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甜

　　钟晴跟着红叔进了堂屋，轮椅上的红婶正朝门口张望，看见钟晴进屋，忙转动轮椅往门口迎了过去：“晴儿啊，怎么这么久，面都要凉了……”

　　钟晴张开双臂半跪着扑进红婶怀里撒娇，羽绒服的毛绒领子蹭的红婶脖子痒，红婶却很开心的夸奖钟晴今天很听话，终于知道穿的暖和些出门，一老一少笑的咯咯的。红叔看着她们开心，自己也露出满足的笑容，进厨房去给钟晴盛了碗热腾腾的面条。

　　钟晴吃面的时候，红婶在一边跟钟晴聊着些住下以后的琐事，红叔就出去帮钟晴把她的海量行李往她住的东次间搬。

　　那是他一早就为钟晴收拾好的，整条永巷里采光最好的一间房。

　　考虑到钟晴大约受不了永巷的公厕和公共浴室，红叔还斥“巨资”给钟晴在卧室里装了个单独的一体式卫浴间。

　　钟晴吃完面，被红婶催促着洗澡换衣服睡觉，还不到十点，虽然钟晴才刚睡醒没几个小时，但拗不过红婶的催促，她还是乖乖回了卧室。

　　东次间的这间卧室还没有钟晴在钟家豪宅那间卧室的一半大小，但被红叔红婶布置的温馨舒适，每个细节都充满着“家”的气息。不像钟家豪宅那样，像一个装饰精美的奢华酒店。

　　钟晴一进屋就扑在了温暖的床上，床上的床单并不是全新的，但大约是红婶亲手挑出来的最舒服的一套，纯棉质地，柔软亲肤，大约是才晒过被褥，还带着阳光的香气。

　　钟晴把脸埋进被褥深深地吸了口气，低声呢喃：“妈妈，我回来了……”

　　“这床单，是你妈妈年轻时候睡过的……”红婶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钟晴蹭的起身，迎向门口，帮着红婶把轮椅挪进了屋。

　　红婶的轮椅停在床边，钟晴坐在床上，抱着红婶的胳膊撒娇：“红婶，今晚我想跟你一起睡……”

　　红婶一手摩挲着床单的纹路，一手轻轻拍了拍钟晴的手背：“今晚就陪陪你妈妈吧。嗯？”

　　钟晴一怔，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轻轻的“嗯”了声，乖巧的让人心疼。

　　红婶无声的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钟晴的鬓角：“别难过，回来了就好。回家了就好。”

　　钟晴送走红婶，洗了澡换上红婶为她准备的小白兔珊瑚绒睡衣，钻进了温暖的被窝。

　　但突然的回到了“正常人”的生活，她的生物钟一时还不能适应，往常这个时间，正是她呼朋引伴出门潇洒的时候。虽然并不真的热爱那种纸醉金迷的生活，但习惯了喧嚣的神经一时还很难调整过来，钟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莫名的耳鸣。

　　在床上烙了一个小时饼，钟晴无奈的叹了口气，坐起身揉了揉在床上拱成鸡窝的头发，偷摸从行李箱里翻出一瓶黑啤，裹上羽绒服，踩了双雪地靴，悄无声息的溜着门缝钻了出去。

　　韩叙爬上屋顶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钟晴裹得像只北极熊，坐在屋顶独自喝着黑啤的背影。

　　“今天不好意思……”韩叙大喇喇在钟晴身边坐下，看着远处的天空，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

　　钟晴让他吓得原地一颤，嘴里的酒险些喷了出去。

　　回过神儿来她扫了一眼韩叙，啧一声，说：“你不光黑T恤是半永久的，就连这鸭舌帽也是半永久的？”

　　韩叙一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皮衣里的T恤，笑了：“你观察挺细致。”

　　钟晴撇嘴：“少臭美了，你这还用得着观察？”

　　韩叙笑了声，没说话，俩人默契的沉默下来，看着夜色中黑沉沉的永巷各自发呆。

　　钟晴的黑啤喝完，冷的瑟瑟发抖，扭过头去瞟了一眼韩叙手里的半瓶二锅头。

　　韩叙感受到钟晴炙热的视线，晃了晃手中的酒，冲钟晴一笑：“冬天，喝这个才暖和。”

　　钟晴咂咂嘴，十分后悔自己出门装酒的时候没把钟南平那些茅台搬走一箱。

　　两人又沉默了十来分钟，钟晴冻得鼻涕都要下来了，终于不甘心的戳了戳韩叙，朝他伸出了自己的酒瓶，用眼神示意他共享一下二锅头。

　　韩叙眯眼：“跟下午欠你的抵了？”

　　钟晴一怔，“哼”的一声，收回了酒瓶。

　　韩叙不知是不是故意气她，仰头又喝了一大口酒，还畅快的“啊——”了声，感叹着：“有点儿热哈？”

　　钟晴瞪他一眼，吐槽一句“幼稚！”，拍拍裤腿站起身，挪到屋檐边，试图爬下屋顶。

　　但冻得太久，加上喝了一瓶凉的黑啤，钟晴现在从里到外透心凉，动作笨拙的就像生了锈的机器人。

　　爬上来的时候只要三十秒，爬下去却蹭了三分钟还挂在房檐，雪地靴都快蹬掉了，还是没能够上院墙。

　　钟晴咿咿呀呀的使了半天劲儿，也只是让自己挂的离院墙更远了而已。

　　而韩叙这会儿就像是老僧入定，双眼望向虚无的远方，不知道打起了什么禅，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钟晴。

　　钟晴又气又急又无可奈何，总不能大半夜吵醒红叔红婶，但靠自己显然已经是不行了，她只得把心一横，闷着声音叫韩叙：“半永久，半永久，你帮我一下……”

　　韩叙眯起眼，低头看着挂在屋檐上的北极熊钟晴，一脸看戏的表情：“你叫我什么？”

　　钟晴舔舔嘴唇，人在屋檐上，不低头就得摔，她咬咬牙，嘿嘿一笑：“嫩男，你帮个忙呗……”

　　正在喝酒的韩叙一口二锅头喷了出来，他压着声音咳了半天才缓过神儿来。看了一眼钟晴，韩叙起身走到钟晴面前，单膝蹲在房檐边，居高临下的盯着钟情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又问：“你叫我什么？”

　　韩叙穿着一身黑，他的身形平时看还挺修长精瘦，但这样居高临下在夜色中俯视下来，竟然充满了压迫感，让钟晴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被冻得太久加上酒精的作用，她迷迷糊糊又说了一遍：“嫩男啊……翘屁嫩男那个……嫩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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