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千千结

作者:我叫方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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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第一章
      七月初的平安县城被摆在了蒸屉的最上层,闷热难耐。六月份的棉花糖已被猫咪舔地一干二净,留给天空一片蓝色的盘底。
      老城区解放路两侧林立着高大的梧桐树,都是几十年的老树了,岁数比这片老城区还大,各个枝繁叶茂。每个夏天,每个此时此刻,这些树都是被蝉占领的堡垒,尖锐的蝉鸣穿透深绿色的树叶,从四面八方向人裹挟而来,刺痛耳膜。
      清明是在这样的日子里来到这条老旧的商业街的。
      黑色的奔驰轿车滑行在柏油路面,茶色的车窗隔不住震天的蝉声。司机缓缓把车停在了街尾最后一家商铺,打开车门,健步走下,入目是深棕色两米宽的大木门,门紧闭着,右侧灰白色的墙上竖挂着白底黑字的牌子——有谦心理咨询室。
      清明朝心理诊所的右边扫了一眼——老孟诊所,透明的落地玻璃窗上贴着“省人民医院退休老专家专治痔疮、狐臭”。
      清明不经意地挑了下眉,好看的脸上未透出任何情绪。司机已先一步上前敲门了,看似简朴的木门传出略显深沉的声音。
      嗯,好门。

      一娃娃脸姑娘从打开的门缝里探出头来,“是预约三点半就诊的江先生吗?”
      “我们是从江家来的,我家先生名讳——清明。”司机先生一本正经地答道。大热天身着黑色的西服,腰背笔直,开门的娃娃脸姑娘竟感到敲门这人身上散发的凉意。
      “小圆啊,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每次给客人开门儿就漏条缝儿,那么小家子气,人还以为咱这躲债的呢!”门后面传来的是中气十足的男人的声音。
      看上去十七八的小姑娘立时红了脸,眨巴着眼睛尴尬地用力拉开了门。司机侧过身子后,夏日刺眼的阳光袭来,汤小圆禁不住眯着眼,恍惚间一个高大英挺的身影率先走进门内,敲门的司机先生紧随其后。
      “您确实在躲债,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您该还债的时候。”这句话是肯定句,确凿无疑。
      清明花了三秒钟才适应了室内橘黄色柔和的光线,目光习惯性地掠过周围的家具摆件——一整套纯金丝楠木打造的桌椅,欧洲进口真皮沙发,茶几上摆着镶着金边的水玉烟灰缸,沙发旁的角落里应该是深色紫檀木做的半米来高的花架,上面摆着的是明代青花梅颈瓶,瓶子里面插着的竟是向日葵。所踩下的每一步的声音都被脚下纯手工编织的传统波斯地毯所吸收,地毯从进门铺满了整个会客厅。整个装修中西融合,偏巴洛克风格,却意外地协调。
      果然,就算周家本家已远离大众视线十多年,大部分财产被瓜分了,但这种低调中带着华丽,华丽中透着奢侈,奢侈中肆无忌惮地叫嚣着自己是土豪还想婉转地表达自己其实很有内涵的傻逼气质······还真是代代相传,亘古不变啊。
      清明神色淡然,心里却有些无奈。
      就这么固执吗?太阳留在地平线上的只剩余晖,夸父逐日的时代也不会再现,还在坚持着什么?
      他今天当然不是来感慨或叙旧的。他有任务。
      他在等躺在摇椅上看书的人回答。

      “现在的年轻人啊,肚子里稍微装了点儿墨水,就把不住啦,全世界地宣扬自己的那点儿理论,沉不住气啊!”
      仍是那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摇椅上的人双手啪得合上书,坐起身,素色的男士名牌衬衫、西裤,可以看出身材保持得很好,可惜,水晶吊灯橘色的光芒下也遮不住那银色的头发,额上的抬头纹,以及唇角那代表成熟男人魅力的法令纹。
      可清明最先被抓住的是那双射着精光的黑色眼睛。岁月没有赋予其历经世事沧桑后的平和与稳重,只是不停地将蒙在眼上的灰擦拭干净,细细打磨成明亮的珍宝,将年轻的锐气,不可一世的嚣张与野心永久地融合在那双眼睛里,成为不可剥夺的一部分。
      清明心中感到惊讶,就像在非洲的大草原上看到一头暮年的雄狮,却嵌着一双年轻的眼睛。转瞬间,又觉得一切似乎都很合理,真正的周家人就应该是这样,长相帅气儒雅,衣着绅士得体,却会在不经意间透露出那种······对,像《水浒传》里的那种英雄草莽气概。
      这样才不负本家传奇之名嘛,才是那藏七拙八、心怀不轨,流连于不同的社交场所,或一门心思、老老实实扑在书房的案桌前搞研究的各个分家无法匹敌之处吧。
      目光扫过书的封皮——《乌合之众》。清明的嘴角向上扬了扬,橘色的灯光下笑起来别样地帅气。
      老狮子,这么些年你嘴里护着唯一的幼崽,又锐气不减,想干嘛呢?
      “晚辈清明,见过周老爷子。”这句话中规中矩,好像之前的冒犯从未发生过一样。
      他平静地接受这头雄狮的凝视,不动神色。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冻结了,宽敞的客厅里连人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低赫兹变频空调的运转声变得清晰了起来。
      从十七岁入社会摸爬滚打,到二十二岁入江家掌权,遇到过各式各样的事,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这样的对视有过太多:有前辈,有同龄人,有把他奉为神坛的,更多的是诅咒他不得好死的。
      很适应,但不喜欢,通通不喜欢。因为知道在那样四目相对的背后是绵里藏针的算计。
      “听说你是Gay”老爷子用的是一本正经,不带任何偏见,像在学术论坛发表讲话的态度和语气。清明发誓他没打算这么早暴露本性,可是流里流气的话还是脱口而出了。
      “怎么着,您也是?”
      老爷子眼睛瞪大像吞了只苍蝇的模样,有点儿引人发笑。可能很久没被人这么呛了吧。

      身后传来小姑娘噗嗤地笑声。
      清明转身,看到茶几上摆着欧式茶具,热气从茶壶嘴里袅袅升起,红茶浓郁的芬芳裹挟着点心盘里黄油饼干的甜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很自觉地坐下,倒了两杯红茶,加奶不加糖,一杯给自己另一杯递给了······西装革履的司机先生。
      红茶入口,略微有些烫,但香气也更盛,唇齿间香气缭绕,闻着浓郁,尝起来却清新可人。
      老爷子看着清明喝完了满满一杯的红茶,吃了两块司康,才开始今天的正式话题。
      “不知江清明先生来我这小小的咨询室所为何事啊?您这架势可不像是咨询心理问题的。”五指交叉,目光如炬。
      “我相信您应该听说过——‘九犬一獒’杜晚生。”
      杜家第九子杜晚生,岁数应该比清明还小两岁,辈分却是和他那个软弱无能却心比天高、放浪形骸的父亲一个儿辈的。想当年杜老爷子老当益壮,以七十高龄再娶了一位年岁不到三十岁的小明星,来年就得了个小儿子。据说他出生前后都有些不好的传闻,这孩子是拿着DNA检验报告才给上的户口。
      杜老之前已有五个女儿,三个儿子,除了大女儿继承了父亲的事业在心理学领域占有一席之地外,其他的孩子都不感兴趣,从事的是别的行业的工作。和普通兄弟阋墙的豪门一般无二,杜家这八个已有家有业实力雄厚的子女对多出来一个分家产的除了憎恨厌恶,也多不出来其他的感情。而杜老对自己这个最小的儿子的态度却是颇为暧昧。
      在杜晚生的抓周宴上,看着双手捧着《浮士德》的婴孩,参宴的名流一致赞叹其会成为大文豪,老爷子却悠悠然地称他是会把灵魂卖给魔鬼的浮士德。一时间让人摸不着头脑,颇为尴尬。
      一语成谶,杜晚生天资聪颖,智商很高,在18岁读完心理学研究生,老爷子去世后,他用一年时间让他的兄长姐姐们自相残杀,或身败名裂。
      清明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江家所提供的的一些资料,人们口中所传的杜晚生更是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奸诈的暴徒。对于这个岁数比他小,“成名”却比他早的长辈,他很感兴趣。
      “九犬一獒”杜晚生,成功地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光明正大地干掉了他讨厌的人,真痛快啊!很解气,很有意思,难道不是吗?相比起来,江家的某些人真该庆幸他是多么的仁慈。

      “杜晚生?听说过!他不是跑中东给人家当顾问去了吗?”
      “准确地来说是AK军火集团。穿上西服是卖军火的商人,脱下西服是半个恐怖分子,这些年来发展很迅猛,吞并了不少敌手。杜晚生这个人很有才华,也有远见,做什么都能顺风顺水,AK是捡着大便宜了请他当军师。”清明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仔细地观察对面老人的表情,想知道对于杜晚生,这个从未出现在周家人面前,却与周家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暴徒”,有何看法。
      对面的回答是一片沉默,空调运行的声音成了主旋律。橘色的灯光下,老人神情淡然,似乎对这个人怎样无所谓。
      清明继续道:“我找您是因为,时隔八年,他回来了,继承杜家的股权,在江氏集团董事会占有一席之地。他很危险,我想请您重回江家,继续持有周家原先的股份。”这话说得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呵呵,我可不认为江家这个庞然大物会害怕一个小小的恐怖分子,难道知识让他变得孔武有力了吗?”老人嗤笑道。
      “他是个不确定因素,当年为什么突然离开,又为何而来,这都是未知数。对江家而言他是个麻烦,我要在麻烦恶化之前要么铲除他,要么上个保险。”
      “这么个有能耐的家伙确实是个麻烦,但要找事儿他找你,找你们江家,干我屁事儿!”老人有些不耐烦地皱眉。
      “杜子规说他是把灵魂卖给魔鬼的浮士德,你觉得是谁把他的灵魂推销给了魔鬼,杜家人是主谋,周家可是原罪啊!”
      “原罪?这个词用得可真好啊!周家是罪恶的本质吗!”压抑的悲痛情绪从老人略带沙哑的嗓音中传递出来。“那江家是什么?你们敢说自己对实验,对杜晚生的事情真的一无所知吗?你们扮演着什么角色?是高高位于王座上的皇帝,用无动于衷默许脚下的权臣作奸犯科吗?真是暴君啊!别再厚着脸皮说自己是冷漠的旁观者了,太卑劣了!你们是帮凶!一直都是!”这些话是是从牙缝中砸出来的。
      “江家无意推卸自己的责任,但‘帮凶’二字实在是承担不起,顶多算‘推手’罢了。”清明是顶着对面灼灼的目光,面不改色说出这些话的。
      果不其然对面回应他的是一阵嗤笑。
      他继续道:“去探究过去的角色没有任何意义,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不可否认的是周家和江家一直都是伙伴关系,我们不是敌人。您必须承认的事实是,无论他这次是带着什么目的回来,旧地重游也好,计划报复也罢,他一定会来找您。我想不管我怎么拦,他也会千方百计进入江家的资料库,找到他想要的。所以,就算您对二十年前的实验一无所知,他也一定会来找您,哪怕是蛛丝马迹也不会放过。我们需要的是合作。”
      “合作?可笑! 我回去能做什么,我连我哥都不如,他起码还生了个有能耐的儿子,我就只能帮他养孙子来养老。再说,主谋已伏法,原罪被诛,曾今参与那件事的人早就死得一干二净了,周家本家就剩我和一个小崽子,他想知道什么给他就是了。杜晚生是百年难遇的天才,不是疯狗,见人就咬。而推手嘛,呵!难道浮游可撼树吗?”问题又踢了回去。
      “要什么就给他?他要是想要你们家小孩儿呢?你也舍得给?”这次的话语里充满了挑衅。清明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老人的怒气和阴郁,是被刺激地乍起脖子上长毛准备战斗的雄狮。
      他继续道:“周家最后的遗产说留给孙子,那是什么,成功的实验手段,机密资料吗?很多人都很好奇呢!”
      又是一片沉默。空调机器的声音震动空气,带得连人的呼吸都有些震颤,眼前橘色光线亮眼。
      “这才是你来的目的吧,什么杜晚生,什么大麻烦,在高高在上的江家眼里都是小虫子,捏死就好了。周家最后的遗产才是目标吧。”周老爷子的原先明亮的眼睛眯成了缝,精光蹦出,唇角上扬,带起了好看的法令纹。
      清明看着那张面孔,眼神下意识地转向老爷子正在敲击摇椅扶手的食指,准确来说是食指指甲——一个漂亮的弧形,象牙的光泽,如未婚的少女。
      默默地移开目光,清明坐正了身形,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室内冷气很足,倒出来的茶水已经冒不出什么热气来了。他看着杯子里深红色的茶水,没有想喝的欲望。
      “周有礼先生去世前曾承诺,周家将不遗余力解决所有遗留问题,杜晚生算一个,江家存档的资料算一个,他们是周家的责任,也只有周家人能解决。我代表江家在此诚恳邀请您重回江城,重掌董事席股权。”
      清明说完这些的时候,没有去看老爷子,事实上看起来他更像是在对着茶杯上方的空气说话。
      “这是父债子偿吗?”
      “算是吧!这么多年,每一代都要背负着上一代的荣与耀,罪与恶向前走,这不是事实吗?”
      “所以才成就了今天的你,所以你就算再怎么厌恶江家,再怎么被江家人厌弃,你也不得不成为‘头狼’,他们也不得不遵从你的命令。说真的,我对你的选择真的很意外,我以为你会是那种不屈不挠,从不会向恶势力低头,屈服于这种狗屁家族使命的人。可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和那群老混蛋没任何区别。”
      “呵呵!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我不是正义的奥特曼,也不是纯洁的天使,更不是无脑的愤青。向恶势力低头这种事我经常干,但所谓的家族使命感我还真没有。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既然我的职业是船长,那我就做好船长的本分,保护好轮船的安全。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和那群老混蛋有很大的区别,他们干不过我,要不然你以为他们在有能力把我扔进海里的情况下,能任凭我带他们玩儿激流勇进吗?”
      “哈哈,你会在船员们发动政变前先把在野党(the Opposition)扔进海里。所以,十年以内退出江家这种鬼话你是不会遵守的吧?”
      “我是个商人,诚信对我很重要,约定我是一定会遵守的。所以,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关于最后的遗产,您可想好了。”
      “只有两年啊!”
      “时间足够了。如果您选江家当盟友,我愿为您当清道夫。”清明在说最后一句话时,目光直视老人,摄人心魄。摇椅上的人能想象得到,坐在华贵的沙发上不过而立之年的年轻人,当年为一场豪赌,把整个江家压在赌桌上的时候,该是怎样得意气风发。
      “我会好好考虑的。”
      清明听到想要的回答,便知道今天的任务达到了。起身,准备告辞离开。在转身的一刹那,身子又停住了,微低着头,直视对面的眼睛说:“清这个姓氏很少见,您不知道也情有可原。”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走出诊所,室外熟悉的阳光洒在身上,让人觉得温暖又舒适,驱散了身上重重的寒意。
      清明听到隔壁诊所门口的动静,刺眼的阳光下他微眯着眼,看到一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医生跟抱着孩子的妇女交谈。
      “啊,小孟医生哪,我们家宝宝中午吃了根冰棒,午睡起来后就一直咳,老孟在不在啊?”
      “我叔还没回,我先给您看看吧!您先进来。”
      “哦哟,那也行吧!”
      年轻医生肤色较白,眉清目秀,说话时透着一股单纯的学生气,也确实看起来顶多二十出头的样子,像是医学院还没毕业的学生,文气,温柔。
      是清明一直很喜欢的类型。
      医生似乎感受到了清明注视的目光,朝他有礼貌地笑了笑。阳光下衣魅翩翩,那张脸在发光。
      清明不自觉地扬起唇角,以笑容回复。他有些不确定自己因何而笑。有件事需要确认一下。
      司机先生教养良好地在驾驶座上等待着老板,默不作声地看着老板和一棵“小青松”眉来眼去。
      刚上车,清明便命令道:“把你手机打开到任意网页,举起来,给我看,我测一下视力。”
      司机先生行动迅速,这么多年能待在江家掌门人的身边,专业技能很重要,迅速的执行能力,没有废话才是关键,他靠这招KO掉了不少竞争对手。
      对于他的老板,曾今被他奉为神坛的男人,现如今在他心中的形象已堕落为聪明绝顶,喜怒无常,嘴贱毒舌,偶尔抽风的基佬。他坦然地面对并坚强地活在他的阴影下,做牛做马。然后看着老板悠悠然地把跟他作对的家伙们踹下船舷。
      “平安县城高温橙色预警······”清明小声念着两臂之远的网页上的小字信息。很好,他的视力没问题,轿车停在背阴处,车内的光线只比室内差不会更好,那他所看到的所有细节都是真的。
      “开车吧。”他吩咐道。
      约两分钟后,前排的司机听到后座传来老板的笑声,“这可真有意思啊。”从后视镜里,司机先生确定他的老板没在看任何手机视频之类的东西。
      黑色轿车稳而快地驶离了这片城区。

      有谦心理咨询室室内,坐在摇椅上的老人站起身来,身高一米八以上,坐着的时候还不明显,站起来就给人消瘦的感觉,整体上看像是纵横花场的风骚老男人。
      他正对着整个诊所最贵的东西——那扇两米来宽的深棕色木门,如巴黎的歌剧院舞台上告别演出的男主角一样,悠然地弯腰,鞠了一个绅士礼。
      片刻的谢幕后,头顶上传来的口哨声、欢呼声不绝于耳。一楼办公室的那面墙,上半部分隐匿的壁纸布景被拉开,二楼显现出来。七八个穿着条纹病号服,印着“华生医院”的男男女女嘻嘻哈哈地挤在栏杆旁。二楼的空白墙上挂着巨大的投影仪白色幕布,超清晰影像直播的正是楼下面带微笑,仰头看他们的“周老先生”。
      幕布上的人笑起来潇洒俊朗,魅力十足。主人公用电影《国王的演讲》末尾,乔治六世向他的子民招手的姿势,再次向观众致谢,掌声又达到一波高潮,影像停在了这一刻。
      二楼的一间卧房里,两台台式电脑同时工作,其中一个屏幕上显示着四个360度无死角可转动摄像头的影像,另一个屏幕图像暂停,显示的正是幕布上男人招手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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