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梦者

　　徐远歌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办公室的，幸而大家都在忙于自己的工作，并未注意到她的表情。进了私人办公室，她打开电脑，点开邮箱，给VP，自己的上司沈舟写邮件，请假——年假邮件。
　　在投行界，像沈舟这样的VP已经不多见了，尤其他作为上司，对下级的合理请求从来都是有求必应，不论多忙何时也总是秒回邮件，在工作方面也从不提无理要求。所以，虽然她没见过他几次面，只有中期报告会和年会才会正式见一面，一般都是邮件联系，但她在心里已经将他归为“善解人意”的人了。
　　然而，这一次，当她提到自己因为私人原因需要请年假，连同春节假共15天时，她第一次没有立刻就收到沈舟的邮件。她有些迟疑，或许，这个要求确实无理了……一是她并没有详细说明请假事由，二是眼前的项目还没完全收尾，她为自己的冲动而暗悔。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她收到了沈舟的回件，“什么私人原因，方便说吗？”简明扼要，客气直接。
　　徐远歌盯着屏幕陷入沉思，良久，她回件：“抱歉，我可以克服，我收回请求。”
　　然而，这一次她没有收到沈舟的回件，她直接收到了他的来电。徐远歌看着手机屏幕上闪闪的光，调整了一下呼吸，摁下接听。
　　“喂，您好。”徐远歌客气称呼。
　　“不方便说吗？事由？”沈舟平淡的声音传来。
　　“是的。”徐远歌的语气有些不自然。
　　“那这样，反正春节假快到了，既然你有事，就提前支取吧，”沈舟语气平静，“先把手里的项目结了，假期15天，有问题吗？”
　　徐远歌淡淡地看着外面，答一句：“好的，谢谢您，再见。”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沈舟听着那边的忙音，叹口气，前半个小时里，他收到她的邮件就觉得事情不太好，大概猜到了她所说的私事，马上和某人通了电话说明了情况，因为不确定所以向她打电话试探，果然如此。
　　他又接通一个人的电话，“假我已经准了，她今天应该是见到叶以宸了。”
　　“嗯。”那边传来磁性冷淡的声音。
　　“嘟”的一声，电话被摁掉，通话结束，沈舟听着耳边的忙音，摇了摇头。
　　晚上12点左右，徐远歌还在电脑上敲打，两眼紧盯着屏幕。又过了大概十多分钟，她起身伸了伸腰，扭了扭脖子，总算是完成了。下午收拾好情绪之后徐远歌就一直在做项目的收尾工作，这工作本来是之前已经分工安排好的，截止日期是后天中午12点，但是毕竟是由于她个人的原因迫使项目提前，这责任不是众人的，只是她的，所以也没给他们通知，自己一个人全做了。明天早会时再讨论完善一下，然后提交，这就算结了。
　　她忽然觉得轻松，又忽然觉得累。于是点开音乐，日推里的随机播放，“For twenty-seven years,I’ve been trying to believe and confide in different people I’ve found.”深情低沉而又磁性的男声，”Some of them got closer than others,some wouldn’t even bother... ”相同的真切而动人的歌词和旋律，却是更深刻的声音和气质，可以说比Nina Persson的原版更动人。男声版的Communication，每一句都是隐忍和伤感，是无奈和绝决，真真是动情到了骨子里，她点击喜欢并收藏，很久没“淘到”这样优质的音乐了。她不禁对这位歌手产生了好奇，点开歌手，余行，一看就是艺名，再点开个人主页，没有头像，没有简介，单曲也就这一首，徐远歌有些汗颜，怎么会有这样的歌手，再小众也不能只发一首单曲啊。本来觉得他的音质不错想听听他的其他歌曲，真是没想到。她返回歌曲播放页面，“I never really knew how to move you,so I tried to intrude through the little holes in your veins and I saw you.”她看着正播放到这一句的歌词，忽然想起一个人。
　　手机屏幕亮起来，她余光一瞥，纪景初的来电。徐远歌摁下接听键，“这么晚了还没休息？”纪景初温声问。
　　“嗯，刚忙完工作。”徐远歌一边听电话一边点开歌曲的评论，总评论数已经过百万了，徐远歌讶然。
　　“那现在在忙什么？”纪景初听到手机里传来音乐的声音，“在听音乐？”
　　“唔，”徐远歌浏览着评论区的热评：“哇靠！我的男神竟然发单曲了，简直全能艺人啊啊啊！”“声音简直迷死人，还偏偏这么低调。”“完全秒杀原唱啊！”“他是谁啊？怎么连一张照片都搜不到？哭瞎……”于是有些心不在焉地应道，反倒是这些热评似乎激起了她的兴趣，然而也只是一瞬，她就关闭评论，很多事情，和她没有一丝关系，旁观着看看也就可以了，完全不必涉入。
　　“Communication”纪景初磁性的英音传来。
　　“喔，你知道？”徐远歌有些惊讶。
　　“知道这首歌还是这个人？”
　　“你都知道？”听他的语气，他是知道这个神秘的歌手？“这个歌手你也知道？”徐远歌的语气带着些许好奇。
　　纪景初低笑，“你可不是这么八卦的人啊，什么时候你听歌还关心起人来了？”
　　徐远歌关掉音乐，“无趣。”
　　纪景初听着那边戛然而止的音乐，握着手机，唇角微弯，“他可不是什么歌手，”顿了顿，“他是演员。”
　　“你怎么知道的？”徐远歌追问。
　　“因为，”纪景初看着窗外的夜景，沉沉地说，“是我唱的。”
　　徐远歌惊讶到沉默，合上电脑，她从来不知道他还会唱歌。
　　“那么，好梦。”徐远歌开口。
　　纪景初不语，似还有话要讲，良久，“晚安。”有些事，她不说，他便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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