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是世界核平[快穿]

　　卷一：路边乞丐封冕成王

　　“不过一行乞少年，殿下何必以伞相赠？”行至皇宫，陈念这才淡淡的问道。

　　顾泽云不在意的笑了笑，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太子关心民间疾苦，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他将被雨水打湿的外袍换下，花无言立刻奉上新衣。

　　“今日辛苦先生陪同，先生也早些回去吧。”顾泽云面带微笑，恭敬的向陈念一颔首，只是遮掩不住眉眼间那淡漠的疏离感。他唤来花无言，客客气气道，“小言，你送先生回去。”

　　花无言听话的上前一步，陈念却道，“不必。”他转身走入大雨之中，撑开伞，回头看了一眼顾泽云。顾泽云收敛了笑，静静的凝视着他。

　　陈念最后的话语在雨水中模糊不清，顾泽云却听得真真切切。

　　——“臣只希望殿下，日后还能记得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

　　他沉默片刻便回了屋，大门已被花无言关上，连同雨一起挡在了外面。顾泽云突然感到一阵心情烦躁，便坐到书桌前，拿起毛笔，在纸上肆意书写起来。

　　一开始写的是最近念的诗词，他写的端端正正，却仍无法静下心来。顾泽云弃了笔，面色阴沉的靠在椅背上。以前还没有这种感觉，但最近……他总觉得陈念已经看透了他的本性，似有似无的提点着他。

　　今日是顾泽云第一次离了皇宫，出行于市街内。太子出行，肯定是要几十个人抬轿簇拥着走。但顾泽云不喜欢那种感觉，他觉得自己不能伪装的那么完美，完美到在几百人的眼睛中，看到的都是一个形象。

　　他去找顾业请求独自出行，这不合理的意见自然被驳了回去。就在顾泽云皱眉苦虑之时，陈念主动提出，说他跟随着他。

　　而且如今太平盛世，百姓都安分守己，谁也没有胆子，大白天去抢个看起来就有钱的小少爷。

　　顾业很信任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陈念，于是他同意了。

　　顾泽云以前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但那一幕令他印象深刻。他感觉父皇和陈先生之间的对话不像刻板有理的君臣，而是如同一般的朋友一样随和。他听顾业说过陈念是他幼时的陪读，可这也不至于……

　　顾泽云眉宇微皱，俊秀白皙的面孔无端生出一种令人胆寒的阴森感。

　　罢了，只要不阻碍到他就好。

　　倘若他将来支持幼弟上位，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平稳的待在朝廷之中。

　　“太子殿下……”

　　顾泽云蓦地回神过来，抬眼便见花无言一脸担忧，他这才想起来竟忘了让后者退下。而小太监也是个眼力见不足的，未经他的允许就凑上前来，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看。

　　“小言，怎么？”虽说心里烦躁至极，但面上顾泽云还是习惯性的勾了勾唇角，声音却不带任何温度道，“有事就一并说了吧，今日你可早些回去。”

　　花无言有些犹豫，他道，“可能有些冒犯。但，太子殿下，您是有什么心事吗？”

　　顾泽云微怔，似笑非笑的反问道，“嗯？怎么这么问？”

　　花无言道：“您每次感到焦虑时，都会将左手食指抵在唇边，连耳旁散落的碎发都无心思去整理的。”

　　闻言，顾泽云略微一低头，鼻尖与手部关节正好相触，他立即放下手，挑了下眉。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

　　“也许吧。”顾泽云平静地说道，“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劳你费心了。”

　　花无言愣了一下，垂下的眼眸黯了一瞬。下一秒又完美的遮掩住失落的表情，他弯下腰，声音不带任何起伏道，“那奴才就不打扰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请早些休息，勿劳累身体。”

　　顾泽云的视线转移到他身上，缓缓的一颔首。

　　花无言淡淡的笑了一下，推开了大门，雨水立刻席卷而来，淋湿了他伸出去的衣袖。

　　花无言挡住那妄想从他身边过去的风，迅速的关上门，好像身后有什么重要的宝物一样。

　　他阖上眼，双手负于背后抵在门上，再次睁开时，清澈透亮的双眼中好像少了些许重要的东西。

　　十年了……太子殿下还是独自一人。

　　哪怕只是提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都好想陪在他身边。

　　花无言摁住心口，那里有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半晌，又自嘲的笑了笑，渐渐远去。花无言的脚步放的很轻，他轻声低喃道，“才不是这种情感。”

　　“只是想让他的身后，有一个可以信赖的人而已。”

　　“就算……不是我。”

　　大雨之下，他的声音最后转化成一声幽幽的叹息，无人知晓。

　　屋内，顾泽云送走了最后一人，随意的靠在椅子上，一双黑眸注视着静静燃烧的油灯，眼眸深处却并未有被照亮的一抹暖色。

　　他在五年前恰好跟着宋行辞和陈念等人，一同逮捕并当场审判重权在握、却贪财受贿赂的东缉事厂司礼监掌印太监——花莫语。

　　失势的花莫语立即被押入地牢，随行的官兵动作迅速的当日就抄了他家，并在后院深处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地窖。

　　官兵们都以为这里是花莫语埋藏金银财宝的地方，想到也许摸黑下去能分点小钱，一个个积极的不得了，得到皇帝准令后就迫不及待的一个接一个的窜下去了。

　　但是没想到，等待他们的并不是大堆金银珠宝，只有一个在寒冷的地窖中穿着破旧衣服、右臂血迹斑斑，双腿已经被抽打的血肉模糊，头发凌乱，独留一口气的孩童。

　　官兵们忍不住错愕，却没一个想救起那孩童。有三四个甚至不甘心的拿着油灯四处晃荡，倒也照亮了这地窖的全部空间。

　　灰蒙蒙的墙壁上，倒挂着许多人皮，面积不大，剥离的十分完好，看的出来这些生者死前只有六七岁的样子。

　　鲜血和死血已经浸透了灰色的土地，一齐延伸向摆放的错落有致的兵器架——尖刀、长鞭、铁棍……各种兵器样样齐全，虽然样式不同，但却无一例外的全都沾染上了殷红的鲜血。

　　——本来制造出是为了保家卫国的兵器，在这个地窖里却通通化为了残害幼童的利器。

　　而年幼的他——顾泽云那时还不谙世事，趁护卫不注意，一溜烟似的就从台阶下走下去，也想看看坏人的“宝库”。

　　一抬眼帘，那可怖的血色情景便完全映入眼中，令他感到一种强烈的恐惧和无法抑制住的呕吐感。

　　“救……救……”

　　他已经忘记了当时是想要让别人救他还是救花无言，但唯一肯定的是，花无言听见了。

　　花无言费力挣开被血模糊的双眼，捂着刺痛到无知觉的右臂，他微动嘴唇，几乎要发不出声音来了——“救……救救我……”

　　“求……您。我……我……不想死……”

　　花无言是对他说的。

　　五岁的他明明已经跌倒在地了，明明已经连滚带爬的要走上台阶了，明明已经害怕的边抹泪边哽咽了，却还是回了头。

　　一回眸，少年对少年，他看见了他眼中对生命的渴望。这是深居皇宫的顾泽云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的神情，一丝善意从内心深处被点亮，他颤栗着，缓缓地向花无言伸出了手。

　　从此便有了救赎。

　　无论是对顾泽云而言，还是对花无言而言。

　　忆起旧事，顾泽云双手放在木桌上，紧紧的握在一起。良久，他将头靠在双手上，黑眸中乌云翻涌，神情挣扎而痛苦。

　　如果……如果他不是太子，是不是就能普通的和花无言交朋友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身在皇宫，且有身份尊卑之差，连冲出去给他递个伞都做不到。

　　明明他是可以做到的。

　　回想起行乞少年那错愕又惊讶的神色，顾泽云指尖用力到泛白，浸透的黑发无力的垂在耳旁，雨珠滴落在手上，引起一阵冰凉。

　　他盯着燃烧着的油灯，觉得那像极了太阳。下一瞬，顾泽云骤然起身，连伞都没拿就打开门，冲到外面，太子殿外早已空无一人。

　　暗卫无声无息的从房顶来到他身边，轻声道，“殿下，下雨不宜出行。”

　　雨水又一次浸透了他的衣服，不同于刚才的慌慌张张，顾泽云冷静地回答道，“嗯。”

　　宋九道：“那您……”

　　“让我站一会。”顾泽云道。

　　须臾，悄无声息的，一把伞罩在他的头顶。顾泽云愣了一下，用手拍了拍身上的水珠，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殿下唤我宋九就好。”宋九道。

　　顾泽云又道：“你有朋友吗？”

　　宋九回答的很是迅速：“回殿下，没有。”

　　顾泽云望了望天，却只能望见红色的油纸伞遮挡了阴沉沉的天幕。他淡淡的笑了一下，却不是嘲讽，他道，“没有也好……少了许多牵挂。”

　　“一个人的路会很辛苦。”宋九说。

　　顾泽云唇边的笑容慢慢消失，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无妨。”

　　“谁让我是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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