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父虎子

　　天气预报里说的雪在平安夜的傍晚如期而至。雪下起来的瞬间，宿舍和校道都能听到兴奋的尖叫，大概是很少能看到雪的南方孩子吧。

　　大概是节日气氛加成，连那些对下雪司空见惯的娃儿也一个个跑到阳台和走廊去看下雪了。

　　果真是个白色圣诞呀。

　　可这跟周奕并没有关系。

　　原本说好了要去跟着宁熙参加圣诞趴，结果没等到圣诞来临，周奕就感冒了。

　　最初感觉有感冒的症状是前天，感觉缓缓就好，没想到这两天过去了，一点儿没缓好，反而越来越难受了。39度高烧，躺在床上虚得不行，全身酸痛，脑子滚烫滚烫地，像是有起子不停地在凿他的脑壳一般，突突突一下一下地灼灼生痛，这烧着烧着，连意识都开始模糊了。

　　宁熙早上的时候给他买了药，但是两颗药下去，烧勉强退了一些，人还是一样难受，连从床上清醒地起来都有点困难，更别说去什么圣诞趴了。

　　周奕睡了差不多一天，直到傍晚下雪，外面开始喧哗的时候，周奕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挣扎了好久之后才裹着棉被爬下床。

　　宿舍里只剩下他自己一个，大概大家都出去溜达了吧。他往窗外瞅了一眼，天空阴阴沉沉的，细雪正随着风飘落，目之所及的地方，都盖着薄薄的一层雪，看起来也是下了有一小阵子了。借着这雪，借着这平安夜的气氛，校道周围到处都是裹着大羽绒服、戴着手套、围着围巾在雪中闲逛的人，一个个脸都被冷风冻得通红，但是一个个看起来都乐在其中。

　　堵着的鼻子勉强呼出来的热气在窗户上喷出一层白雾，看着外面这热闹的光景，周奕心中还是有点羡慕。倒不是想过节，而是看着大家在雪中玩得高兴，自己却无法参与其中，感到寂寞罢了。

　　这时候，周奕鬼使神差的摸出了手机看了一眼，上面好几条未读信息，有宁熙叮嘱他吃药的，也有其他同学啊学长什么传来的无关紧要的信息。

　　不过，并没有江浔发来的信息。

　　要是平时的话，周奕一定会拼命否认着突如其来的空虚感，但是现在他难受得要命，实在没有多余的理智去想这样的事情。

　　天色慢慢就变黑，而雪还在下。从操场传来了合唱的声音……在唱什么来着？周奕也听不清楚，反正，横竖还是跟圣诞节有关的歌吧。

　　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胃还是会觉得饿。周奕翻出之前买的泡面，用热水泡开，配着凉白开，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面塞。大概是鼻子塞住了的关系吧，周奕尝不太出来这泡面是什么味道，只是热乎乎的东西送进嘴巴里，吞进肚子来，伴随着病毒而来的孤独感，会被胃里短暂的温热感缓解。

　　可是啊，用力吸溜着鼻子的时候，冷风从鼻腔钻进眼睛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难受得不得了啊。

　　周奕觉得继续坐着也没什么意思，吃了药，灌了两大杯凉水，又抱着被子回床睡了，刚睡着没多久，手机便响了起来。周奕迷迷糊糊地在在枕头周围摸索了一阵摸到手机，用鼻音浓重的电话接起了电话，从电话的另一端，这两个月里最熟悉的声音响起。

　　“喂？”

　　江浔就这么一个字，居然会让周奕觉得久违。这都是病毒的加成吧。

　　“你声音怎么这样子？感冒了？”

　　“嗯……着凉。”

　　“有去医院吗？”

　　“没，吃了药，”江浔关切的态度让周奕有点无所适从，“你……找我啥事儿？”

　　江浔在那头没有说话，两秒之后，从电话那头传来了歌声，起初还比较模糊，后面越来越清晰，似乎是合唱。再仔细听，能听到旋律优美而庄严，歌词既不是中文，似乎也不是英文……大概是，圣诞的唱诗班？

　　“这几天都很忙，到现在才有点时间，正好附近有个教堂在做弥撒……就过来看了看。”

　　周奕有对江浔的发言意图感到困惑。

　　“你这是在跟我炫耀吗？”

　　“……你是傻子吗？”

　　“那你是……在讨好我？”周奕的脑子昏昏沉沉的，都已经有点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了。

　　“不，只是觉得眼前的圣诞气氛很棒，很希望你也能跟我一起感受而已，”周奕隐约听见，江浔在那边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圣诞快乐呀，周奕。”

　　江浔话音刚落，周奕双颊就像是要烧起来一般发烫了起来。

　　糟糕，感觉发烧加重了。

　　周奕摸着泛红的脸，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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