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愿

　　【楔子】
　　是夜，月色仿佛沾染了血色，抬眼望去，空中竟不见一粒星子，明日，也许会下雨吧。
　　她加快了脚步，适才在荷塘边寻得一株不知名的鲜红的花，甚是美艳。若是置于阿娘发髻之中，阿爹定会十分欢喜。午后出府前，阿娘还说要亲自下厨做红豆莲子羹给她喝。
　　想想真是迫不及待呢。
　　她猫着腰进了府，手中的花落了地。
　　“阿娘……阿娘……你怎么了？”
　　只是，一具僵硬的尸体要怎样才能回她一句话呢？
　　移动几步，严厉的阿爹再也不能吼她了吧。“阿爹，你醒醒啊……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不好？”一张巴掌大的脸上布满泪痕，虽是五岁幼童，却要经历这般。
　　继续往里走，忽然听到微弱的喘息声，弱得好似来自天际。她急忙寻找，终于在血泊之中看到奄奄一息的老管家，“小……姐，您快走，找个安全的……地方……”想要抬起来的手再也未能抬起。
　　突然，她的嘴被捂上，只想挣扎。“嘘！聆溪，是我，我带你离开这里。”
　　“聿诚哥哥，我不能走，我全家上下二百多条人命，尽数被奸人所害，我要报仇。”一张脸上写满了决绝。
　　“可是聆溪，你还小，此事应从长计议。”十岁的少年，眉宇间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果敢和坚毅。
　　见她还在犹豫，他咬了咬牙，将她打晕之后，从后门抱出去。“那小丫头片子也不知去了何处，上面说此次行动不能留活口，这可如何是好？”
　　“谅她也成不了什么气候，走吧。”领头的道。
　　***
　　如果那天，苏聿诚没有把白聆溪带到山洞，也许会有另一番光景。十三年来，他一直都在寻找她。犹记当年他说：“你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给你摘些果子来。等安全了，我带你走。”
　　近日京城总是有达官贵族离奇丧生，聿诚却在追查过程中遇到了一个很像聆溪的女子，若她还活着，该有十八岁了吧。
　　“敢问姑娘芳名？”
　　“无可奉告。”
　　“那姑娘可知十三年前东城血案中的白家？”
　　紫衣女子身形微颤，回过头来，“你是……？”
　　是了，那一双眼睛，还是如一汪泉水一样清澈，只是多了一份狠厉。
　　“聆溪，你是聆溪对不对？你到哪里去了？我找了你很久呢。”聿诚欣喜与焦急之色难掩。
　　“往事不必再提，当年我入剑阁学艺，姑姑说她能为我报仇，如今我大仇得报，已无甚牵挂，还要替姑姑完成心愿：斩尽天下负心狗。”
　　“听我一句，回头吧，我曾答应白世伯好好照顾你，停止杀戮，我带你走。”
　　“没有谁能带我走，我入剑阁之日，姑姑曾让我立下血誓：只有以他人之血为祭，方能换我之自由。流干身上的血，试问有谁可以呢”她自嘲般地笑了笑。
　　他仰头望了望月，“我愿意为你。”
　　语毕，他抽出长剑，往颈项处一抹，月白色的衣袍上沾满了血。她飞奔过去，抱住了他。
　　他笑着说：“你闭上眼……睛，不要看……”

　　***
　　六十年过去了，她依旧是那般容颜，十多年前在山下捡到的幼童已经长大，“奶奶，您今日还去山下祭奠吗？”
　　“嗯，奶奶今日把家交给你，我要出趟远门，可能就不回来了，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
　　她一直在研究一本古书，古书上有一秘方：以血洒枯骨，可求得来生须臾缘分。姑且一试，那么多的日日夜夜，她的梦中总是出现多年以前的血光，血泊中的他们和他，都快要记不得了呢。

　　他在那处，不知是否孤单。终归要有一个了结的，不如趁今夜月色不错，前去见见那个心里的人。

　　***
　　不知他们能否再见，她只记得那句：我带你离开。
　　一切归于平静后，坟冢前开出了不知名的鲜红的花，随风摇曳……
　　据说经常有人看到那附近一个身着月白色衣袍的青年挽着一个烟罗紫轻纱的姑娘低声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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