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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已捉虫】
楼若棠将天花板看了个透彻，每一分每一寸的雕刻都仔仔细细，甚至连纹理也知道如何作画了，但她仍然想不明白。
喜欢是什么？
喜欢……仿佛这个词离她太遥远了。
她曾经也是喜欢过院长的，也喜欢孤儿院的大家，即便他们的关系并不怎么好。
楼若棠的记忆似乎太长了，也太短了。按照时间来算，她本应该是个迟暮的老人了，可她现在仍然是个花季的少女。她的一生似乎只经历过三个阶段，在孤儿院成长，参加工作也没几年，之后就是刺耳的救护车鸣笛的声音……再之后，就是永无天日的实验室了。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实验室度过了多久，外头是晴是雨，反正在那里永远是晴天，人为的晴天。她看见研究人员换了一批又一批，却从未好好记住过他们的脸。时间似乎被什么拉住，就不走了。
将漫长尘封的记忆打开，最后却落在了一个面目清秀的孩童上。
他是谁？
楼若棠愣了愣，他是谁？
许久许久，她才记起。她曾经也喜欢过这个人。
一个不算初恋的初恋。
所以，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明明她曾经也有喜欢过的人，可是她现在却一丝一毫也不记得，那是什么样的感触。
她可以拥有去爱人或者被爱的权利吗？
将眼看得充血泛红，将头脑思考得胀痛，她也仍然处于迷茫之中，最可怜的是，她竟然不知道可以依靠谁，也不知道如何处理。
她，彻夜无眠。
刘靖却与她相反。
他正在用餐，哪怕他面色仍不改，下人也看出了他的心情极佳，这可真是难得。
他招呼楼若棠，“楼姑娘，早。过来用餐吧。”
楼若棠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昨晚的记忆太过清晰，让她还无法抹去。她只能生硬地说：“早。”
刘靖细心地发现她眼角尚未散去的红，“没有睡好吗？”
楼若棠夹菜的手一顿，“还好，殿下呢？”
刘靖却微微扬起了嘴角：“说来奇怪，昨晚我睡得最舒服。依稀间记得做了一个很好的梦，可是醒来却忘了发生了什么。只不过似乎放下了什么，一身舒坦。”
楼若棠嘴角的肌肉不可察觉地一动，她看了眼一脸惬意的刘靖，他不记得，他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知道她因此困扰了一夜。“殿下您一直会睡得安逸的。”
刘靖：“借你吉言。”【jinjiang晋江首发、拒绝任何转载！】
刘靖是忘记了昨夜发生了什么，可宋源却知道。
侍卫告诉了管家，管家发现不对又悄悄告诉了宋源。管家也是看着宋源长大的，关系很亲，他自然知道处在尚好年华的德王是怎样的心情。谁没有年轻过的时候？
但是，不行。
不如说是楼若棠不行。
管家也很欣赏她，但是仅仅欣赏是不够的。她还配不上殿下，至少身份上相差甚远。于是，他找了援兵。
宋源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心却放下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在庆幸，刘靖没有在特别关键的时刻，引爆这颗炸弹。宋源当然知道，他的这份恋爱是无果；他也当然知道，楼姑娘会拒绝他的。楼姑娘仍然把他们摆在盟友的关系，也就是说，当协议完成的那一刻，她终究是要走的。
楼若棠的出现就像昙花一样，仅仅是一现。宋源也曾猜想，是不是天佑德王，送来了楼若棠助他一臂之力，护他登上皇位。楼若棠出现的太美好，如美丽的昙花，一现就让人终身难忘，哪怕明知最后会消逝，也让人忍不住沉沦，而刘靖，自然早已是沉沦之人。
宋源也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风声，察觉到一些动作。他想，也许是该把他在蜀中的提议提上日程了。这一次，他要当个恶人了。
他去找了宋茂，也去找了宋辉。祖孙三人待在书房里。
宋茂却在诧异，这是有什么大事吗？找他还不够，甚至找来了父亲？
宋源开口说：“我想……殿下是时候找一位大家闺秀充实内院了。”
宋茂和宋辉自然懂了他的意思。
宋茂沉思一会说：“这么一说……确实。我们都快忘记了，殿下是嫡长子，在这个年纪，前朝的都已经有了子嗣了。何况，太子也还没有娶亲。”
宋辉开口：“殿下可有喜欢的良人？”他用那双哪怕迟暮仍然透着光的鹰眼直直望着宋源。
宋源一顿，微微别过头，没有说话。
宋辉就什么都明白了。
宋茂说：“父亲您的意思是……”转头又看向宋源，“源儿，你告诉为父，是哪家的姑娘？”
宋源却说：“殿下，他……没有。”
宋茂却一下落了兴致，如果殿下有喜欢的，他们都是赞成的。
宋辉长长叹了一口气，摸了把花白的长须，思绪却开始飘远。他的闺女及笄时，有多少少郎公子踏破了门槛来求娶，闺女却一个都没看上。宋辉疼爱这么唯一一个女儿，全家都疼她，疼到骨子里了。他们什么都不缺，也不会给她压力，让她烦恼。她就天真烂漫的长大，宋家并没有那么古板，对于她的婚事，也不强迫，只要她喜欢。
可那么多青年才俊里，她却挑了一个最不出色的。宋辉那时觉得，不出色就不出色吧，只要他们能永远相爱，好好相处过一辈子就行。不出色，宋家也会扶持他，让他变得出色。
借着宋家，这个女婿迅速崛起，接着没多久，他的外孙就诞生了。宋辉可是乐呵了许久，他抱着襁褓里的外孙不知所措，一如他初为人父笨拙的样子。【拒绝盗文、盗文贩卖，请支持正版！】
他助他最疼爱的闺女成为了天下最珍贵的女人，他是多么的开心啊。只是，他闺女变化得有些大，但是不要紧，她仍然是开心的，她仍然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就行。
他仍然记得，那天下着朦胧细雨，他疼爱了几十年的女儿，在黑暗的棺冢中闭了目，从此再无见面的机会。
外孙还多小啊，他甚至忘记了哭。
那一瞬，宋辉无比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成为恶人，棒打鸳鸯。
宋辉点点头，“我们知道了，我们会搜集好情报，为殿下挑选最合适的人。”
宋源松了口气。
继那一夜之后，刘靖竟然夜夜睡得舒坦，只是每次醒来都不记得梦里发生了什么。虽然他无比好奇，但他知道这无法强求。
今天，宋茂竟然约他。
刘靖打扮了一下，就去宋府。没想到宋茂竟然带着他直奔书房，更让他诧异的是，宋老爷子也在。
刘靖喊了声：“外公。”
这次，宋辉也没太在意那些身份，这一句外公喊得他开心极了。
宋辉朝刘靖招招手，让刘靖坐在他身边。刘靖应约，他打趣道：“外公这是想让我陪您下棋？我可不会放水的哦。”
宋辉摇头，“不下棋，不下棋，今天不下棋。”
刘靖有些惊讶，不下棋也不谈事，这是要干什么呢……？
不知宋茂从哪里搂来一堆画卷，啪的堆在了桌上，压得空气直往他脸上吹。
宋辉拉着刘靖的手说：“好好看。”
刘靖却更茫然了。
就见宋茂拿起一卷画卷，对着刘靖打开，就开始一一诉说。画中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眉眼温柔，穿着暖色调的衣裳，盘着温婉的发髻。
刘靖不知宋茂是否跟着媒婆学过，他也许是有天赋的，深得真传。他一一介绍那些小姐们的优点、家世、兴趣爱好。
刘靖的眉头却越皱越高，他并不喜欢她们。
他知道他们的意思了，他们想让他从中挑一位姑娘，然后结婚。
但刘靖还不想结婚，更不想和她们结婚。
等宋茂把那一堆讲完，他嗓子都冒烟了，忙不迭灌一口水拯救干涸的喉咙。
刘靖开了口：“我……”
宋辉问他：“可有如意的？”
刘靖：“……”
宋辉仔细看他的脸，他知道了，“没事，我们还有几批呢，总能挑到合适的。”
刘靖欲言又止：“我……我……我并不喜欢她们。”
宋茂：“感情是要培养的，看对眼然后喝个茶聊聊天，爱情就来了。”
刘靖却露出一个苦笑，他的爱情早就来了，可是没办法结果。
他们都是好意，刘靖也不知道如何拒绝，只能拖着了，“我……回去再考虑一下。”然后仓皇逃脱。
宋茂哈哈笑起来，“还是太年轻了。”
宋辉拿着拐杖打他，事实上并不重。“哪像你，看到人家姑娘就傻眼了，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人家家里说要娶她，我都替你丢脸。”
宋茂摇头，“丢脸什么呀，难道你不满意你儿媳妇？”
宋辉：“她哪哪都好，就你不好，只有一点还行。”
宋茂争论：“我又哪里不好了，哪一点行？”
宋辉：“遗传的好。”
宋茂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您……这不是夸自己呢！”
宋辉摸了摸胡子，笑而不语。
宋茂也不再打趣，认真地问：“爹，靖儿会娶吗？”
宋辉拐杖一跺，“他会娶的……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茜儿，他是个聪明的孩子。”
空气似乎停滞，宋茂声音变得沉重：“茜儿啊……”
他可爱的妹妹。
他可怜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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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搞事，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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