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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输不起
萧清等情绪平缓下来以后，一路小跑到医院外面的一个小药房，买了一大袋的一次性口罩，立马拆开一个戴上。
出门前照了一下旁边的玻璃柜，看见大大的口罩遮住她大半张脸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样勉强不算背弃承诺吧？”
她重新回院的路上，一辆救护车疾驰从她身旁而过，车还未停稳后面门已经被打开了，紧接着传来那几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不好意思，麻烦让让...让让...”
五年度日如五十年，再见仅隔数米却那么遥不可及。
粟裕，我们终于又遇见了……
“秦护士长，麻烦你这边尽快联络安排整理出一间手术室，并且联系一下心内科的同事”
“好，粟医生我知道了，你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粟医生不好了，你看病人的心率，恐怕...”
粟裕一把拉开那个实习医生，快速上了担架，双膝跪在病人两侧，不停用手做心肺复苏，没过多久双颊额头已经渗出了汗水，他一心急语气就显得有点冲：“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搭把手推到手术室”
“可病人已经...”
“已经什么，别忘了医生的职责是什么？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还有无限的可能，我们是他们最后的希望，所以，我们绝不能先绝望。”
跟行的几个医护人员立刻搭把手推着进去，而粟裕一手胳膊快速蹭掉额上的汗珠，下一秒继续不放弃的做心肺复苏，好在病人似乎有所感知，一进了医院大门就大咳一声暂缓过了过来，粟裕随之松了一口气，嘴角上扬浅笑，这才从担架上下来，跟着进了电梯。
这一刻，她和他只隔一扇门的距离，她看着电梯的门一点点关上，看着他从自己面前一点点再次消失。
这四年了，多少次的梦夜里，她在漆黑一片的虚拟世界里，独自站在冷风中，等待他的出现？
多少次，都是失望的留着泪醒来？
可是...今天终于见到了。
粟裕，你终于成为了你理想中的样子，真替你开心。
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粟裕抬头正好对上萧清的视线，他随即瞳孔张大，伸手去按电梯的开门按钮，可是晚了一秒。
“粟医生，怎么了吗？”
“没...看错了”是啊，看错了，昨晚还和何漫通了电话，她在外地出差得下午才回来，怎么会在这里？
粟裕闭目，手悄悄放在胸口处，为什么那双眼睛能让他的心跳动得异常厉害，甚至好痛，是认识吗？他们认识吗？
一旁小护士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关切的细声问道：“粟医生，你没事吧？”
他闭目摇了摇头，并没有作答，脑海里突然浮现何漫在草地上追着狗逆着阳光回头对他一笑的样子，嘴角不由也跟着上扬微笑。
原以为他对何漫的感觉淡了，原来并没有，她才出差几天，他立马就开始想她了，距离果然容易产生美。
萧清在楼下坐一会儿才上了楼，提着水壶去打水处灌满了热水后，还是忍不住拐去了骨外科医护名单墙那里，看到粟裕照片的时候，手指不自觉触摸上去。
“副主任，副教授...粟裕，你怎么可以一直这么优秀？”
w市f大的图书馆里，何漫拿着笔抵着下颚侧过头望着粟裕问道：“西米，你的梦想是什么？你每天看这么多书，是不是以后想当院长啊？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当院长夫人了呢？”
粟裕伸出一手本想敲走她脑袋瓜里的那些胡思乱想，但又怕会敲疼她或是给敲得更傻了就得不偿失，索性最后改成了揉：“你想当院长夫人？”
何漫使劲点头，这辈子你的老婆只能是我。
岂料他莞尔一笑说道：“那你继续想吧。”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想当院长啊，学医的最高职位不就是院长，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难道你不想爬到最高处？”
粟裕合上书，身为学医人员，他觉得此刻很有必要内部医疗拯救一下庸俗的灵魂，于是用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医者以仁心为基准以仁术为傲，大医精诚，若是人人如你所想只为争求名利，阎王殿前得有多少人告状？
名利从不是我所要追求的，漫漫，你记住了，我只想当一个医生，一个无愧于心的医生，所以，你想想可以，但是趁早断了这个念头，有生之年，怕是盼不到的。”
“那主任，当个主任夫人总行了吧，你当一辈子医生还不能熬到个主任？”
粟裕又弹了一下她的脑袋：“小官迷，不过这个不过分，可以念念。”
西米，四年你就办到了，可是我却再也不是你的三曼，这一辈子再也念不到了。
“哥，我回来了”，我将水壶放在床边的桌子上，倒了一杯开水放在那，然后缩在椅子里，无神地看着手机。
萧策用双手撑着半直起身，伸手拿起萧清倒的那杯开水放在嘴边轻吹了几下后浅酌了一口又放下。
“漫漫，漫漫...”
在萧策不知叫了第几遍后，她终于回神了：“啊～哥，你叫我？”
“嗯，我想洗把脸。”
“好，你等一下。”萧清将手机放在椅子上，拿了脸盆和毛巾出去。
萧清离开后，萧策挪着身子，伸长了手勉强将那椅子拉了过来，手机倒扣着还亮着，而满屏幕都是穿着白大褂的粟裕。
这是她方才在医护名单墙上拍下的，知道不应该但还是忍不住。
萧策脸色铁青，但却不动声色的又给放了回去。
“哥，水正好，给你”萧清挤干了毛巾递给他，可是他耷拉着一张脸根本没接。
“哥，你是哪又不舒服吗？要不，我去找医生。”
“你是要去找粟裕吗？”
萧清刚转身要走，听完他这么一说立马僵在了原地，顺势望了一眼椅子上的手机，她分明记得走时还是倒扣着的。
她缓缓转身，努力不安地挤出一丝笑容：“哥，你都知道了？”
“你忘了当年的承诺？”
“关乎一条人命，我怎敢忘，所以哥，我出去买了好多口罩，他不会认出我来的。”毕竟，她早已不是何漫，她是萧清啊...
四年前的一个深夜，她喝醉了在异乡街头耍酒疯，遇见一个人就拦住他不让他走，“我叫何漫，我叫何漫，记住我叫何漫...”
那些人不是骂她是“疯子”就是“有病啊...”
最后甚至被一个路人报警带去了警局，萧策去接她的时候她还拉着警察的衣领不停歇斯底里地告诉对方：“我...叫何漫，我叫何漫...”
警察小哥哥一本正经地警告她：“我不知道何漫是谁，但我知道你叫萧清，你再这样我可是要告你袭警。”
警察小哥哥的那句话让她彻底认清了现实，从此不再抱有奢念。
“出院，这手术我不做了，马上办理出院。”
“哥，谭谭都说了，现在全国骨外科这方面，最权威的就要数林生林教授，如果连他都没有能力治好的话，那么...”
这些年，她和萧策不间断地去过好多大大小小的医院，中医西医就连民间各种偏方都尝试用过，可是非但没奏效，大腿肌肉反而呈现逐步坏死的迹象，所以绝对不能再错过谭薇好不容易给争取到的这个机会。
“你就这么怕我站不起来，怕我拖累你一辈子？”
“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我还是希望你能重新站立起来。
“都已经废了一年了，不在乎再废久一点，我就不信中国这么大，就真的只有这一家可治了，你不去办，我去办”，萧策掀开被子，一激动给直接摔下床了，“废物，废物，我就是个废物两条没用腿的废物”
萧清赶紧去扶他却被萧策大力一推给推开了，他一脸悲伤忧愁，双手不停捶打着他口中那两条无用的腿：“没用，没用，我真没用...”
萧清跟着泪水重新回旋在眼眶中，萧策每一声对自己抱怨的谩骂都像一把利剑刺在她的胸口上，一道又一道，刺得她生疼。
她重新走过去伸手抓住萧策使命捶打自己双腿的手，拔高声音说道：“如果哥非要打的话，应该打我，这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才害哥变成今天这样的。”
萧清说完便拉着萧策的手打自己的脸，可是只打一下，萧策便心疼的立马要抽回自己的手：“你这是干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当时多了我这个包袱，哥怎么会没日没夜打那么多份工，哥更不会累得精神恍惚从工地上摔下来，所以，要怪的人应该是我，我才是罪人，走到哪竟是给人添麻烦，活着...只会给人带来无尽的痛苦...”
萧清边说着边抽自己大嘴巴子，萧策看不过，心疼的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怎么能怪你，我说过好多遍了，不怪你，我也不允许你这么说你自己 ”
“那么，哥，等后天做完手术之后我们再走，这一次走了永远再也不回来了好不好？往后余生，我都一直陪着你，守着你。”
这是她的欠他的，拿余生去偿还也是情理之中。
萧策避开她的视线，虚无地望着前方：“好，好，都听你的。”
对不起漫漫，我是绝不会让过去那种意外再发生的，我怕，因为我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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