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世今笙

　　他在她耳边说：“只要是你的，哪里我都喜欢。”

　　回来后，老爷子见乾笙的脸有些红红，心下倒是了然几分。纪陌刚问了句：“小婶婶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着回房？”就被纪老爷子阻止了下来。

　　这样一问，乾笙更不好意思了，索性上了楼。

　　等纪少梵大摇大摆得进来时，她脑子里还回想着刚才他的话，以及他盯着她上下瞟过的目光，“不打算理我了？”

　　“……”不要理他。

　　纪少梵走了两步，倾下身来，乾笙以为他又要吻她，急忙避开捂着嘴。

　　“电话。”纪少梵将手机递给乾笙，刚刚她走得急，连手机在他口袋里都忘了拿，这会儿有来电，上面显示的是叶可澜女士，“你的。”

　　乾笙接起，顺便瞄上纪少梵的脸，只是一瞬，见到她嘴角抿着弯起，那上面还似乎透了一股羞意难当，又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捕捉到这一细节的他并没有出声，只是随手将房里的灯调暗了些，又开了床头的灯，心下却有了其他主意。

　　乾笙清了清嗓子在那边接起：“妈……”

　　“嗯，笙笙，晚饭吃了么？”

　　“吃过了。”她乖乖回答。

　　“哦。今晚，与少梵在老爷子那边住？”

　　“嗯。”

　　“在那边要好好表现，老人家年纪大了，多点耐心。偶尔有些小细节什么的，也别太在意……”

　　纪少梵离得近了些，所以电话里的内容，他自然听得清楚。这会儿他视线飘过，松懒地落在她随意松开的发丝上。一般只有在家里，她才会把长发散开，现下如瀑的黑色渲泻而下垂落，没有任何烫染的痕迹。

　　原本就白皙的脸，更是被衬得精致，说话的时候，微微露了些笑容，眉眼间的痣还有些淡淡的情怀显露。

　　“我都知道。”因为身旁人的靠近，乾笙原本坐在床上的姿势转换了下，一手接着电话，一手按着纪少梵逐渐倾向她的胸膛，转头不看他不怀好意的笑，又低声对着电话那头的叶可澜回了问：“嗯，有少梵在，没事。”

　　叶可澜对纪少梵自是放心，只是她没有立马接话，沉静了几秒，才说：“你呀，也别事事都依赖少梵。他对你好，我是知道的，但是自己也需独立些……工作还是要继续努力，不能想着让少梵养你吧……”

　　从开始到现在，两母女的对话，纪少梵都细细听着。在说到让乾笙独立些时，纪少梵原本笑着的脸，微微收敛了些，低下头来便吻上了乾笙。

　　乾笙原本正一门心思地与叶可澜打着电话，猝不及防的吻下来，一时失了反应，“唔”得一声，一手还拿着电话贴于耳边，一手想推他，却料推不动。

　　叶可澜话说一半，听到那头有些异样，开口问：“笙笙，怎么了？”

　　两秒后，纪少梵才松了她些，还在她的红唇上以示警戒般地咬了咬，离开后修长的指尖还在她自己的唇上摸过。

　　靠，他倒底想干嘛？

　　“没，没事，我在的。”乾笙红起脸，一本正经地撒谎。

　　“嗯，你也结婚了，有什么事情，爸妈都不能一一为你细究到。所幸，少梵比你大些，他的性子又沉稳，万事都与他多商量商量。我想妈的意思，你应该都明白……”叶可澜继续分析着，对于这个女婿是越看越喜欢，自认为看人的眼光，还是准的。

　　乾笙点了点头，随即答道：“我都明白的，妈……”

　　后半句还没说出来，纪少梵便从她的手里轻松地转过了电话，少了之前乾笙女儿家软软的声音，但又是不同的柔和，“妈，我是少梵，最近过得怎么样？”

　　叶可澜听到后，愣过两秒，转而笑了笑，很快换了个角色。自乾笙结婚以来，她很少直接打电话给纪少梵，但与他聊天的次数却很多。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也不是发生第一次了。内容也无非那些家常事，大同小异，但与这女婿讲话，就是喜欢，没有任何沟通上的问题。

　　有时说得多了，都让乾笙觉得纪少梵才是她的亲儿子。

　　“我还就那样啊~~~能吃能睡，身体也不错！就是最近，你爸这不是退休了么，天天在家里气我……”

　　纪少梵轻笑了出声，对于这一对欢喜冤家还是认可的，叶可澜虽然嘴上这样说，但说到底，心里还是极度维护自家老乾的，也就平时与他们说说，外人面前可是两码子事。

　　“妈，我知道您心宽，不会计较的。”

　　还是女婿说话好听，怎么听怎么喜欢！

　　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对象是自家丈母家，但视线却是直勾勾地盯着乾笙，知道她想听电话里的内容靠得近，一手还不停在她身上随意放肆着。从上到下，划来划去，或是捏捏她的小脸，又或是磨磨她的手心，弄得她脸也红，心也乱跳。

　　真是，讨厌！

　　乾笙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以其人之道还之其身……

　　这么想着，也就大胆地实施了，在纪少梵没注意时，她忽然倾身上前亲了他一口，在他微愣之后又笑咧着嘴放开他，得意地撤退。

　　纪少梵挑了挑眉，没有立刻发威，还是温和地与叶可澜说着话，只是没两句后，便挂断了电话。

　　乾笙这才感觉心里毛毛的，只是想要逃离已经来不及了。纪少梵大手一抓，乾笙便已经在他怀里了，听见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说：“刚刚，偷袭我？”

　　乾笙闷声道：“明明是你偷袭在先的好不好？”那声音很轻，却让纪少梵刚好听得见，似乎极度委屈在里面。

　　“刚刚，妈说的话……都记在心里了？”纪少梵边与之说话，边不动声色地开始攻略他想要的城池，“其实……有些也可以听了便过了，不用记得……”

　　“嗯。”她轻吟着，有些受不了他此刻的进攻，那呼出的热气在耳边低低的，痒痒的，不自觉地让她耸了耸肩，“比如......哪些？”

　　“你可以不用独立，也可以不去工作，只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比如……待在家里专心陪梵宝玩……”

　　“……”这是要她当一只米虫的节奏么？

　　他的吻又落在她的唇上，一手也悄无声息地探入衣内，有些含糊又似清晰地对她说：“你要的，我都可以给你，哪怕……全部都依赖我……”

　　明明只是简单的措辞，但那样的话语从他口中流出，却激起了乾笙心中最深的层层波澜。他可以什么都给她，只是怕她不依赖他……

　　“我……我还没有洗澡……”正当两人意~乱~情~迷时，乾笙突然想起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你，你等我会儿……”

　　她推开他，还好衣服还没有全部被剥~光，纪少梵也是微微一愣，追上她，见她立在浴室门口呆呆的样子，往里看去，才发现里面显然是精心布置了一番。

　　乾笙转头，见纪少梵跟了上来，因为刚刚的动~情，衣冠不整，头发也有些凌乱，但却丝毫没有影响他在她心中俊朗的形象，反而是多了几分魅~惑与性~感在里面。

　　她多看了几秒，又默默地转头，对着浴室里那一池的玫瑰花瓣，还有一旁星星点点的各式低矮蜡烛有些疑惑，除了上次，这个浴室也算是婚后第一次使用，“这……”难道是他为她准备的惊喜？

　　不过，从回来到现在，他也没这个时间呐~~~

　　纪少梵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如果他猜得不错，应该是老爷子特意命人安排的。

　　至于这布置的风格么，老爷子自己肯定是弄不出来的。也许是，参考了纪陌那丫头的主意，所以现在才会这么的……温馨浪漫……

　　“老实说，我也和你一样，意外……”纪少梵牵过她的手，解释道：“大概是老爷子的意思，纪陌那丫头出的力……”

　　说完，纪少梵勾起唇角笑了笑，昏黄的灯光照下来，使得他的脸部轮廓又柔和了几分，一时间又想起之前的旖旎，乾笙看得心动，脸上又红了几许，她推了推愈渐靠拢的他，“我，我要洗澡了……”

　　“不急……”纪少梵出声阻止，下一秒直接抱起了她，有些坏意地笑过：“等会儿……一起洗。”

　　夜色阑珊，床上的人儿，春~意~正~浓。

　　一个月后，《前世今笙》的配音，已经进入了收尾的工作。

　　而纪少梵也打算，在悦听电台二十周年庆的时候，宣布撤底退出这个圈子。

　　乾笙带着耳麦，在隔音室里听着回放的片段，而纪少梵与张恨晚在外间讨论着关于这部剧的细节与后续的琐事。

　　一会儿的时间，纪少梵进来，见她听得认真没有察觉，便也就此随意拉了张凳子在一旁坐下，一手又拎过那放在台子上的剧本。

　　直到他的手搭上她的椅背，乾笙才后知后觉，有人进来。侧身时，便见他垂眸随意翻看剧本的样子，长腿弯曲着，好不清闲。

　　她放下耳麦，灵动的眼眸微闪，“你怎么进来了，都谈好了？”

　　纪少梵没有立马回答她，而是放下剧本，稍稍移动了些椅子，那底下的滚轮随之一滑，他便轻松地靠了过来。沉默了片刻，双手撑在她两侧的扶手上，长腿随即一伸，妥妥地将乾笙包围了起来，“我在想，我这么做是不是对的。”

　　“怎么了？”突然一副需要自我检讨的样子。

　　虽说张恨晚平时与他说话总是不着边的样子，但是有句话他还是认同的，纪少梵回忆起刚刚他们的室外谈论时，张恨晚最后的话语，他说：“一直以来，你是否将她保护得太好了。有没有想过，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就是她想要的。”

　　混到张恨晚这样的段数，当然明白，梵音这次的退圈，虽说他自己的主观原因是有的，但有一部分更多是考虑到了乾笙。

　　“我退圈的话，你会不会不高兴？”

　　“不高兴？”乾笙等了片刻，才听到他说这句话，她在心里徘徊了下，老实说，她只是婉惜，毕竟与她一样的听众朋友们数不胜数。如若她不是她的妻子，是不是就此就失去了这位本命，而所有的追寻，也只能靠着回忆来解决了。

　　纪少梵见她沉默着不说话，好一会儿才拉起他的手，轻轻摇了两下，“没有，我尊重你的选择……”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不信？”

　　纪少梵摇了摇头，补充道：“只是觉得……夫人看起来，有些遗憾。我想说……如果以后有好的剧，或是感兴趣的节目，我还是会接的。”

　　见他一副低头认真确认又安慰她的样子，乾笙笑了起来，浅浅的漩涡挂在嘴边，将话锋一转：“听说这次的主题曲，你已经录好了？”

　　纪少梵勾了勾唇，点头承认，小丫头，消息还挺灵通的。

　　“我还没听过，能不能唱给我听听？”说着，乾笙自觉得抽出那剧本里夹着的一张打印纸，递过来，那是主题曲的歌词，。

　　纪少梵接过，视线并没有落在那张打印纸上，而是直接看着她问：“这么想听？”

　　“当然啦，我可是梵音大大的忠实粉丝。”乾笙立马点头应道，顺便还比了个手势。

　　想当初，她刚接这部剧的时候，特意问过张恨晚，主题曲会不会由纪少梵接手？结果人家回了个“不是”，后来她也没做他想了。而今天，也是张恨晚无意间说露了嘴，她才知道，主题曲是她自家老公唱的，而且已经录好了，只是还没对外公开。

　　纪少梵被自家夫人的表情与动作给逗笑了，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发丝，“想听……我便唱给你听。”

　　这是第二次，他在录音室里，为她一个人唱歌。

　　乾笙以为他只是唱歌，结果一上来，他调好了所有事项，带上麦的同时，准备去按录音键，这架势让她不得不问：“你这是要录下来？”

　　纪少梵微微扬了扬嘴角，明白她的意思，点头，“录下来的话，你便可以重复听了，是不是？”

　　明明说得这么正经，但乾笙怎么察觉到了一丝不正经的意味儿？

　　这一瞬，让她又想起了前段时间，他们一起配音那会儿，剧情里有很多是男女主人公，深情的对白。工作时间，不自觉地便会投入其中，而回到家，也会不经意地聊着聊着就进入了状态。每每这个时候，她便会让纪少梵念个几句来听听。

　　有时，纪少梵会不厌其烦地反复念来，有时，他则会沉默着不说话，当以为他是有什么心事或是不愿再念时，刚想问便见他勾了勾手指，她正当要听什么重要话来着，他则直接以吻来堵住她的嘴。

　　这样的偷袭，总是让她脸红心跳。

　　“我发现，原来我更喜欢你在配音里的声音……”

　　“哦？”纪少梵也不在意她的转移话题，陪着她一起继续聊，“那你的意思是，不喜欢我现在的声音？”

　　“……”她哪有这样讲，而且明明她有讲“更”这个字的。

　　他倒好，直接给忽略过了，肯定是故意的，一定是！

　　乾笙默默地出了录音室，将原来的配音调了出来，见他试了试耳麦，又清过嗓子，隔着玻璃对她笑说：“好了，开始吧！”

　　下一秒，进入耳里的是那动人的旋律，乾笙注视着他，隔着这样的一层，他这会儿才开始认真地看那张打印纸，轻启了唇，一步步合上拍子：

　　“谁把余生香火焚散

　　轮回中忘不掉你的容颜

　　古琴伤了指尖

　　折扇冷了哀怨

　　前世的梦，缠绵悱恻，羁绊人心

　　书信沉了思念

　　画像折了笔尖

　　今生的歌，空灵如烟，辗转流连

　　有谁能谈忘，你倾城一笑的婉约

　　身上还印留，你前世刻下的盟约

　　……”

　　纪少梵真得很适合唱中国风的歌，这首《前世今笙》的主题曲，他咬字清晰，刚开始便带了几许凄美，一如那白衣公子拂尘而来，这世间的悲欢都与之无关，而他只关心心里的那个她。

　　乾笙听得极为认真，不经意间把自己也带入了那歌里的意境中。

　　原本，这便是她记忆中的点点滴滴，从那人救起她的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结局。所有的过住又历历在目，即使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又如何，那血祭的痛远远比不上从此失去他，不能再相见的困境。

　　所以，她带着那些悔恨与执着，一世世追寻，直到再次相遇时，她的心方才安定下来……

　　“平仄封了尘缘

　　你说，我们情深缘浅

　　一诺相思，一笔成殇

　　轮回中，奈何桥上

　　点点滴滴，诉回忆

　　……”

　　曲中，还插了段独白：

　　“鲜花曾对少年时

　　是日看尽长安花

　　一入侯门，半身思量

　　奈何劫缘，梦醒凄怆

　　为拾我那一缕残魂不熄灭

　　你转身跳入火海血祭相思

　　生生世世轮回相望

　　千年等待，终得相遇

　　……”

　　虽说只是插入的几句话，但从纪少梵口中念出来，又有不同韵味。

　　“不知等待多少夜晚

　　任思念无边蔓延

　　爱你，是最好的诗篇

　　落花，如泪水滴落心间

　　当初那瞬间的约定

　　千年后成古老誓言

　　回首相望，前世今笙

　　……”

　　等到最后，所有的旋律都落幕，乾笙才迷迷糊糊回过神，不禁泪湿眼框，以为他已经结束了，刚想去摘耳麦，便听到他说的那句：“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前世今笙……”

　　“……”

　　那么一瞬间，乾笙忘记了呼吸，抬眼望去，正对上他的眼眸，如漆黑的星空，璀璨生辉。他的声音，不如之前吟唱时那样凄凉，而是以从未有过的坚定在与她诉说衷肠：

　　她会是他的前世今笙，

　　他的，

　　前世今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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