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梅

作者:迟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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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旧


      话说那日青石被夷军带走,带去的地方正是阳周。他被安排去运送石料,修筑防御工程。也就是那时候遇见的木翳,浓眉大眼,鼻梁英挺,眼睛亮亮的。长相并不出彩,胜在气质刚硬,英气逼人。青石注意到他完全是因为这面貌很熟悉,他在百年前遇到过一个人长得和木翳一模一样。只是他是读书人而木翳是夷军将领。
      其实对于那个几百年前的朋友他一直不知所措,和他好是朋友主动接近的缘故,和他不好也是朋友把他推开,青石在这段关系中被动的要死。偶尔想起他,青石会些许后悔自己不弄清楚缘由就负气离开。如今见着相同的脸,他很认真的把这当成是一次补偿的机会。
      在夷军那里,青石的身份是奴隶,根本接近不了木翳。那日得知蒙放攻打阳周,青石急忙离开,就是为了寻机会接近。他用着鸟的形状飞到阳周附近,也不幻化人形只是站在树上思考。想了好些主意,又都自己一一否决。正发愁,就见远远走来一队夷军,他也不在意。可是夷军在意呀,他们远远瞅见这鸟毛色鲜亮,就拉弓射箭想打下来。
      只见一支利箭乘风而来,青石躲闪不及,腾空而起时被箭伤着了鸟腿。他顾不得夷军的懊恼抱怨,尽力飞的远远的,落在了大河下游的废弃帐篷旁。青石幻化人形,只见小腿肚上划了挺大的口子,于是就拖着伤腿进帐篷,找寻一番没发现可用的药物,只得撕下一片干净的衣衫扎紧伤口,有机会再处理。
      这一耽搁有点久了,等青石走回阳周仗已经开始打了。且不提蒙放如何智破城池,只说那木翳在破城之后带军队抵抗,掩护首领撤退。青石见木翳且战且退,拖住了蒙放的大部分军力。蒙放当机立断,带着轻骑前锋冲过混战,追着夷军首领而去。青石想着刀剑无眼,紧盯着木翳的身影,却也不敢靠近。只远远的在山坡上遥望。木翳的人马越来越少,渐渐退却,方向却是向着青石来的。一者避开首领撤退方向,二则吸引敌方军力。
      在这地狱般的战场上,青石想到了一个自认为不错的主意。他从侧边接近战场,扒了件夷人的军服,悄悄换在自己身上,又故意把伤腿露出。趁着木翳退兵经此处时,装作受伤摔倒在地的样子。木翳没看到他,倒是旁的兵扶起他来搀着他逃命。
      青石可以说是兵行险招了,若是夷军不救他,他穿着夷人的衣服,王朝的军队不杀他也会俘虏他。他随着残军逃了好远,队伍才放慢速度。木翳整理队伍清点人数,点到青石时,他停顿了一下,问道:“我没见过你,你是谁的手下?”青石没敢看木翳的眼睛,歪着头回道:“我和我的队伍走散了,是您的手下救了我。” “哦?可我看你不像夷族人。”木翳慢慢逼近青石,紧盯着他,等他回话。青石无奈抬头直视他:“我怎么不像夷族人?”
      两人对峙,僵持不下,远方适时的出现了追兵。木翳也发现了立刻命令整队出发,青石暗暗的松了口气,准备跟着他走。浑身染血的木翳回头对青石说:“你紧跟着我,别离开我的视线,我对你不放心。”青石瞅着这张熟悉的脸,默默点了头。
      这一行人逃了将近一夜才甩开追兵,幸亏蒙放要捉拿的是首领而非他们,否则哪里逃的掉。安全后,众人三三两两的躺着修整,青石也准备舒坦的躺躺,实在太累了。刚坐下,就听道木翳说:“等你伤好了我们打一架,我草原男儿个个顶天立地,赢了我,我信你。”一旁有人搭腔:“都尉,就算他伤好了也打不过你的,哈哈。”旁人都跟着笑了。青石也不恼,回答木翳:“好,等你也养好伤,打一架!”说完,就躺倒不动了。木翳心想:我们这等残兵败将不会有奸细看上吧,不过不能掉以轻心。他又看了青石一眼,躺下休息不提。
      夷兵修整了一夜,第二天出发向北回大本营,一则伤亡太重,二则首领不知去向。青石的腿休息了一晚好多了,一个夷兵扶着他随部队出发。在他们走了一天之后遇到了援军,他们带来了马匹和首领的消息。大量的伤兵被快马送回军营,首领则吩咐木翳回到距阳周最近的军营,警惕王朝袭击。
      青石的伤被他自己归类为轻伤,要跟着木翳去驻守。在使者走后,他发现木翳表情不对,百思才得解。他默默凑到木翳跟前,叹了口气,说道:“人生一大苦事,就是不得遇明主。” 木翳四顾,低头训斥:“这是什么话,挑拨离间?” 青石听他话没说死,继续道:“都尉此战颇有功劳,首领不说奖励安慰,竟然又安排任务,怪不得你不高兴。”
      木翳眼里有一闪而过的阴鸷,他声音不大,说道:“我不高兴了又如何?”青石脑子已经转了十八个弯了,灵机一动,说道:“我能如何,不过叹同病相怜。” “哦,怎么个同病相怜?”木翳边说边走向他的帐篷,周遭的士兵听不到他们的谈话。青石随着他的步子,不急不缓的道:“我至今还是一个地位最低的士兵,可我的能力不止如此。”
      木翳笑了,停住脚步,侧身说:“我倒是可以做明主,你又能否做能臣?”青石直视他,坚定道:“愿随都尉建功立业。”木翳拍拍青石的肩膀,像是鼓励,没再说话,转身进了帐篷。帐篷里幽幽的传来一句:“证明你可以被信任,有能力留下。”
      其实,青石犯了难,就目前情况来看,自家傻丫头是一定要帮王朝的人,可自己要帮的人是侵略者阵营,是战争的发动者。他不知道如何帮了木翳又不愧对小梅儿甚至百姓。青石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坑死鸟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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