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跳墙的杀手

　　夕阳艳艳，红云烈烈，天边一团红火，而后暮色降临，江面升腾起一层雾气，歌船飘飘，乐音绕绕，歌声袅袅。

　　卿月楼里热闹非凡，宾客们时不时发出喝彩声，满眼的春.色无边，激起浪涛涟涟。

　　太傅选了二楼靠着扶栏的座位，一脸寡淡，正手持琉璃杯细品西域葡萄美酒。

　　孟大人坐在他对面，皮笑肉不笑道，“不知太傅是何时认识我家教主的？”

　　越急立在孟雀身侧，两只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盯着太傅的一举一动，仿佛非要盯出个花来才肯罢休。

　　一炷香前，越急才被孟雀告知，眼前这个正是当朝太傅，还是要和教主大婚的人，而且他叫了这么多年的教主居然个......女的？！

　　越急张口呕出心血，孟护法你确定你不是在唬我！我高大威武，风流潇洒的教主大人，居然是......个姑娘？

　　彼时孟雀长叹了一口气，道，“此事，我也是在老教主临死那日才确定的，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问阿九，不过此事万不可宣扬，连耿护法也是将信将疑。”

　　毕竟他们都不敢去偷看教主洗澡，以确认她的性别。

　　越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太傅到底是看上了像兔儿爷的教主，还是也和他一样，还不知道教主的真实性别？!

　　他思考了大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此刻见到太傅本人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一瞬不瞬的看着太傅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值得探究和学习！

　　教主正抱着一大串葡萄和阿九分坐在柱子旁的扶栏上，观看台上丽人曼妙的舞姿，不时伸出手指对着楼下的客人指指点点。

　　华桦画今日似乎对美女没什么心思，翘着二郎腿，一心一意的享受着侍女的按摩服务。

　　太傅道，“我和她认识很久了。”

　　孟大人心下一惊，面色微变，“很久是多久？”

　　太傅道，“十年之前，我们就认识了。”

　　“哦，十年之前，我怎么不知道？”孟雀为官多年，端得官架子是面不改色，心下却打起了闷鼓。

　　孟大人捻起琉璃杯晃了晃，抬眼瞥见太傅一脸冷静，面若寒冰，这人只有面对教主时，才会露出笑意。

　　不是那种官场上皮笑肉不笑的客套虚假笑意，而是真真切切的由心底散发出来的笑意，眼角眉梢都似情，做不得假。

　　十年之前，教主还处于流放的阶段，今个儿被老教主带到岭南鬼蜮决战鬼谷门门众，明个儿说不定就会把重伤不治的她扔到蜀山唐门门前，等人捡起来做为新收的烧火弟子。

　　孟雀自是深知老教主对武功走火入.魔的地步，以前每每收到属下传来的暗报时，他总是会有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老教主从来就名副其实，是真正满手鲜血恶贯满盈的魔头，能奢求他有什么仁义道德？

　　太傅微微一笑，“你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十年前她认不认识我？”

　　孟大人萎了，正欲再辩解几句，越急扯着他的领子就往后拉，与此同时，面前的木桌应声而裂，琉璃杯被暗器击碎。

　　教主急急忙忙搂着傅晟翻身就躲进了最近的屋内。

　　阿九一听到动静，条件反射的想扯过教主的手一起跑，待到暗器擦过脸颊留下一丝血痕时，才反应过来，教主早已经撇下他走了。

　　从前的生死相依，到如今不过是物是人非。

　　阿九心下郁闷，索性翻身下楼开打。

　　地是自个儿的地，不然孟雀不会选这里。

　　人群四处逃散，那人银发白衣眼角微红，手持一把长剑逆流而上，刀光剑影间已经把阻碍他行动的侍卫尽数撂倒在地。

　　阿九凌空而起，接了三招后飞旋坐上二楼扶栏，一脸轻蔑笑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明教烈焰堂堂主拜火大人，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拜火仰起头来细细打量了眼前这位“故人”，思忖道，“你认识我？......我见过你，你就是......”

　　角落里的孟雀正被越急推入房中，教主推门而出，两人正好撞个正着。

　　孟雀道，“那人是明教的？”

　　教主问道，“千堆雪去哪了？”

　　孟雀心如明镜，“他消失了。”

　　教主‘哦’了一声，面无表情的把孟雀拉入了房中，“进去吧，阿晟的暗卫会保护你们的。”

　　她的话音刚落，身影已闪到另一边，扶住内息不稳的阿九呢喃道，“我们什么时候见过白毛狗了，阿九。”

　　拜火毫不动气，“他是？”

　　解决完其他危险的越急也靠了过来，“教主。”

　　“叫我明主！”

　　“哦，教主，不，教主，不，明主，明主。”越急舌头打架，叫了这么多年，果然一时之间，难以改过来。

　　拜火摸了摸脖颈上的疤痕，弯起嘴角露出皓齿，活像兴奋的头狼，“看来你的功夫还是没有长进多少。”

　　眼见敌人已经知晓阿九的实力，装逼再无意义，教主直接把阿九抱下扶栏，放一边椅子上，“阿九和你比试过？”

　　拜火道，“果真是躲不掉呀，十年前，我没有杀了你，今天你可跑不掉了。”

　　阿九笑道，“那日你没有本事杀我，今日你也没有那个运气。”

　　那日的戈壁荒城，她本就伤得极重，瘫在地上，连呼吸都快没了力气，直想着自己就像林子里被自己一口咬断脖子吸食鲜血的兔子一样，快要死了。

　　本来气呼呼要丢下她的阿九，突然又回来了。

　　“阿九......”你为什么要回来？你明明可以走的。

　　眼睛被汗水和血液的混合液体浸得生疼，她渐渐失去了知觉。

　　阿九双眼红肿，埋怨道，“你死了，我也活不成！”他不会放过我的！

　　他指的是老教主。

　　老教主暴虐成性，被他灭门的门派大大小小加起来，数不胜数，阿九不过是其中一个被灭门派的遗孤而已，因为拼了命的对抗他，而被看重，放在教主身边。

　　生死蛊的蛊虫，一人一颗，被吞下肚腹，从此以后，便是两身一命，一条船上的蚂蚱。

　　想复仇，得活下去！想活下去，她就不能死！

　　可她明明是仇人之子，是那个一剑将母亲肚子里的弟弟挑出来的恶魔之子！为什么就不能杀了他！杀了他！

　　天明日圆，那人一身白衣黑发，剑光清冽，高高的站着，剑尖斜斜垂下直指教主眉心，“武艺不精，该死。”

　　阿九现身，跪倒在教主面前，“你要杀她就先杀我吧！”

　　“哦，”拜火有些吃惊，“不是逃了，怎么又回来了？”

　　阿九红了鼻子，咬紧牙齿，忽然起身，“回来杀你！”

　　阿九甩出一只星芒，迎着剑光而去，拜火轻松闪开暗器，却没想到手中宝.剑.穿.透阿九身体的同时，脖颈上却升起一股寒意......

　　阿九手里握的是那枚根本就没有被他甩出去的星芒！

　　他早就预料到拜火的剑招，却只能用这种自损的方式，来获得胜利。

　　往事历历在目，白天阿九出去挖阿贡，夜晚两人就相拥在用石块堵死了的黑漆漆的山洞里，一边听着野狼的叫声，一边抱着阿贡啃得清脆响。

　　洞穴里回荡着阿九清脆的声音，“你欠我一条命。”

　　教主答道，“我欠你好多条命了。”

　　“你总是欠我的。”

　　“是。”

　　“可是，我并不想救你！我想杀你！”阿九咬着牙，愤愤的瞪着教主不出声，眼睛通红，像是兔子眼睛，可是兔子吃素。

　　教主收回神思，朝白衣人喊道，“今日你又是来取我性命的吗？”

　　拜火微微一笑，“自然。”

　　教主道，“你都变白毛老头了，还敢说大话。”

　　门外正有一搭没一搭扯着，屋内的太傅突然道，“千堆雪是明教的人。”

　　孟雀差点捏碎手中的茶盏，“你怎么知道？你又怎么知道是他假扮的八王爷？”

　　傅晟大人淡定喝茶，“我以前在明教见过他，明主说，雀舌这个称呼，知道的人很少很少。”

　　“你在明教！？”孟大人把半张身子都趴在了桌子上，“你到底是什么人？”

　　眼前这人不是在官场上平步青云的太傅大人？难道真身早被人谋害了，这人只是占了身份？

　　“我是明教前任教主。”傅晟吹了吹茶碗里的细小泡沫，表情平常得就像在说今天早上吃的是小米粥配榨菜。

　　孟大人心下气血翻腾，心脏仿佛快要冲出胸腔，“教主也知道？”

　　一个前字已经足够孟雀脑补出许多的权力更迭引发的血腥暴力。

　　傅晟嘴角一弯，“她知道的时间，要比你早了很多年。”

　　孟大人心里打急鼓，教主早就知道，这么说，她也应该早就知道西域魔教和中原魔教是一...... 自己也是在教主率领众位护法和老教主决战前夕才知道的，老教主也告诉得不清不楚，想来是留了心，没有和盘托出。

　　门外闲谈的氛围突然被打散，拜火持剑而起，直往教主面门袭来。

　　教主也只用了一招，就如同当年拜火击败阿九那样。

　　拜火败得心服口服，呕出一口鲜血喟叹道，“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阿九接道，“前浪死在了沙滩上。”

　　拜火失笑，“你就不能让我说完吗？”

　　阿九道，“成王败寇，一个输者，还有什么好要求的，说吧，想怎么死。”

　　太傅推门而出，“留他一命。”

　　拜火抬起头，眼看那人越走越近，终于看得见面目，那是......他还活着！？

　　教主飞身上楼，扑到太傅身边，“阿晟，为什么不让他死？”

　　太傅道，“你要是肯把他的命给我，我就答应你昨日提的条件。”

　　阿九急了，“他必须死！”等等，什么条件？

　　教主答应得爽快，喜笑颜开，“我答应你，阿晟，那你要拿他怎么办？”

　　太傅摆摆手，“升官，发财，你们押他回地牢吧。”

　　升官发财齐齐飞下二楼，阿九恼怒，也飞了下去，扯着升官的袖子不让他走，“不许带他走！”

　　教主弹弹指头，指尖力道化成无形的暗器击中阿九手背，“阿九。”

　　阿九咬着牙齿道，“你就这么不记仇？他追杀了你三天三夜，用他那把剑在你身上戳了多少个窟窿，你的伤养了多久才好！”

　　教主面无表情道，“可是想让我死的人，不是他。”他不过就是遵循命令的侩子手而已。

　　阿九愤愤不平，无奈还是放手了。

　　拜火自从看了傅晟一眼后，就像突然被抽了全身力气，不发一言，任凭处置。

　　教主喜气洋洋的挽起太傅的手臂，把他拉回了房间。

　　原本一直以为自家教主除了武力值惊人没其他价值的孟护法十分惊叹，教主居然能把秘密守了这么久，他端着茶杯，傻傻愣在了那。

　　教主不悦道，“阿孟，我累了，我想睡觉了。”

　　教主言下之意，就是嫌他碍眼了。

　　孟护法自觉溜远，临出门时还不小心被如意的脚拌了一跤。

　　如意连忙扶起孟雀，嘿嘿笑道，“大人，你慢点。”

　　等如意送走了孟雀，吉祥凑过来和他说悄悄话，“你绝对是故意的！”

　　如意叉着腰，仰起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我就是故意的，怎么样！”

　　吉祥竖起了大拇指，“好样的！”

　　教主撒娇道，“阿晟，我累了，你陪我在这里睡一觉吧。”

　　“好。”傅晟偏头看向还站在门口的如意和吉祥，“你们出去吧。”

　　如意和吉祥对视一眼，微微一笑，秒懂，忙把自己挪了出去，顺便关上.房.门。

　　眼见太傅应允，教主手上开动，迅速剥了太傅的外套，只剩下一套亵衣。

　　两人相拥而卧，躺在了床上，教主像一只小猫一样，蜷缩在太傅腋下。

　　太傅道，“你知道是谁派他来的吗？”

　　“不知道。”教主哈欠连天。

　　沉静了两秒，太傅也终于肯闭上了眼睛，“说吧，你想怎么享用我？”

　　躲在门外探听墙角的如意小声八卦道，“大人居然被扑到了！......”

　　吉祥小声提醒道，“你小声点，挪开些，让我也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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