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宁溪

　　这事宁溪没放在心上，四爷回来到是真去那里看了看，回来就说那儿位置挺好的，收拾收拾也不是不能用，他到是看上了。
　　“看上归看上，今年肯定不行，镇上的房子，已经找到了。等改天去收拾收拾，就能住。”
　　“找到了？这么快？”昨天才讨论这事，今天就找到了？
　　“我早就惦记着这事呢，真等你们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一早就发现这家里不宽敞，来个客人都没地方住，要不然他这些日子都忙些什么？
　　好吧，你有先见之明。
　　“在哪儿啊？”
　　“明天去看了，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到了地方一看，宁溪确实挺满意的，青砖瓦房，格局也不错，院子里还有小石子铺的的小路，这院子挺难得的。他们这边不是南方，雨水不多，所以大部分人家都是平房，很少有盖瓦房的。到也不是说北方就不能盖瓦房，关键是瓦片不要钱嘛，平房，一般节省的人家，都是和泥封顶，这就省了一笔。有的人家，那房子的墙，外面壳子看着是砖砌的，但其实就那一层皮，墙中间填的还是土坯。
　　等给李宁琴送出嫁，院子那边，四爷已经收拾好了，屋里收拾了一边，院子里也重新用砖砌了地面，还给她留了一块地做花圃。院子没有侯家现在的院子大，但胜在好收拾。
　　院子是收拾好了，东西也置办的差不多了，随时可以搬过去，不过这要猛地跟王桂花说，怕她不一定能高兴。
　　王桂花这段时间，一直忙着指挥几个儿子，收拾那大坑呢，可有心劲儿了。
　　四爷说在镇上找到院子了，让她别着急收拾，明年再说，不听，闲着也是闲着，秋收完地里也没什么活了，收拾就收拾吧。
　　收拾那大坑比她预计的时间要长，其实也没那么难收拾，不就是草嘛，这季节，叶子都黄了，一把火的事。但王桂花舍不得啊，那些红柳条子也好，小灌木也好，哪怕就是苍耳秧子，臭蒿秧子，扫帚苗，蓖麻杆子，这些东西弄回来不是都可以当柴火嘛，就一点一点的用镰刀割，然后让老二老三轮班往家背。因为有不少蓖麻，她还收回来半袋子蓖麻籽，说是可以榨油。但宁溪记得，蓖麻油是有润肠的作用，其实不能常吃的，后来一想，她也就那点东西，估摸着还想明年在后院种点，其实剩下的也没多少，就没扫兴。
　　他们说要搬家的时候，王桂花果然愣了半天，老大说在镇上找好房子了，王桂花压根就没信。现在谁家里不是一大家子，就是白鹿镇上也是家家大孩子小孩子的不少，像李宁溪那样家里只一个孩子的，那是意外中的意外，谁还有闲地方租给他们住？
　　她并不知道，那院子不是租的，是四爷从别人手里买的。从那副厂长那里借车那次起，也不知道怎么着就跟人家那个据说很能干的女婿说到一块去了。这找个小院子，要不是四爷要求高，那副厂长早就能给找着了。
　　儿子要搬出去，王桂花心里其实有些不是滋味的，就好像这段时间，自己兴冲冲的要帮他们把那地方收拾出来，好让他们能早日盖房子，结果忙活了半天，忽然就说你做的那些都没用，我已经都安排好了。好像自己都没忙活到点上，虽然他们早就说找好了，但自己这不是没信嘛。
　　到是候老爹，虽然眼瞎，但有些事是比她看的明白些，回到屋里，还劝她，“孩子能安顿好自己不用咱们操心，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也不是不乐意，我就是觉得空落落的，关键这不是老大嘛，要是老二老三，我肯定不难受，爱走走，爱去哪去哪。”
　　当做父母的有一天发现，孩子已经不需要自己操任何心了，是让人挺失落的。何况第一个孩子，对很多父母来说，是不一样的存在。这儿子猛地要离开身边，王桂花不是很习惯，也不太舍得，但又知道这样对孩子好，反正心里就是挺纠结矛盾的。
　　“你呀，就是想不开，就是住在一个院里又能怎么着？既然已经分家单过了，随他们扑腾去吧。”
　　王桂花也知道，树大分枝，几个孩子早晚都是要跟他们分开的，但是，“早知道，说要回娘家坐月子，我就该同意。可我这不是……”
　　候老爹接道，“你就是心里憋着劲儿呢。”
　　候老爹知道，她这是还在为当初李老头要求的，结婚就分家的事，别着劲儿呢。主要是李老头家就这一个孩子，再加上老大当初承诺说会给李老头两口子养老，所以儿媳妇一说要回娘家坐月子，她就总觉得老大两口子一住在李家，就跟老大入赘了李家似的。其实说白了，就是钻牛角尖了，人家就这一个孩子，入赘不入赘，都得管李老头养老。
　　候老爹就劝她，“其实你心里明白，这一家子都需要你操心，建平建业建章，但凡有一个是姑娘，就能帮你不少忙，可谁让咱生的都是皮小子呢？家里的活帮不到忙不说，还得管着他们，到时候还要给老大媳妇伺候月子，你自己真照顾不过来，还得让亲家母来。你说到时候让人家过来了，咱们家这不是住不下嘛。愿意住镇上就住镇上吧，他俩上班离得也近些，这样也挺好的，你是她妈，就是住到镇上，他就不是你儿子了？”
　　“怎么就没地方住了？！”王桂花蹭的坐起来，“她要来了，她们娘来住东屋，老大去跟老二老三他们挤挤不就好了。就他们事多，穷讲究。”
　　候老爹好脾气的拍拍她，“你看你，这脾气真是，这可真不一定就是人家要穷讲究。你看看你儿子这一年被他媳妇惯的，小时候是兄弟几个睡在一个炕上不假，可现在你再让他回去跟老二老三挤一屋去，你看他愿意不愿意？”
　　王桂花一想，也没话说了，她就没见过老大媳妇那样惯男人的，吃的穿的用的，老大那个挑劲儿。不说别的，就说那电视机，多金贵的东西，一个村里才几个？老大这是拆了装，装完再拆，鼓捣来鼓捣去，前两天，拆开装不回去了，彻底坏了。老大媳妇什么都没说，还笑眯眯的问他，要不要换个牌子的再买一个给他拆。
　　这么一想王桂花也就不别扭了，走就走吧，走到天边也是老娘的儿子。
　　第二天又满血复活的帮他们收拾打包东西，其实真没多少好收拾的，衣服被褥，也就那么多。
　　这孩子特别会挑日子，腊月初八，宁溪刚喝完腊八粥，就觉得这肚子不对劲。不过虽然是头一个孩子，到也没费什么劲，到了晚上就生出来了，七斤六两，大胖小子。
　　原本李大娘是准备给她伺候月子的，只是生完孩子第二天，宁蓝来了，然后就接手了李大娘所有的活。李大娘唯一的工作，就只剩给孩子换换尿布了，洗尿布的活宁蓝没让李大娘碰。
　　宁蓝的话说，“您这好不容易见效了，在彻底好起来之前，还是不要太累的好，等您彻底好了，还愁没看孩子的时候？”
　　李大娘听完到也没坚持，以后这孩子可不是得她带着嘛。她这几个月一直没断药，别的不说，最起码驼背这一项见轻了。平时只要不累着，最起码腰是能直起来了。她只觉得是人家医院的药好，却不知道这里边也有宁溪的不少作用。这几个月，宁溪平时常过去给她按摩，其实每次按摩不是重点，重点是找准穴道，把她按睡着了，然后才施针。
　　因为大姐宁蓝小时候在他们家长大的原因，原主和这个大姐的关系倒是不错，要不然，人家也不能听说她生了，第二天就过来伺候月子了。
　　王桂花白天没事也过来，只是不能留宿，其实宁溪觉得，婆婆这样就挺好的，她的要求真不高，别在养孩子上有什么观念冲突就好。
　　才这么想完，几天后，王桂花让老二用木排车拉来一车土，说是给孩子用，把宁溪搞蒙了。土，不是平时地里的黄土，而是沙土。
　　卸完车，老二和四爷在堂屋说话，王桂花就端了一簸箕的沙土进来。
　　“这土是我让老二特地去沙窝拉过来的，到家之后筛了几遍，等我把这热一热，给我大孙子用。”沙窝是个地名，李家村东边，有一片沙化地，被大家称之为沙窝窝。
　　宁蓝哎呦一声，“还是婶子想的周全，我昨天还说呢，什么时候给孩子拉一车土会来。”
　　给孩子用？怎么用？
　　很快宁溪就知道了。
　　王桂花把盛有沙土的铁簸箕放到炉子上，等过了一会儿，用手摸摸热的差不多了，就从包袱里拿出两个红布袋出来，然后把沙土倒进去。那红布袋做的，上半截跟坎肩似的，有个大概轮廓，没袖，下边是封了口的口袋。
　　“蓝儿，来，帮婶搭把手，给我大孙子穿上这个。”
　　宁蓝竟然真的就伸手要抱着孩子往那布袋里穿，宁溪赶紧阻止，“哎，不行不行，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怎么能往土里装呢，这，这，多不干净啊。”这土里得多少细菌啊，刚出生没满月的孩子，这么娇嫩，这怎么行？
　　宁蓝就笑了，“你赶快放下，你这会儿可不能总抱着孩子，时间长了回头胳膊疼。”
　　宁蓝接过孩子，一边哄着开始哼唧的孩子，一边说，“这土多细，筛的这么干净，哪里脏了？你这没经验的，不懂，孩子睡沙土特别好，也方便，我们家芳芳，都一周多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怕尿炕，我还给她垫沙土呢。”
　　宁溪心说，沙土筛的再细，那也是土，是土怎么可能没有细菌。
　　“是啊，这用沙土可比尿布干净多了，孩子拉了尿了，都在土里，透气吸水，孩子不淹屁股。这孩子干净了，大人收拾起来也方便了，多好。”
　　大人是方便了，不用洗尿布了，可让孩子睡在土上，宁溪总觉得不卫生，表面看起来是干净了，但肉眼看不见的细菌怎么办啊？
　　王桂花和宁蓝要给孩子穿土布袋，宁溪死活不让，但她一个人争不过俩人，偏偏那俩人还坚信这样对孩子好，宁溪没办法，就开始一会儿喊妈，一会儿喊四爷。
　　李大娘在厨房给她做吃的呢，切东西的时候邦邦的声音，根本没听见。
　　但四爷听见了，赶紧进来，“怎么了？”然后就看宁溪抱着孩子满屋子转，王桂花和宁蓝就在后边跟着。
　　四爷走过去，把孩子和孩儿他妈都弄回炕上，“你们这是闹什么呢？”
　　看宁溪这争不过就开始耍赖抱着孩子满屋子躲，躲不过了就跟小孩似的喊帮手，宁蓝和王桂花是哭笑不得，给孩子穿个土，至于么？
　　这事叫四爷怎么说？
　　候建辉的记忆力，村子里不少小孩都是这么过来的，但到底是有科学依据还是因为那个时候太穷，没有那么多尿布，才给孩子用这个，别说四爷，就是原先候建辉本人也是怀疑过的。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跟你说了，这个对孩子好。”儿媳妇不配合，王桂花也无奈，然后指指四爷，“他们兄弟几个，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这软绵绵的沙土，孩子睡着也舒服。有的孩子呢，拉了尿了，他哭或者哼哼几声，大人知道了就给他收拾了，但有的孩子他不爱弄出动静来，大人不知道，就那么垫着湿尿布，往往就容易淹的红屁股。”
　　宁溪也知道这孩子的事吧，每一代人养孩子的方式都不一样，这跟观念有关，也跟当时的环境有关。人家好心好意的给弄来了，自己坚决不用好像有些说不过去，可要是妥协了吧，宁溪总觉得，心里怪怪的。她知道就算这会儿答应了，回头也会跟强迫症似的，一遍一遍的去确定真的没问题吗？
　　其实四爷也觉得沙土不干净，之前剪了些旧衣服，洗晒好了，就是用来给孩子做尿布的，又不是不够用。但也知道，有时候跟女人没法讲道理，尤其这女人的身份还是亲妈的时候。
　　最后问题怎么解决的呢？
　　还是李大娘进来之后，见他们为这个争论不下，说了个折中的方法。不就是怕土有细菌吗？这好说呀，把这沙土用细罗筛的细细的，然后用锅炒炒，炒开了杀杀菌不就好了。
　　大家开心了，宁溪只能把郁闷埋在肚子里，晚上拉着四爷进空间，俩人偷偷给孩子洗澡。好在王桂花不能天天耗在这里，只要她不在，宁溪就绝对不给孩子用这个。就连李大娘都说，这个有一定的科学依据，宁溪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科学依据，只是心里跟强迫症犯了似的，她也管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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