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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大火发生在八年前,我十六岁。
那一天是我的生日。我二十四岁的姐姐心血来潮,要给我做一顿饭。我从来没有吃过自家人做的饭,哪怕姐姐从未做过饭,但我仍然十分兴奋的同意了。
火是从厨房烧起来的。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也不敢知道是为什么。那个时候我在客厅睡觉。
大火蔓延的很快,姐姐把我摇醒的时候已经没有路可以出去了。偌大的客厅只有无休无止的大火,大火跳动着,发出狂妄的笑声,黑烟越来越浓,刺激着我的眼睛越来越痛。
我的姐姐,我温文尔雅的姐姐啊,把我护在她怀里,勇敢的用她的身体为我阻挡着大火。烈火灼烧着她,她穿着她最喜欢的红色裙子,仿佛和那大火融为一体。
我喊着:“姐姐……姐姐……”眼泪不断地涌出。
最后,我听见姐姐在我耳边轻声说:
“木木子,你要好好的……”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很多天。
我烧伤部分不到5%。而我的姐姐,烧伤程度高达95%。
我没有看见姐姐最后的模样,大火烧出的黑烟令我的眼睛失明,什么都看不见。我也不敢、不会去看。这样,我亲爱的姐姐,在我心中永远是最美的样子。
在我生日的那一天,我失去了我最爱的姐姐。
从此之后,我再也没有过过生日。
我躺在病床上,不断地做梦,做着不同的梦,又反反复复的重复。
我梦见六岁的时候,爸爸离开,姐姐落下的泪水。
八岁的时候,我走丢,姐姐跑遍所有的地方,最后抱着我哭了。
十岁的时候,姐姐考上一所传媒大学的摄影系,抱着我,激动到流泪。
十六岁那天,姐姐护着我,眼泪滴在我的脸上,比火还要滚烫。
我梦见那天,那天夕阳西下,姐姐坐在阳台不断地翻看着照片,我在旁边画画,画的是姐姐拍的某张照片,姐姐拍的照片很漂亮,我特别喜欢照着画。
每次我画完了,姐姐都会夸我:“木木子画得真好,以后肯定是一个大画家!”
那个时候,岁月静好。我以为我会和姐姐有很多很多个以后。
从梦中醒来,我盯着泛白的天花板发呆,我不能哭,我的眼睛不允许我流泪,你看,我连哭的权利都没有了。
然后,我便开始睡不着,整夜整夜的失眠,一闭眼,就看见大火中,姐姐在哭泣。红色的火焰跳动着,燃烧着,我的灵魂好像在那场大火中消失了。
直到初遇阿白的那天。
在遇见阿白之前,我认为我是不幸运的,可遇见他,我才知道,原来,我以前所有的幸运都用来遇见他了。
那一天,我闻到一道淡淡的桂花香,桂花的味道很香,我特别特别喜欢桂花。但现在已经到了晚秋,哪里会有这么香的桂花呢?
我听见有人进来:“谁啊?是护士姐姐吗?”
“木木子。”他的声音清冷,却又带着一丝丝温暖。
“你是谁?”只有姐姐才会叫我“木木子”。
“我叫阿白,”他停顿了一下,“白色的白。”
“你认识我姐姐?”我试图下床。
阿白一把扶住我,把我放回床上:“我是你姐姐的朋友,也是摄影师,不过我是拍风景的背包客。”
阿白带了桂花糕。他喂给我吃,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我突然就哭了。眼泪流出来,眼睛好痛好痛。
他抱住我,拍着我的背,安慰我。这么多天,没有一个人关心过我,我失去了姐姐,仿佛失去了一切。
阿白要走了,我拉着他,担心的问他:“你明天还会来吗?”
他似乎笑了笑,说:“嗯,会的。”
第二天,我一直在等他,我觉得我等了好久好久,我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么长,好像等到了天荒地老。
阿白来了。我笑了,叫他:“阿白阿白!你终于来了!”
“木木子终于笑了呢。”阿白拍拍我的头。是啊,这是我这么多天第一次这么高兴。
阿白又给我带来桂花糕,很好吃,我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桂花糕。
“我听你姐姐说,你特别喜欢吃桂花糕,这是我自己做的。我的外婆会做桂花糕,她做的比我做的好吃多了。她还会酿桂花酒,桂花的香味,配上浓浓的酒香,有独特的味道。”阿白给我讲他的故事。“我小时候经常缠着我的奶奶教我,我学了很久,都做不出外婆做的味道了。”
“那你的外婆呢?我想吃她做的桂花糕。我也想学。”我问阿白。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阿白已经走了,他才说:“我的外婆……她在我十八岁的时候走了,永远的离开了我。我再也吃不到她做的桂花糕,我也永远不会做出她做的桂花糕了。”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他的外婆已经走了,就像我的姐姐离开我了一样。
亲人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可我们却要带着对他们的思念一直走下去。
“没关系的。”阿白拍拍我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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