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世今笙

　　秦卿这会儿推门而入，便是看到这样温馨的场面，心想，果然，这小子……
　　“秦老师，您回来了？”乾笙起来，有些讪讪然。
　　“嗯，回来了，不好意思，笙笙！”
　　纪少梵仿佛还是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擦了擦嘴角，抬眼看了看秦卿：“妈，味道不错！”
　　秦卿看着残留碗里，那面条明显不是她之前的那一碗，笑容还挂在嘴角，能让自己儿子夸味道不错的，肯定不会差，毕竟她知道自己儿子的嘴挺挑。
　　“这是笙笙做的？”
　　乾笙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心想秦老师不会怪自己自作主张吧，这样感觉让她下不了台呀！
　　“笙笙，少梵的嘴可是很挑的，看来你的厨艺不赖呀！”
　　不是说随意，什么都可以么，难道刚刚纪少梵是随便说说的？
　　“妈，不是我嘴挑，是你的厨艺不行！”
　　“你这孩子……”
　　秦卿看着自己儿子一点也不留面子的戳穿她，便对他说，“怎么，下午没课啊？”意思你可以走了。
　　“嗯，早上带了两个班，下午没有。”
　　乾笙听着，怎么感觉纪少梵是老师带课一样，“你，在A大任教？”
　　“我以为……嗯，研究院历史系。” 纪少梵语调平静，他原以为乾笙知道的。
　　“我也是A大毕业的，怎么不知道？”乾笙喃喃自语。
　　“少梵之前一段时间在国外，去年才任教A大的。”听着秦卿的解释，乾笙才知道，原来，她一毕业，他就进了A大，她之前没有听说过历史系教授有他这个名字也正常。
　　历史系么？难怪第一次遇见他时，便觉得他文学功底不错。
　　“好了，笙笙今天是我的客人，我可以带走了么？”秦卿问着自己儿子的意见，仿佛是他的所有物，完全无视当事人的意见。
　　“您随意……”
　　就这样乾笙默默地被带进房里。
　　两个小时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房间里偶有越剧的美妙声音传出，偶有两人的交谈，偶有乾笙向秦卿虚心地请教，总之这一课，受益非浅。
　　乾笙对于秦卿的指导很是受用，毕竟这么多年过去，时代在改革，戏曲在保留原有精华的同时，也需跟上时代的步伐。而秦卿为这小姑娘的天赋赞叹，不惊问她师承何人。当知道乾笙的奶奶是靳芳时，便也了然，当代越剧大师的孙女，这奇妙的缘份。
　　乾笙也需要自己去尝试，这下便答应了秦卿。
　　“笙笙，那就这么定了啊，反正最近都会有安排，我看你的时间好了。”
　　“好，秦老师！”
　　两人出来的时候，天色渐晚，夕阳斜挂。
　　“少梵，要不你送送笙笙？”看着纪少梵也要出门的样子，秦卿叫住他。
　　“不，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坐他的车子，魅力值太高，怕自己挡不住呢。
　　“嗯，我去台里，”纪少梵仿佛没听到乾笙的话语一般，转身对着她，低迷的声音响起： “你要不要来？”
　　去台里？悦听电台？
　　意思是可以去大大工作的地方？
　　“要去！”
　　“……”
　　“……”
　　刚刚的骨气去哪儿了？
　　当乾笙第二次坐上纪少梵的车子时，心里头有点悔恨自己：怎么真就这样坐上他的车了呢，刚刚还拒绝的，结果他一句‘要不要去’就跟来了，笙笙，你真是太没用了。
　　“不会把你卖掉，”看着乾笙上车后，一直安静得出奇，现在又是副表情还捂着眼睛，纪少梵想想好笑，“所以你的表情不用这么的壮烈！”
　　“有，有么？”乾笙摸着脸，转头看向窗外，“这不是去‘悦听’的路吧？”
　　“嗯，先去吃饭？鱼喜欢么？”
　　“喜，喜欢？”
　　哎？意思是要和大大共进晚餐？糟糕，还没和母亲大人报备过呢。乾笙这边刚拿起手机，电话就进来了。
　　乾笙一看是叶可澜女士的，不正是母亲大人么？该怎么解释呢，要当着他的面？
　　“你的电话，在响。”纪少梵提示着。
　　乾笙愣了愣，划开手机，接起，“喂，妈……”
　　“笙笙，晚餐想吃什么啊？妈妈这会儿在市场……”电话那头是叶女士的唠叨。
　　“那个，妈，我晚上约了朋友了，你和爸自己吃吧，晚上我会早点回来的！”
　　“朋友？男的，还是女的？”
　　感觉母亲那边有些吵闹，又不想和她细说：“妈，我听不太清，晚上回来再说。”乾笙就匆匆挂了电话。
　　看着乾笙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感觉，却听见纪少梵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认真的说着：“我……见不得人？”
　　“不是，当然不是，” 乾笙的心又吊在了喉咙，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了些，“如果直接说男的话，我母亲会误会的。”
　　从毕业以来，叶女士都会比较注重和自己女儿交好的男性朋友，奈何乾笙都不上心。学生时期到时现在也只有一个赵昱臣被误会过，如果刚刚一说，这不是两边都不好交待，晚上回去估计要“严刑拷打”。
　　“误会？”纪少梵一个红灯停下，似有不懂地看着她。
　　“误会……我在谈男朋友，却不告诉她！”乾笙说完便尴尬地笑了一下，转头看向窗外。
　　纪少梵轻轻笑着，“看来，家母有种恨嫁女儿心呐！”
　　“……”
　　晚餐是在“炙焰轩”解决的，乾笙怀着一颗激动的心，与大大享用。看着纪少梵修养很好的解决着手中的食物，真是的“食不言”，而后就带她进了电台。
　　“悦听电台”比自己的台规模要大些，当然在市里它的领导地位要高一些，乾笙第一次走进 “悦听”，看了一下那俊朗的保安，感叹着：“你们电台，连保安都这么帅气的？”
　　“是么？”纪少梵转头看了眼那保安，不多话，只是幼稚地问：“比我怎样？”
　　梵音大大，您这是什么话，从没想过要和您比呀！
　　“咳，你，当然是你帅！”
　　一路无语，上了电梯，直接去七楼。
　　“哇，你看见没，梵音大大身边的女的。”
　　“看见了，看见了，长得还挺标志的么，不会是女朋友吧？”
　　“估计是呢，从没见过他带别人来过，台里不知道有多少单身女性要痛哭了，哎……”
　　从没看见过纪少梵带哪个女生来过这里，门口的服务人员都奇怪了，是何方神圣可以降得住他们心中完美的大大的。
　　乾笙当然不知道自己受多少人投来的目光，在电梯到达7楼时，便跟着纪少梵进了工作室。
　　“呦，老大，你来啦，听说刚刚带了女朋友过……”蒋群来还没说完，便看见跟在纪少梵身后的乾笙。
　　消息还挺灵通！
　　蒋群及时收住了嘴，转而看着纪少梵，“不介绍介绍？”
　　介绍？
　　“笙笙，他问你，让你介绍一下自己。”
　　“……”老大，明明是问你好不好，让你给介绍介绍。
　　笙笙？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自己吧！
　　“你好，我叫乾笙，是Fly电台的。”
　　“Fly电台？原来，我们是同行啊，不会是A大毕业的吧？看来年纪也不大，不知芳龄？”
　　“嗯，25。”
　　“哦，嫂子这么年轻啊？”蒋群的自来熟让乾笙有点应接不暇，“对了，嫂子今天是来探班的？”
　　“探班？”乾笙觉得他一口一个嫂子的，“不，我不是……”他女朋友。
　　“不是？哦明白明白……”
　　看着他挤眉弄眼的样子，乾笙有点尴尬，他到底明白什么呀！
　　这边蒋群还在交谈着，那边纪少梵放下手中的公文包，去饮水机旁，过了会儿便递过来一杯水，“晚上菜有点咸，你喝杯水，不要只顾着说话”，接着又在乾笙身边轻轻地说着：“我先去主编那一趟，你等我会儿。”
　　看着纪少梵转身的背影，乾笙抿了抿嘴，哪有……只顾着说话，也就两三句话吧，而且都是人家问我的！
　　蒋群见老大离开了，看着乾笙手里的水杯，便走近了两步，“哇靠，老大居然给你他的水杯？果真是嫂子啊，待遇不一样？”
　　“是么？”
　　“当然是，”蒋群放下手中的文件夹，正而八经的回忆着，“记得我刚进来那会儿，有一次一个访客不小心握着他的水杯，还没喝过呢。结果老大就再也不碰那个杯子了，我们都觉得他有洁癖。所以……”
　　原来，是这样，他有洁癖？不过乾笙似乎还记得，上次吃饭的时候，他还堂而皇之地拿了她的果汁喝。
　　“哎，刚刚老大和你说了什么？”
　　乾笙瞥了一眼，回答着蒋群：“其实如果是现在的话，他是让我不要和再你说话！”
　　不要……
　　和他说话……
　　蒋群瞬间有种被打入冷宫的感觉，真是纪少梵之所有物，触之即死啊。他抵着眉心默默地走开了，做人要识相说得就是他了。
　　纪少梵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拿着资料走向乾笙，“要不要去播音室？”
　　“可以去么？”
　　“为什么不可以？”
　　就这样，当乾笙走入纪少梵的播音室时，感观又被刷了一层新，果然，比他们电台的要好，从装潢到设备都是新的，而且高大上。
　　“要试试么？”
　　听见纪少梵的提议，乾笙眼前一亮，“我可以么？”
　　“嗯！”纪少梵点着头，在她身后翻阅着手头的资料，让乾笙随意参观与试手。
　　他的工作台貌似有些高，对于不同的配置，就是熟手也不是一下子就能适应。乾笙看着似熟非熟的工作场景，有些晃神，不知道和他一起播音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键，你们操作后，会有什么效果？”乾笙手搭着上面，看着没见过的就问出了口。
　　纪少梵并未出声，静默了几秒，却忽然俯下身，一只手搭在她在背上，一只手撑着工作台上， “你可以试着按下……像这样……”
　　纪少梵本就在她身后，修长的身姿，这一弯腰，侧脸就几乎要贴在她发间了，身体也离她很近。乾笙感觉着这压迫感又出现了，她可以闻得到他身上那清冽的男性气息，她的脸也一下子热了起来，甚至可以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那个，还是你演示一下……”
　　乾笙想迈着脚步，离开这个位置，却是话音未落，肩膀一沉得被他轻轻按住了，“不用！”
　　不用？
　　突然有种念头滑过乾笙的脑海里，纪少梵这是有意无意地对自己放肆，好似是个熟手一般地，轻而易举地撩拨着自己的心，亦或者他是无心的，是她想多了。
　　而此时的纪少梵却将这动作做得极为自然，脸上的表情也是认真，没有丝毫的杂念。刚开始时他也并未多想，当他看到乾笙红红的耳根时，他才意识到这一点。
　　看来，她的脸很容易红呢。
　　说是来看他主持的，结果还没开始，乾笙就落跑了，纪少梵有些无奈，嘱咐着蒋群将她送下去，并说着注意安全。
　　乾笙到家时，已经八点多了，看着还有一会儿就能听着梵音的节目了，想想刚刚自己的落荒而逃，真是太没用了。明明什么都没发生，怎么就这样走了。
　　而当回忆着蒋群电梯里说的，他说：“小师妹，我也是A大的，叫你嫂子还挺怪的，不过你是老大第一个带进台里的女性啊！”
　　第一个带进台里的女性……
　　是不是真得可以想像，自己于纪少梵确实特殊了。
　　这一天过得很充实，而当晚，乾笙又回到那个梦里，那个带着红色血腥的梦：
　　笙儿躲在母亲身边，在她们生活了十几年的木屋里，害怕得听着母亲说：“笙儿，你记住，你是李唐的公主，你的父亲是李唐的皇帝，你要回到他的身边。”
　　“娘亲，笙儿不走，笙儿要留在你的身边！”
　　“不，娘亲保护不了你，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话音未落，便有人破门而入，来人一个个身穿黑衣，红红的眼睛似要将他们吃掉。
　　“得罪了，你们非死不可。”一个领头的黑衣人做了个手势，“杀了他们。”
　　没有任何的感情，没有任何的余地。
　　眼见要剑向他们时，又有一批人冲进来，与他们展开了撕杀，笙儿与母亲在后一批的黑衣士保护下冲出木屋，户外还是有很多人在拼杀，有人吐血倒下，有人满身是血。笙儿心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母亲今天突然对她说出这件事情，她震惊极了，但是她知道母亲不会开玩笑。
　　“笙儿，小心……”
　　还没缓过神来，便见母亲已经用身子挡在了她身前，而一把利剑已经刺穿了母亲的腹部，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倒在了她怀里。
　　“娘亲……”呼喊声震惊了整个树林。
　　当笙儿醒来时，人已经躺在小溪的草从边，她缓缓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天人的脸，好看的皮相，笙儿却悲从中来。
　　“你……”笙儿发现自己声音沙哑，“救了我？”
　　“是！”
　　笙儿又回想起自己母亲死在面前的场景，头痛欲裂，瞬间腥红眼睛。她含着泪不说话，孤独无助的像个小孩，用手臂静默地把自己笼罩起来。
　　仿佛过了许久……
　　“走吧，以后你不是一个人！”
　　那个人对着自己说，她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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