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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回光
邬童抱着双臂在医院弥散着消毒水气味的长廊里来回踱步,时不时也仰头看看天花板上刺目的道道白光,她很奇葩的,对这种双眼被刺激到难以张开的感觉上了瘾。
她抿抿嘴,看向胃镜诊室里的目光又有些不安。
——陈继藜其实是很好伺候的,他对她说话时还免不了小心翼翼,却会撒娇了。只要她耐心的哄一哄,他就会像长了蛀牙被妈妈用一根裹满了甜味的糖葫芦骗去看医生的小孩子一样,乖乖地配合治疗。
原来他想要的,仅仅如此而已。
独处的时候,邬童时常自责,如果她能早一天明白这一点,他也就不必受那些罪了。
儿时刻在心上的烙印真是可怕,她想。想着,听到诊室内冰冷的仪器叫起了下一位患者的名字,陈继藜趔趔趄趄地推门出来,瘫软在长廊镶着扶手的墙边,他脸色苍白,右手无力地搭在胃部。
他看着邬童的眼睛,饱含笑意。
“童童一直在等我啊......”他没有说的是,他一直在求医生快点做完,哪怕动作不那么轻柔也可以。他怕童童等了太长时间,怕她不耐烦。
陈继藜没法想象,如果邬童有一天又想离开他了,他还有没有勇气放手,还能不能支撑下去。
他只能更小心地对待她,加倍珍惜温存的每分每秒。
“哥哥。”
邬童前几天冥思苦想,才将她对陈继藜的称呼决定下来。不能再没礼貌地叫他全名,也不能总是用语气词和第二人称指代;叫继藜、小藜吧,又觉得太奇怪。还是叫哥哥吧,他每次听到这两个字,整个人都会幸福得快融化掉了一样。
“疼吗,这么快就做完了,是不是没什么事,来,我给你揉揉......”她上前扶着他,她觉得自己关心他是在应该不过。
“我没什么事的。”陈继藜乖乖地将身体的一部分重量放在邬童肩上,左手轻轻地揽着她。
他没什么事,很坚强的,童童不用很累很累地照顾他,只是稍微陪着他就好。
两个人坐在医院外边木质的长椅子上 ,邬童打了个电话,陈继藜并没有刻意去听,他知道她不喜欢自己干涉她的隐私。
直到邬童撂下电话,陈继藜才向她身侧靠近了些。
“叔叔和妈妈说来接我们。”
“啊......”他一惊,“童童,你跟他们回去,我,我自己回吧。”
说着,他似乎是想证明自己有能力独自回家,一个激灵便站起了身,胃脏被划破的伤口逼的他掉下大颗大颗的汗珠,他偏过头去,不想被邬童看到。他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他更不敢面对继母看他时爱恨交杂的眼神。
他毁了邬童的一生,邬童却爱上他。
身为人母,孩子便成了她的命根子,邬童的母亲哪里能欣然接受这种事情?
“不要逃避啊。”邬童没有拽他,她也站起来,挡在他身前,抬手抚着他柔软稀疏的发,“你没有做错,你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是我。我爱你,我愿意用我下半生来赎罪,妈妈和叔叔他们会明白的,你就不要总是为难自己了,好吗?”
“童童没做错。”陈继藜红着脸颔首,“我......”
“我们不纠结谁对谁错了,乖啊。”邬童扳着他瘦到凹陷的脸颊,轻轻地印下一吻,“你知道我爱你就够了。”
......
邬芸对陈继藜的态度照旧是不冷不热,她实在不想多看这个继子,或者说是女婿一眼。只要多看一眼,她便觉得自己对不起女儿,便忍不住内心的恨意和冲动。
而陈盛也差不多便是如此,他对邬童充满了关怀和热情,对自己的亲儿子却冷淡得多。
可他终究是有私心的。
就算再怎么混账,再怎么废物,那也是他的儿子。
邬童对于陈继藜来说,简直就是一剂灵丹妙药,他必须要讨好她,也要讨好邬芸,这样他的儿子才能活下去。
“哥哥,你在看什么。”
许久没回父母家了,邬童帮着包饺子,沾得满手面粉,恶作剧地点在陈继藜鼻尖上,然后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后者则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小屋里,呆呆地注视白花花的墙壁。
他看到邬童,看到她笑了,自己也笑了起来,“童童,我在看你呢。”
“瞎说,我一直在厨房。”
“嗯,你在这里。”他指了指矮小的原色木桌,“你在这里写作业的,你特别认真,特别可爱。”他忽然一顿,赶紧接着解释,“我没有进来,是因为你没关门,我站在外面,偷偷的看你,不会打扰到你。”
邬童听着听着就红了眼眶,她俯下身子,“你进来吧,我不怕你打扰我,我喜欢你,我想跟你一起玩。”
“童童,你不喜欢我打扰你。”
“喜欢,我最喜欢你。”她佝偻着身子,轻轻地抱他,“你干什么我都喜欢。”
“我也喜欢童童,一直都喜欢童童......”陈继藜不再固执一词,反手也抱着邬童。他的世界曾经一点一点地变成灰色,只有她一个人亮着,而她愿意靠近他,周遭的一切开始变暖,开始回光。
残灯复明,它不知道还能够亮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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