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他话痨

　　苏萋萋脸色微红，“真是荣幸。”

　　刘靖慢慢回道：“应该的。”只要不是很过分，按照他的性格为人，刘靖都会答应的。

　　身旁的下人听他们交谈，不用命令，麻溜地把笔墨纸砚准备好了。

　　此时的夕阳斜垂，天色火红一片。苏萋萋穿着湖绿色的裙子，坐在亭中，背景是朵朵开得灿烂的秋菊。红色、绿色、黄色交杂在一起，各个都是浓墨重彩。苏萋萋理了理裙摆，手有些不知所措地往哪里放，最后犹豫几分还是拿了个团扇轻捏着，让整个身体放松，动作也没那么僵硬。

　　苏萋萋看向刘靖，说：“这样，可以了吗？”

　　刘靖左瞧右瞧，看看人儿，又看看背景，确认了构图无误后，回她：“可以了。”刘靖身为龙子，琴棋书画自然是要学个全面的，绘画对他来说只是件简单的小事。

　　当刘靖手碰到画笔的那一瞬间，还是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事实上，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闲下来的时间，去好好画一幅画了。刘靖粗略迅速画了两张，等找到熟悉的手感后，这才郑重地将雪白画纸铺到桌面上，这张自然是正稿了。

　　绘画讲究的是凝精聚神，眼神要够尖，观察到那些不被常人所发现的地方。刘靖既然答应了要作画，当然是要好好对待的。因此，目光如炽地黏在苏萋萋身上，从头到脚的扫视，每一寸都不放过。此时的他，与平日里那个虽温润随和，但目光中总是带着冷漠疏离的矜持德王又有些不同。【jinjiang晋江首发，拒绝任何转载！】

　　苏萋萋被他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脸上早已绯红一片。能被所爱之人这样深刻凝视着，自然是幸运的。想到他此时的目光里只有自己一人，心里就似乎开起了制糖厂，甜蜜素啊疯狂地往上涌。苏萋萋很是害羞，她想要捂住脸，不想被他看到她现在略显狼狈的模样，可脑子里又不断提示她，现在刘靖在为她作画，并不能动。苏萋萋回想起自己一时兴起提出的要求，顿时觉得让刘靖给她作画，是件甜蜜又痛苦的事情了。

　　作画的时间有些长，刘靖怕苏萋萋娇弱的身子坚持不住，每隔许久就让她休息一下。即便休息了，苏萋萋还是很礼貌地并没有去看那副半完成的画稿，她期待着完成时的模样，更是期待着，在他眼中的自己又是什么样。

　　夕阳彻底的西沉，亭子里的熏香也将要燃尽了。此时的刘靖不知是画得入了状态，思绪已经混沌，不知飘向何处。眼前的妻子变得模糊起来，香炉里飘出的袅袅余烟，围绕在她的身边，不知不觉间，苏萋萋原本柔和温婉的面部变得浓烈张扬起来，她成为了另一个女人。

　　画作此时已经完成得差不多，只差最后的点点着色。刘靖欲将手中沾染上鲜红朱砂笔尖给画中的女人描绘上诱人红唇，可鬼使神差间，手在不断上移。最终竟然在眼珠上落了笔，似画龙点睛一般，整个画面也变得鲜活起来。

　　苏萋萋本该是温婉可人的，她不会去涂抹浓烈的红唇，她更没有红色眼眸，那么刘靖画中的女人又是谁？

　　等落了笔，刘靖这才反应过来。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笔下的女子，心中却是泛起一阵惶恐。苏萋萋见他眼眸微张有些吃惊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

　　刘靖摇了摇头，却自个把画卷起来了，“我已经许久未画画了，一时手抖给毁了，还是不给你看了吧，糟心。下回我给你画个更好的，我们还有很多次机会，这个，就扔了吧。”

　　苏萋萋没想到结局竟然是这样，开口挽留：“我……我不在意的，可以给我看一眼吗？”

　　她却看着刘靖把画往身后一藏，他说：“下次下次。”随后竟然未说什么，就这么走了。

　　独留苏萋萋坐在亭中，她有些颓废，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可见的吗？明明在此之前，相处都还很愉快的，是发生了什么？

　　真的如刘靖所言，只是一时手抖毁了画作吗？

　　苏萋萋纵然心中抱有疑虑，却没有询问刘靖，她并不想指责他。

　　人总是贪心的，当完成一个目标后，又有了下一个愿望。当刘靖答应为她作画时，苏萋萋就已经开心不已，他并没有拒绝，就值得她高兴许久了，因为不管刘靖画得怎么样，只要是出自他之手，苏萋萋都是喜欢的；可之后她又沉迷于两人相处时，空中缓缓流淌的暧昧气氛，现在她又忍不住贪心地想看那张画了。

　　苏萋萋身旁的丫鬟安慰着苏萋萋：“娘娘，别伤心，刚刚殿下也说了，以后还会有很多次机会的，我们不差这一次。”【拒绝盗文、盗文贩卖，请支持正版！】

　　苏萋萋闻言看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在了桌上摆着的笔墨纸砚。丫鬟的话确实是提醒了她，她与刘靖还有余生之长的时间相处，还有很多次很多次机会。

　　可回想起刘靖手抱着画卷略带仓皇逃离时的画面，心中还是有些梗着的。

　　苏萋萋本以为此事就翻篇揭过，却没想到那张本该被刘靖丢了的画作，辗转几番后还是到了她的手里。

　　原来是打扫书房的小厮，在书桌旁的地上发现了它。小厮原先是想着放回书桌上去的，可拿到手里才发现画卷有些破裂，像是被人为撕碎的；后又想直接扔废物筒的，但又怕等会刘靖要，于是摇摆不定。刘靖又出去了，虽然他看着温润，但到底是皇子，尤其事变之后这几年，身上再怎么掩藏还是带着戾气的，更别说德王府最出名的地牢，因此，就算刘靖在这，小厮也没胆子去问。

　　之后他脑袋开窍决定把画卷交给与德王地位相当的王妃，几番请求后辗转几个丫鬟的手，给送到苏萋萋丫鬟那儿了。苏萋萋的大丫鬟自然是认得有些破烂的画卷正是下午王爷为王妃所作，转手就交给了苏萋萋。

　　苏萋萋略带迟疑，在这一刻她心中竟然有种莫名的忐忑，但雀雀欲试的兴奋感战胜了理智，使得她做了违背她的教养的一件事。

　　她并没有只会刘靖一声，反而私自打开了画卷。

　　苏萋萋将画卷铺在桌上，又怕光线不够亮，让丫鬟多端了两盏烛台来，与画卷摆在一起。这下，怎么也够看的透彻了。

　　当她看清画中的女人时，她愣了。

　　这个女人似她又不似她，画中女子有着她半分样貌，可一眼瞧去，眉目张扬浓烈，仔细瞧去，却又是她自己的容貌。发式也好，服饰也罢，地点时间也都对得上，这纸上赫然该画得是她才对。可最奇怪的是，画中女人眼珠却是点上了朱砂，眼眸赤红一片，这色竟比身后西陲的太阳还要深。

　　感觉十分的怪异，却又无时无刻透露出一种谜样的和谐。

　　苏萋萋又看了左下角刘靖的落款，指腹磨擦着他龙飞凤舞的字迹。她知道了，这奇怪的熟悉感。若是将背景换作午时，这赫然不就是上午与她吃茶的楼姑娘了吗？更何况，这极为特殊拥有标志性的红色眼眸，在她认识的人里，也只有楼姑娘了。

　　苏萋萋又回想起前日，她一人走在前头，回头时发现刘靖追随的目光时，他面目温柔的样子。似乎一件事一件事都串起来了，她初次与楼若棠见面时，刘靖那略带停顿的介绍；楼若棠要离府，她挽留时，刘靖的沉默；以及今日，本还幻想着是他空出时间陪自己，想来也只是为了多见见楼姑娘吧……

　　就连她要他作的画，画中的女人却也不是自己。他心心念念着别的女人。这个认知使得她悲痛万分，心如绳绞，痛苦得不能呼吸。

　　既然喜欢楼姑娘，为何不娶她呢？反而娶了自己，使得她这般痛苦。她还在为那一句“夫人”沾沾自喜，想来，他在旁约是看着她笑的吧，笑她无知，笑她太天真。

　　可她如今早已是入了皇谱的正妃娘娘，既不是姬也不是妾，而是堂堂正正的妻子。

　　苏萋萋虽然吃味，但她不是善妒的人。痛苦之后，她又只能嘲笑谁让她先爱上刘靖的呢？这般模样，也是自作自受。

　　既然刘靖喜欢楼姑娘，楼姑娘能够使得他开心，自己也无法代替她，那么自己哪怕再痛，也只能尽力撮合他们俩了。谁让刘靖不爱自己呢？

　　即使会有那么一天，楼姑娘想要她的位置了，只要刘靖赞同，她定也会拱手奉上。

　　刘靖却没想，苏萋萋竟然想了这么多。他虽对她无情，但也绝对不会无义。因此当他回过神发现他画的女人不是苏萋萋后，心中百味陈杂。他还是想着若她发现了，定然会不开心的，因此就藏了起来，匆匆离开。他自以为将自己的情感掩藏的很好，可事实上，宋源早在去蜀中的路上发现了他动摇的内心，而如今，苏萋萋也知道了。

　　女人，总是有一种神奇的第六感。

　　他也曾无数次告诉自己该放弃了，可他心中处处还留有楼若棠的影子。总是无意间想起，然后任由心有漏洞，风就往里呼呼地灌。他所想要的，楼若棠绝不会给他，甚至至今一点表示也没有，而他的理智也冷静地告诉他，不该折断她的翅膀，她是独属于天空的雄鹰；而楼若棠想要的，他握在手里，却迟迟不想给她，因为他知道一放手给了她去，就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刘靖从不喊痛，无论是在深宫中被杨皇后打压得不成样，还是杨丞相的暗杀，利剑刺穿他的血肉，刺入他的骨头，溅得鲜血四溢，他也从未呼喊过一声；可如今，楼若棠的一个转头，一个转身，亦或者是她与旁人多说了那么一句话，都使得他痛苦万分，使得他想要歇斯底里地哭喊出来。

　　如果没有喜欢上就好了。

　　这样，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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