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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攻
陈小笙手抄完白天的讲义和注记，练习两篇书法，最后描绘单夫子下发的图纸样本。
大俞建筑复杂，色彩鲜明，形式丰富，规格考究。陈小笙在这条路上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她天资平庸，基础薄弱。即便是在从前她的自卑心理也挺严重，所以总是沉默寡言，安静到可以被人忽视掉。
所幸的是陈小，现在不排斥学习古建筑。她挑了挑灯芯，提笔继续描绘单夫子发下来的图纸样稿。
晚课要到亥时。钟声响三声时，学首提着风灯来赶人。陈小笙收拾好桌案，起身才发现身后的韩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只是灯盏还未熄灭。陈小笙扫视了下书屋，前面还剩几个人，林州正在低头整理东西。
陈小笙经过韩誊桌边，替他吹灭了灯盏，抱着些书册走下石阶往静德居方向去。每隔一小段就有一柱灯座，所以路是明一段，暗一段。
陈小笙有轻微夜盲症，她走路很仔细脚下，经过小池塘的时候特意往里边一些，结果撞到蹲在团簇底下的韩誊。
“谁他娘不长眼！”韩誊低沉骂道。
他的声音非常有辨识度，就像……嚣张的老鹰，尖锐又富有攻击性。
陈小笙心脏一紧，半晌才小声回答道：“柏公子，是我。”
“陈小笙？”韩誊抖落身上的杂草站起来，不悦道：“你走路不看人的啊。”
陈小笙：“嗯，我看路。”
韩誊：“……”
韩大少爷是个暴脾气，但陈小笙却是一团软棉花，怎么讥讽她人家都装作听不懂，脾气好得不行。韩誉也不打算为难她。
两人一前一后回来静德居。
沅瑞老远迎过来，“公子，许二小姐早回去了。”
“关我屁事。”韩誊撇下沅瑞径直回了房。
沅瑞没看懂，瞥瞥身边的陈小笙，打听道：“我家公子这是怎么了？”又有不长眼的坏东西惹他生气了么？
陈小笙微怔，对沅瑞作揖，淡淡道：“这你得去问他自己。”说完，也径直回了自己的房。
沅瑞糊涂的立在原地，自言自语：“我怎么觉得是公子招惹小笙呢。”
嗯——不明白这俩人。
*
再过几日便要到月中。转眼陈小笙也来营善书院半月有余。恰巧赶在休月沐前书院要官贵的乙字堂、丙字堂和人贵的丁字堂、戊字堂四间书屋的学子去明德楼一起受学。
颓废多日的邱一山终于打起精神早早就起，也不用大卓伺候，自己动手穿衣洗脸，兴奋地摩拳擦掌去敲陈小笙的房门。
‘啪啪——’“小笙，小笙！起来啦。”
邱一山的喊床就像一道道催命符。结果把周边的寝舍的人都吵到。
隔壁更是传来清脆响亮的杯盏碰地声。
随后就见沅瑞急吼吼拉开门出来招呼：“令修少爷，您小声点。我家公子昨夜歇得晚，现儿还未起，您别再弄出大动静儿了，公子已经恼了。”将将摔了个价值不菲的白玉茶杯。
您再喊，他就要发火啦。
邱一山吐吐舌头，朝沅瑞作揖保佑，气音：“我错了我错了。”
等沅瑞走后，陈小笙才顶着一头散乱的鸡窝头睡眼朦胧拉开门，声音喑哑的问：“一山，你干嘛啊，天还没亮呢。”
邱一山：“小笙，吃早饭啦！”
“啊？”陈小笙听觉还未正常。
邱一山拍拍她的肩，兴奋道：“快点，今日去明德楼上课，你会迟到！”
陈小笙：“嗯。”脑子混沌，闭着眼睛走回去，叠被子，穿衣裳，扎头发，穿鞋。
再闭着眼睛端着洗脸盆出来去院子里打水。
“嘎吱——啪”
“哎呀，痛。”陈小笙直接摔在最后一台石阶上。
用饭时，陈小笙的眼睛都睁不开。
“小笙，你粥都要喂鼻子里啦！”大卓上菜时好意提醒。
“嗯。”
邱一山整个人亢奋无比，他比陈小笙早放碗，一改往日去书屋的慵懒，精神抖擞得很。
大卓推出一架子的穿搭伺候邱一山排妆门面，邱一山还不停的转身回来问陈小笙‘这套衣裳好不好看？’
陈小笙的审美很简单，只要衣裳得体合身，她都点头说好。
邱一山：“……”算了，不问陈小笙了，问了他也是白问。
邱一山自己认真比对，最后选出一套天青色圆领襕衫，束发簪玉，腰间佩长带。修身玉树临风转眸问陈小笙，“我好看吗？”
陈小笙呆呆点头。
邱一山将脚袍一撩，提起陈小笙就出门，“走！”
陈小笙回神半晌才柔声问：“你不穿学服没关系？”
邱一山瞅她：“学服是什么东西？”
陈小笙：“……”学服就是你现在应该穿再身上的衣裳！
一路上，邱一山都紧拽着陈小笙的手掌，生怕她会跑掉似的扣着她。
陈小笙：“一山，你的手掌掐疼我了。”
“喏？”邱一山不自觉地松开一些，笑道：“不好意思，我有点紧张。”
紧张？陈小笙忍俊不禁，“你紧张什么，因为沈姑娘吗？”
今日乙、丙、丁、戊四间书屋的学子都要去明德楼受学，丙字堂都是官小姐，沈真姑娘肯定也会来。
邱一山笑眸微转：“你还不算太笨。小笙笙，待会儿给我助攻啊。”
陈小笙“怎么助攻。”
“伺机而动，随机应变，机会来了。”邱一山不停给陈小笙使眼色，看那边，看那边。
陈小笙反应过来头朝楼门口转，沈真带着阿九进来，脚步轻盈往主楼阁走，似乎并没有看见竹林丛处的两人。
邱一山手肘怼陈小笙。
陈小笙拱手作揖：“沈姑娘，早。”
“咿——小笙。”沈真背手俏皮道：“你来这么早，嗯？”她瞧见陈小笙身边的邱一山，脸上的笑意微微收起，不由得问：“小笙，你怎么和他走在一起，你是邱令修朋友吗？邱令修可不是好人呀。你别被骗啦。”
陈小笙偏头去看邱一山，邱一山拉开陈小笙径直站到了沈真身边。
“沈姑娘，您别挑拨我们兄弟间的感情啊。”邱一山单手搂着陈小笙的肩，“我和小笙那就是天崩地裂不可分，您别和我抢兄弟，您要抢抢我，我白送给你。”
沈真好看的眉毛微挑：“谁要抢你啊。”
阿九和她主子一个性子，指着邱一山笑骂：“邱令修，你再跟着我家小姐啦。”
邱一山：“跟了又如何。”
沈真：“我就打死你啊！”她提腿就给了邱一山一脚。
邱一山痛得抱腿到处蹿。
沈真美眸一转看着陈小笙，挑衅道：“如何。”
陈小笙立马举起双手投降，然后自觉这个认怂的动作很傻气，就放下来顺势给沈真作揖，懦懦道：“沈姑娘，请。”
沈真得意微笑：“你好自为之罢了。”说完，背手蹦跶着离开了。
阿九骄傲的轻哼一声，下巴高高翘起。
陈小笙目送沈真走开的背影，呆呆笑道：“这个沈姑娘还真是真性情啊。”
“我靠。”邱一山猛搓小腿骨的地方，冷的龇牙咧嘴：“真真下脚也太狠了。”
陈小笙站着不动，眼眸下视：“你没事吧。”
邱一山没好气的抬眸瞪她：“你说呢！”
陈小笙抿抿嘴角：我不知道。
*
明德楼是手工课的公共大课。今日同时来了四个书屋的学子，戊字堂和丙字堂的学子座位只相隔了一条过道。邱一山和陈小笙来得虽然早，但是位置被排到了最后。邱一山骂骂咧咧抱怨。
陈小笙倒是坐哪儿都无所谓。偌大的露天坝摆放了一张张案台，每位学子有一张团蒲。
大卓呼哧呼哧跑来，将邱一山和陈小笙的书箱摆放好。
陈小笙笑道：“我自己来。”
大卓边给邱一山摆放边道：“少爷，沈姑娘隔您也太远了，您今儿早白起了。”
邱一山本来就气不顺，闻言给了大卓一棒槌，“靠，哪壶不开提哪壶！”
大卓：“哦。”
周遭的座位渐渐被填满，也逐渐嘈杂起来。大概只有营善书院才破例招收女学子，而且今天这种公共课难免让大多少年们心血沸腾。虽然丙字堂的官贵小姐们穿着和他们相差不多的学服，但是从那一瀑瀑如绸缎般的青丝不难给予他们无尽的幻想。
奈何甬道很宽，不能近距说话，只得前后左右大家窃窃私语，评头品足哪位姑娘的头发好看，哪位姑娘身段漂亮，哪位姑娘就是那位大人的爱女。
大约等了半盏茶，陈小笙前排坐下个她从来没说过话的少年，他刚坐下，就转身过来搭讪陈小笙。
“小金鸟，你和林州什么关系啊。听说他送你兰皂香洗学服，他那种自恃天资又落魄的贱民怎么好心给你送东西，嗯？是不是，你们……龙阳啊！”
邱一山当场就怒了，一脚踹开那少年：“关你几把事！滚。”
少年笑嘻嘻拍拍背踹的屁股：“我错了山爷，我惹不起。”说完阴恻恻转身回去。
陈小笙吐口气，默默低眸研磨。邱一山舔舔唇角，想安慰陈小笙几句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开口，干脆东张西望打发无聊的侯课时间。最后情痴小山爷还是将目光停落在沈真的背影上。
我真真真漂亮。邱一山一脸花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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