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星光

　　Chapter 21

　　许宸佑真去上海了，随行的还有赵汜。

　　宁歆给他电话的时候将近两点，挂了电话他就拿起外套，直接出了办公室。

　　赵汜嗅觉灵敏，总觉得自己似乎闻出了点什么，跟着许宸佑屁股后头往外走，等电梯的时候有意套话，“去上海？”

　　许宸佑没答他话，人笔挺挺站着，双手插在西装裤裤兜里，锁着眉看电梯上方的楼层指示灯。

　　赵汜不死心，挑了眉毛凑过去故意挑事，“人家一个电话你就火急火燎地往上海赶，佑，你就招了吧，谁啊？”

　　许宸佑仍不说话，电梯正好到了他们所在的那层，“叮”的一下，门开了，他几步走了进去。

　　赵汜紧紧跟在后头，还在试探，“你不说是吧，行，我就一直跟着。我倒要看看，是哪一位那么能耐，能差得动你。”

　　大有一副你不告诉我，我自己找答案的架势。还真是他赵汜的风格，死缠烂打，不破砂锅不到底，和这事完全拧着杠起来了。

　　许宸佑睨了他一眼，终于开口了，“你不是有约会吗？怎么跟着我去？”

　　赵汜脾性来了，吊高嗓子，“约会算个毛事，能有见嫂子事大吗？”

　　“不是嫂子。”许宸佑被他的话弄得心里一顿，急着辩解了一句。

　　赵汜还来劲了，直接回，“不是嫂子那就更得去了，这都还没成呢就让你这么上心，要是追到手了那还得了，不得宠上天？”

　　说完他就盯着许宸佑看，想看看他的反应从而套出一点讯息来。没想到许宸佑一脸的淡然，一双精厉的眼睛直直平视着前方，对他的瞎编胡造完全没有理会。

　　赵汜盯着他看了半天，没得到任何有用的讯息，不怎么甘心，又问，“真不是女友啊？”

　　换了称谓，也换了语气，带了些伏低做小的态度，等着许宸佑的回话。

　　许宸佑斜睨了眼他，突然觉得这小子还挺可爱，动了动嘴皮子，回，“真不是。”

　　赵汜这下脸彻底垮了下来，没了刚才的兴奋，撇了撇嘴，嘟囔“没劲。”

　　许宸佑看了看他的样子直觉好玩，于是逗他，“虽然不是女友，但是也是女的，你不想知道是谁？”

　　赵汜兴趣不大，挥了挥手。

　　许宸佑看着他颓丧的样子，突然想起某些事，问他，“汜，你上海有没有关系？”

　　“什么有没有关系？你要什么关系？”赵汜耷着脑袋随口一问。

　　许宸佑想了想，告诉他，“我们公司要签的人现在在上海出了点麻烦，进了局子，这边的律师来不及通知了，你上海有没有认识的律师，帮我联系一下。另外，你有朋友认识公安局的吗？打通一下关系。”

　　赵汜一听，来劲了，侧过脑袋对着许宸佑说：“呦，闹那么大啊，都进局子啦？谁啊？”

　　许宸佑：“一个新人。”

　　赵汜一听只是个新人开始扭扭捏捏，“公安部的关系倒是有，但你让人从北京打电话去关照一声不合适啊！就一小派出所，你整得和大案要案似的让上头去个指示，这不吓唬人么？别到时惊动了上头，我爸非宰了我。”

　　意思就是离得太远，又隔了好几个位阶，不是一等大事办起来其实并不方便，就算同系统的，手也没法伸那么长，而且还容易把事闹大。说到底，自己北京这里的关系用不上。

　　这些道理许宸佑也懂，他说：“所以不是问你在上海那边有没有认识的人吗？”

　　这还真问对人了，虽然北京这边管不了，但是赵汜他家是权贵，在北京根基牢固。地方上有钱有势的每次来北京巴不得能去他家巴结上他们呢。所以，赵汜在各地都有一圈朋友，上海也不例外。那些朋友还都是哄着他，能替他办事的。

　　他神兜兜的，特得意，但是不敢在许宸佑面前自称小爷，只能略降身份，说：“他爷爷我是谁？要什么人都给他找出来。”

　　“不用那么费力，就问你有没有能快速解决这事的关系户？”许宸佑掐了他膨胀过头的口气，让他说重点。

　　赵汜笑了笑，直点头。

　　许宸佑又说：“那你上海去不去？”

　　“去啊？干嘛不去？我去看看谁那么倒霉，惹上我们了。”

　　赵汜像只幸灾乐祸的猴子，电梯门一开就蹦跶出去了。许宸佑这会儿跟在了他的身后，边打电话，边急匆匆的走路。他让司机把车开到门口，上了车后又让司机把自己和赵汜送去了机场，赶着最近的那一班，直接飞往上海。

　　晚上八点，宁歆和李艺等在了派出所门口。

　　下午李艺接到电话后仍不放心，下班前提前半小时和同事交代了一下，就拎着包去火车站了。她来上海陪宁歆。

　　遇到宁歆时，宁歆正和人讲电话。对方可能问了宁歆在哪，宁歆对着电话那头说了个地址，又乖顺地应了几句，这才挂断。

　　回头见到李艺，宁歆欣慰又感激地一笑，走过去作势要抱抱。

　　李艺真算得上是朋友了，知道宁歆这边出了事，想尽办法赶了过来，虽然她没联系上有用的人，但是她一到，宁歆就稳了些情绪。

　　其实宁歆杂乱的心绪在听到许宸佑说自己会来上海时就平稳的差不多了。许宸佑似乎是一道安定符，让她可依可靠。

　　李艺指了指派出所里面，问：“我们不进去吗？”

　　宁歆摇摇头，“再等等，还有人没来。”

　　李艺刚想问是谁，两台奔驰停在了她们俩的面前。宁歆急着走了两步上去，李艺跟着，挺好奇宁歆找了谁帮忙。

　　没想到两台车的门同时打开，几个男人从车上纷纷下来了。

　　走在前头的李艺不认识，这人寸头，黑脸，不高不矮的个子，穿一件黑夹克，提着个大箱子，脸色肃穆，感觉不像好亲近的人，倒是挺像电影里那些富豪的保镖或者给办事的。后面下来的那个她认识，太认识了，前两天她还和宁歆在电话里把这人骂得狗血淋头呢。

　　李艺完全没想到宁歆搬的救兵竟然是许宸佑，一时傻愣愣地站在了原地。

　　许宸佑下车先见到宁歆，又瞥见了她身后对着自己一脸懵的李艺，回过眼神和宁歆说话，“别担心。这边联系好了，一会儿我来处理。”

　　宁歆神色紧张，听许宸佑说完，稍许缓和了一些，不过还是不放心，问他今晚能不能带卓阳走。

　　许宸佑的神情冷峻淡定，像是有十足的把握，对着宁歆点点头，手轻轻搭在宁歆的后腰带着她一起往派出所里走。

　　李艺看他们两似乎很熟络地交流，惊讶的表情更甚，已经完全看呆了。

　　“呦，李导也在啊？”赵汜最后一个下车，见到了李艺后上去搭讪。“怎么杵这儿？不进去？”

　　李艺被他一嗓子喊回了神，看看他又看看许宸佑和宁歆的背影，问：“你们怎么来了？”

　　赵汜被她的提问逗笑了，对着她痞痞一笑，丢了个特霸气的词，“捞人。”

　　还真是捞人，跟着一起来的寸头似乎打点好了一切，进了派出所后直接有人上来接待他们。那人跟民警叽里呱啦说了几句上海话，然后民警就去里头羁押室了。

　　寸头又走了回来，对着赵汜和许宸佑恭恭敬敬地说话，“赵公子，许老板，问题是不大，今天可以把人带走，不过暂时不能离开上海，要配合接下去的调查。上海这里还是要按规章制度走流程的，你们多多包涵。”

　　说得也不是没道理，在哪儿就得按着哪儿的规矩来，他们今天就是来把人先弄出去，目的达到就行了，至于后面的事还是要找律师商量。还有媒体，也要花钱找人摆平。

　　寸头是赵汜的朋友委托安排过来帮他们的，于是赵汜最有话语权，问寸头，“按规矩来没事，你看之后要怎么办？”

　　寸头说：“交个担保金，几张单子填写完签个字就能走了，其他的我来做。”

　　宁歆一听要交担保金，急问了一句，“担保金要多少？”

　　她担心自己卡里的钱不够，已经在想向哪些人借钱。身边的许宸佑手揽了揽她，给了她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

　　赵汜嘴快，先说了：“我们从北京过来急，身上没带钱，我和你们老板说过了，他说钱的问题他解决。”

　　寸头点点头，把自己手里的箱子提起，“钱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你们放心。”

　　宁歆原本绷紧的神色一下松懈了下来，她身侧的许宸佑似乎感受到了，又在她背上轻轻抚慰了两下。

　　民警很快回来了，身后带着卓阳。

　　卓阳情绪低落，垂着头一直不敢抬起来，就和做错事害怕被责骂的小孩一样。到底只有十九岁，经这一遭，没那么快恢复心理上留下的各种担惊受怕。

　　宁歆一见他就激动地迎了上去，边上的警察挡了挡，说：“先别急，先把手续办完。”

　　寸头也过去了，对着警察叫了声“阿哥”，然后好声好气地说话，“我来我来。”

　　警察睨了他一眼，知道是个有路子的，也不拿腔拿调了，直接说：“这几天不能离开上海，要随叫随到知道吗？之后要配合调查的，懂不懂？”

　　寸头直说“懂懂懂”。

　　几张单子一填完，卓阳签了字，一伙人就能离开了。

　　外头的奔驰还停在停车位，司机见人出来了，立刻跑下车给他们开门。

　　宁歆身上随身带了口罩，出派出所前拆了一个给卓阳带上，又让卓阳把卫衣的帽子拉在脑袋上，这样装扮后，大家才涌着他往停车的地方走。等一到了车前，也是让他先上了车，保护意味很浓。

　　等卓阳坐好了，赵汜过来安排车座。赵汜是个人精，一晚上光看许宸佑对宁歆的细节动作就觉得这两人铁定有问题，于是拉着李艺往另一台车走，一边还嚷嚷，“宸佑，你和宁小姐他们一台，我们几个一台。”

　　他的我们指的是他李艺还有寸头。

　　许宸佑在车门前别过脸瞟了他一眼，心里多数知道这小子又要搞事，也没功夫理他，对宁歆说了声“上车”，自己也跟着上了车。

　　一路上安静，这台车上没人说话，卓阳仍是垂着头，宁歆揽着他的肩安慰似的在上面拍了拍，许宸佑坐在前排闭目养神。

　　很快车开到了他们入住的酒店，这酒店也是赵汜的朋友安排的，自家的产业，就在外滩附近，豪华五星。那朋友知道赵汜要来，早就等在了大堂。

　　一伙人下车进了酒店大堂，赵汜直接过去和朋友寒暄。寸头给他们几个办理入住，许宸佑把宁歆拉到一边说话，“这几天就住这。”他下巴对着卓阳抬了抬，“今晚先让他休息，什么事明天再问。”

　　宁歆频频点头，一双眼很专注地盯着他看。可能下午哭过了，她此时眼眶有些微红肿，眼瞳里也带了些血丝，在酒店大堂的灯光下那种之前应该有过的无助和委屈显而易见。

　　许宸佑突然心里一波动，别过脸，“我一会儿要和赵汜出去一下，你们先休息。”

　　宁歆“嗯”了一声，长吁了口气，她想说声谢谢，还没开口，赵汜对着他们这边挥了挥手，叫道，“佑，走了。”

　　许宸佑转头看了眼赵汜，又回过头看宁歆，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先走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有一些疲惫也有刻意的淡然，说完利落的转身，几个步子就要出了大门。

　　宁歆看着他修长的背影渐渐远离，突然觉得自己这一声道谢一定要在这一刻告诉他，于是冲动地跑了上去。

　　她在他背后叫了一声“许总”。

　　许宸佑停步，转身看过来，眼瞳深邃，眉尾飞扬，问她还有什么事？

　　宁歆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了他们在南京的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的神情，在那条过道里他站在会议室的门口，被自己使计从一个会上叫了出来，当时他就是这样看着自己，张扬的，不屑的，冷清的，却很吸引人，让人很想亲近。

　　她顿了顿，很认真地说，“许总，今天谢谢你。”

　　以为许宸佑会对自己说一句“没事”或者骂自己“矫情”。没想到这次许宸佑竟然难得展了笑容，是很好看很吸人的那种，他笑着说，“不是说是我的人吗？”

　　宁歆愣愣地看他，突然接不上话。

　　“回去吧，要是睡不着就等我回来，我们来聊聊我们之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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