦，瞪了女青年一眼。

　　“好啦，既然已经有人得到惩罚了，我们快点继续玩游戏吧。”人偶走回鼓槌旁，把布带重新绑在双眼上，还特意绕了好几圈。

　　周一深呼吸了一下，出声道：“请等一下！”

　　所有人都侧头看着她。人偶也停下了即将敲下的鼓槌。

　　她必须打断这一轮游戏。

　　上一轮被锁定的位置是棒球帽男孩（9号）和白裙少女（10号），就算没有特意去读秒，周一也可以从这个结果判断出，上一轮的鼓声响了足足30秒。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这一轮不出意外的话，会重复这个规律，也就是20秒……那就会被锁定到。

　　20秒后，鼓声停止时，‘花’会被传递到周一（2号）或她身侧的人（1号/3号）。这里会变成危险地带。她不确定，‘花’最终会留在谁手上。

　　她可以效仿棒球帽男孩的做法，但周一不认为自己能百分百答对题目。万一双双答错，现在看来牛仔衣男子、还有右手边的那个年轻女子都掌握了她不知道的信息，甚至可能有齐明那样的强大能力，她能赢过邻座的这两个人吗？她暗自摇摇头。

　　奇怪的是，周一自认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可她注意到，就在她开口前，右侧座位的年轻女子脱下了胸前一直佩戴的木制珠串握在手里，看动作像是要站起来。只不过，在周一出声暂停游戏后，这个女子又停止了动作。

　　周一吞咽了下，现在她已经无暇去看对方到底在做什么了。

　　她的声音因紧张而嘶哑：“我想确认一件事，在我们开始玩击鼓传花的时候，出题者……你并没有规定，‘花’必须顺时针方向传，还是逆时针方向传，所以做出决定的是第一轮的第一位传递者。那现在，我们能不能改变传递方向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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